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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言出法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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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阑,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本该是紧急慌乱的时刻,章阑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宫铎致辞前看他的眼神。
总不会是万乔里有人想潜他吧?
先不说章阑长得怎么样,就说他在圈内被边缘化的状态,他也不指望着靠这个往上爬,再说娱乐圈里俊男靓女也不缺他一个,他有什么可潜的?
于是章阑开玩笑道:“小事,反正指定不会是想让我陪大佬睡觉。”
话没说完霍廷的脸就难看起来。
“你想得太简单了,万一他们是要拿什么好处抓你当人头呢?万一他们是要用你炒作顶包呢?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等会儿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廷的话说得很严重,脸色也完全垮了下来,晓是章阑平时再怎么吊儿郎当,这会儿他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廷哥,这我都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你操心。你放心,等过阵子我就不干这行了,离圈子远远的,成不?”
霍廷这才满意,又换回那一副和章阑哥俩好的模样。
“你知道就行,机灵点,这里的东西也不要吃了,结束后你跟我的车回去。”
章阑嘴上说着答应,又回头偷偷顺了一块火炙三文鱼进嘴里。
这实在不能怪他,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工作交接的事,早午饭都没吃,下午在公司里匆匆换了衣服和霍廷去看首映,车都还停在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看章阑确实是饿坏了,霍廷也不好再数落他,只说晚上一起吃夜宵,随后又被人叫走了。
看着霍廷迎来送往地应酬,章阑颇有些感慨。
霍廷只比他大一岁,但很早就已经事业有成,不像自己,年近三十也没混出个名堂,虽然也在给别人作曲编曲,但是甲方一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要求重做,再加上甲方一个个来头大得很,他谁都惹不起,和做牛马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霍廷在面对他时总是一副过来人做派,常常把他当成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要求他凡事都要先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因此最开始章阑提换工作时还以为会遭到霍廷阻拦,没想到他一下就答应了。
章阑终于把那块三文鱼咽进肚子里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人走来,那人比周围人高了半个头,令章阑一下认出来是刚刚还在致辞的宫铎。
这会儿所有主创都已经结束发言下来应酬,宫铎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其中只有《黄金船》的制片人王志鹏是他相对熟系的。
之前王制片来酷乐音乐洽谈合作,同他们几个制作人讨论过原声带的风格与定位,最后没出什么意外地签了合同,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见这群人有要往自己这边来的迹象,章阑脚尖朝外准备回避,他不喜欢这种场面话大过实际含义的场合,但是王制片叫了他一声,让他没办法再迈出自己的腿。
“章老师!”
王制片热情地快步朝他走来,一下拽住了他的胳膊。
“这就是我说的咱们电影里年纪最小的作曲人章老师,写的那个配乐那叫一个绝,是不是啊小章?”
王制片喝了点酒,大着舌头地扯着章阑说话,令他颇有些骑虎难下,他只好顺着王制片的话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又挨个和这圈人握了一遍手,握到宫铎时章阑明显感觉到手紧了紧,但是宫铎的脸上看不出异样,营业的笑容找不出一丝破绽。
随后这群人又问了关于他结没结婚之类和配乐无关的无聊问题,章阑一一搪塞过去后他们才终于肯放过他,最后也只说了下次再一起合作这种成年人的体面话。
没等章阑松口气,方才全程一言不发的宫铎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从酒保那里端来两杯鸡尾酒,章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接过了其中一杯,宫铎用自己的那杯轻轻碰了一下章阑的杯沿,发出“叮——”的一声。
“很高兴认识你,”宫铎笑着说,眼里有团转瞬即逝的火焰,“小章老师。”然后一饮而尽。
虽然霍廷嘱咐过他少吃这里的东西,但是在这么多人跟前章阑不好拂了“太子爷”的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宫老师。”
这杯酒的度数很高,除了鸡尾酒主体波本那种标志性的橡木桶香味和甜味,剩下的就是高浓度酒精的味道。章阑本身酒量不算太好,刚刚也只是喝了些没度数的潘趣酒,现在一杯下去他的头已经开始疼了,食管和胃部也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但是宫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令他怀疑他们喝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酒。
章阑展示着空荡荡的杯底,宫铎见状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去。
人走后没多久章阑就开始头昏脑涨,刚刚喝的酒没两分钟就上头了,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眼前的人和物变成了好几道重影,脚下也软绵绵的落不到实处。
章阑顿感不妙,他硬撑着给霍廷发了条消息后向侍者询问休息室的位置,侍者将他带到了一处没人的房间,一进到休息室章阑就如同电量被清空一般,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好像过了半个小时,有人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旁边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这…怎……”
“……朋友……我那儿……”
章阑拼命地想要睁开眼,那人却盖住了他的眼睛,使他重新堕入漆黑的甜香里。
等章阑再一次醒来是在私家车上,他被人揽在怀里,路边的灯光从车窗上掠过,车速很快但是开得很平稳。
“……哥?”
无人应答,一件温暖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章阑又沉睡过去。
…………
…………
这一夜章阑睡得很不好。
他好几次都感觉到呼吸不畅,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仿佛是鬼压床一般,他的手脚也动弹不得,无论怎么挣扎,他的反抗通通被一个无形的存在给轻松镇压了。
章阑想呼救,但他的舌头仿佛也失去了控制,声带里只能挤出几声可怜的呜咽和泣音。
更诡异的是他身体里持续传来一阵尖锐可怖的刺激,这一夜他每次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就又会被这种高频次的剧烈刺激给弄醒,中间他哭喊着拒绝了几次也没有停止,直到后半夜这个诡异的噩梦才堪堪结束。
彻底昏过去前,章阑想的是再也不接别人给的东西了。
…………
…………
章阑是被陌生的闹铃给吵醒的。
章阑醒来后首先感受到的是宿醉后撕裂般的头痛,随后他从床头摸到不知是谁的手机取消闹铃,接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陌生的天花板。
章阑有些疑惑,一动才发现一条精壮的胳膊正箍在他的腰上,顺着手臂望去他看清了主人的脸——这不是万乔“太子爷”吗!?
章阑吓了一大跳,一个挺身就摔到了床下,他这才发觉身体上的异常:他浑身不着寸缕,全身肌肉酸痛得像是连夜爬了泰山,腰部以下钝痛难忍,手脚关节也如同锈了的金属元件一般卡壳滞涩。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章阑摔得不疼动静也不大,没有把床上的人惊醒。
章阑从脚凳上叠得整齐的几件衣服里随手抽出一套,回头钻进卧室的卫生间。
五分钟后,坐在马桶上的章阑还无法平静。
刚刚对着洗漱台的镜子,章阑将自己身上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从脖颈到大腿几乎没一处好肉,全是青红的痕迹,还间接夹带了好几个牙印,全都在他不可言说的身体部位。
好消息是事后清洁很到位,他身上算是比较干爽,身体里也没有什么残留物,但是这点好消息并不能冲淡他受到的冲击。
昨晚喝下那杯酒后他就断片了,他只记得自己随手抓了个人问路,然后就倒在了沙发上,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联系过霍廷,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会场。
难道他喝醉后勾搭上了宫铎?
昨晚宫铎也喝了酒,该不会是他们两个都喝大了滚到了一起?
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他不敢再往下想。
整理好心情,章阑回到卧室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外套和手机。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出了卧室,章阑发现自己在一栋复式精装小洋楼里,房子里所有家具物件包括墙纸和地毯都看不出使用痕迹,房子主人应该是刚搬进来没多久。
章阑一瘸一拐地走出房子,室外巨大的温差令他打了个寒颤,迎面刺骨的风夹带着雪花,刮得他有些站不住。
步行十分钟,章阑终于走出了住宅区,他在途中认出这地方是京城的富人区“碧苑”,很多知名的富商和明星都在这里买了房,因此保密性极强,住户外出通行都是私家车,除非是和住户确认过,否则一般的士无法进入碧苑内部,只有到路口才能打车。
走到警卫厅时保安例行盘问了几句,章阑随口扯了个慌,也许是看章阑的羽绒服内穿着皱巴的小西服,保安相信了他的说辞没再多问。
应付完保安,章阑将手机开机,锁屏界面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霍廷,就连社交软件也被霍廷轰炸了两百条。章阑打了个车,在等车的间隙里给霍廷回了几条消息。
【哥我没事,昨晚我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消息发出去后霍廷那边几乎是秒回。
【真的?为什么我昨晚去你家的时候没人在?】
冷汗唰地从背上冒出来。
霍廷一直都不太好糊弄。
【我昨晚坐的是计程车,那个师傅不认识去我家的路,导航也失灵了,我就让他送我去附近的酒店,我在酒店睡了一晚。】
【我在你家,你先回来再说。】
事情暂时揭过,但笼罩在章阑头顶的阴霾始终没有驱散。
另一边,章阑的脚刚刚踏出花园大门,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眼神一片清明,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