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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标准答案 ...

  •   在医院的那次对话后,两个人之间像是自然生成了一层屏障一样,一下子回到了初见时的状态,彼此礼貌疏离着,见面都带着微笑,像一对协议联姻的夫夫,相敬如宾。

      宁羽池仍在休假期,没从余堇那里获得答案,他脑子乱心也空,写歌没有灵感,便除了吃饭一直都在二楼活动。

      他不下去,余堇除了睡觉也很少上来。

      花园中已完工了大部分,余堇每天早上洗漱好,都会趁着晨间的薄雾,站在院子里对着角落的那棵冬青树发呆,视线从一片片叶子上扫过,时不时阳光从缝隙中探出,晃得他眼晕,心也跟着醉了。

      装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比说谎更甚,除了需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掩盖外,都要放在本性之下,迫使自己将装出的样子当作是原本的自己。

      如果两个人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余堇应该会想拜宁羽池为师。

      余堇站了许久,久到双腿发酸,醒过神来,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脚欲走时视线飘忽到斜前方盛放的小花上,它们扬着头拼命向上够,却不能真的晒到阳光。

      动作顿了一下,鼻间溢出一声轻笑,余堇垂眼注视着那些躲在树荫下的彩色,这些从一开始他就料想到了不是吗?

      藏起这份心思留在宁羽池身边或是坦白后潇洒离开,余堇选前者。

      他走到院墙边,拾起水枪,打开,任由水雾喷洒出去,淋湿地面,落在高矮不一的植物上,颗颗饱满的水珠反射着阳光,晶莹闪耀。

      那股混着草香的水汽扑面而来,冲走了脑中的不清醒,余堇暂时将烦恼封存起来,好心情的哼着歌,思考早饭的内容。

      宁羽池连着几天都起得很早,一般会倚靠在床头看工作资料,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可今天他却莫名直接下床,抓着窗帘布唰地打敞开,动作行云流水,宁羽池愣在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前,就像是身体和大脑断联了一样,搞不清状况。

      没了玻璃的隔绝,室外的一切都能听得清晰,沙沙地水声渐停,一串脚步声走过,接着是关门声。

      宁羽池仅凭听觉去观察楼下发生的一切,脑中也不自觉的想象着画面,他的小助理一定穿着浅暖色系的短款睡衣,在花园中晃来晃去,和那天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真的没有吗?”鬼使神差的一句把自己吓了一跳,宁羽池有些不可置信。

      演艺圈里的话也真真假假,待了这么久他从未在意过,哪怕是来自常乾的。可莫名就在这件事情上较了真,试图通过记忆中那天的语言动作去分析对方话的真伪。

      他不是心理学家,或许光靠问时找不到答案了,宁羽池认定余堇有事情瞒着他,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从心底升起,气愤还夹杂着委屈。

      余堇曾那样笃定的对他说相信,可事实上却没做到。

      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白纱帘,将平整的布料捏出一大片褶皱,眉头紧皱,直直地望向窗外,可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模糊,没有焦点。

      身后的门被扣响,宁羽池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调整好表情,走过去,将门打开。

      “宁哥吃早饭……你不舒服吗?”余堇看着脑袋乱糟糟满脸写着不愉快的宁羽池吓了一跳,这就是常乾说的宁羽池不为人知的一面吗?有些……邋遢,但也能接受,有一种不羁的狂野感。

      宁羽池的眼睛微微瞪大,有些疑惑对方话从何处来,下一秒就从那双黑色的眼瞳中,看见了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脖颈处泛起一丝淡淡的红色,宁羽池抬手理了理头发,尴尬地咳了声,“没,刚起。”

      余堇哦了一声,又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吃早饭吗?”

      “你先吃,不用等我。”

      难得宁羽池主动分开吃,余堇猜还是因为那天,但他没办法将实情说出去,起码现在没办法。

      宁羽池的那份依旧很丰盛,余堇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片抹了花生酱面包,抓起一颗橙子,转身去了客厅。

      橙皮被剥开,撕裂时溅出的汁水染在指尖,掰开一瓣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是宁羽池曾经的味道。

      不远处花瓶内的黄芍已经换了一束新的,总保持着最新鲜娇嫩的样子,这个家里已经有了太多替代品,一时间竟看不过来,余堇很难想象当有一天宁羽池知道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把他当做变态。

      碗碟的声音响起,却没见到宁羽池下来的影子,他故意没走电梯,从另一侧的小楼梯下来,只是不想让自己刚静下来的思绪变乱,仅此而已。

      切好的橙子在白瓷盘中摆成一个花型,宁羽池眉毛微抬,纤长的手指捏起,咬下,果肉在齿间爆开清香瞬间充满口腔,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忽地,宁羽池的喉间挤出一声轻笑,外界的人都认为宁大歌手遇事冷静从容不迫,他觉得自己更该去做演员。

      他将脏餐具收进洗碗机里,听着机械转动,余光瞥见了理石台面上放着的剩下的几个橙子。

      宁羽池拿起一只,用小刀精细地削去外皮,尽可能的剥掉上面的白丝,留在完整圆润的果肉。又从橱柜的最里面找了只花纹精美的碗,把橙子装进去,换上笑容,径直走向客厅。

      带着礼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宁羽池觉得余堇一定会有所动摇。

      拖鞋在地板上嗒嗒了几声,停在了五斗柜前,客厅中的人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微张的唇瓣颤动着,似是用呼吸来诉说着什么。

      宁羽池缓步靠近,走过时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伸展开的黄芍,花瓣擦过面颊一身柔软,宁羽池愣了下,只是几秒,再回看过去的时候,就对上了余堇惺忪的睡眼。

      “我来给你送橙子。”宁羽池喉结滚动了下,抱着目的接近人,他这还是第一次,不太熟练有些紧张。

      余堇揉了揉眼睛,但水雾仍在,他没太明白宁羽池的意思,刚刚明明在躲着自己走,一顿饭的功夫又换了花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可以随意化形的妖精。

      虽然已经吃不下了,余堇还是结果,对着宁羽池展开一个标准的笑容,“谢谢宁哥。”

      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温柔,宁浴池不喜欢,但他记得自己的正事,便将其它抛在一边。

      “是不是无聊了?”

      “还好。”

      “花园弄的不错,不愧是余老师的手笔。”

      “不敢当。”

      余堇咬了一小块橙肉,看着宁羽池表演,他很想开口叫对方有话直说,但话到嘴边还是随着嚼烂的果肉咽下,“嘶——”

      明明是同一批货,可嘴里这只又酸又涩。

      宁羽池终于将话题引过去,“余老师有时间给我介绍一下院子里的那些植物吗?”说完身子微微前倾,盯着余堇看,眼皮没动一下。

      余堇被盯得不敢动,试探着开口,“那现在去?”

      “走吧。”

      两个人罚站般站在院子中央,余堇从右到左依次指过去,“那边是你院子里原有的,中间是栀子,空地处中了心叶蕨,肾蕨,石菖蒲,这边还有几棵绣球点缀……”

      视线移至最左侧,宁羽池听出身旁人声音中突兀的停顿,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那棵种在角落里的树,绝对和自己有关。

      “最后是夏堇,就是一些用来点缀的小花。”余堇说完,喉结滚动了下。

      “很漂亮,小小一簇很可爱。”

      余堇差点被橙肉噎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小花代表的是余堇。

      “包裹在里面的那棵树呢?”

      余堇偷瞧了眼,宁羽池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真的想要弄懂。

      “冬青。”

      简单的两个字,说出口却似有千斤重,余堇的背无力得弯了些,不敢去看身侧人的表情。

      冬青,宁羽池喃喃的念叨着,他喜欢植物没错,却很少了解树,这两个字像是接触过,却又在记忆中翻找不到。

      宁羽池的头更痛了,刚刚还能忍住,现在完美的表情都有些裂痕,他偏头去找余堇,只看到低垂的眼睫和泛粉的眼尾。

      看来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宁羽池仍对未知渴望,但又产生了犹豫,遗忘和隐瞒或许再次现阶段来讲,对于他们是件好事情。

      “走吧,谢谢你教认识这些。”宁羽池轻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尾。

      余堇没说话,难过呼之欲出,喜欢的人将自己忘了,在最无法揭开真相的时候又产生了好奇。

      他觉得命运就像是把他当做了玩物,在父母最不需要孩子的时候他降生了,在他早已对友情失去希望的时候送来了宁羽池,又在他沉浸时将宁羽池带走,还有现在,明明他都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宁羽池就要信任他愿意将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他看了,秘密又被发现了。

      下一步呢,余堇悲观的猜测着,是要将宁羽池再一次从他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吗?亦或者谎言被彻底拆穿,宁羽池亲手把他推走。

      他们都只是猜测而已,都得不到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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