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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微妙变化 ...

  •   云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新知府不再上门刁难,李玉娇也销声匿迹,就连街头的流言蜚语都渐渐平息。

      这日,锦绣正在花房打理新到的山茶,忽见玄七神色凝重地走来。

      “姑娘,京中来信。”玄七递上一封火漆密信,“殿下吩咐,请姑娘即刻阅后即焚。”

      锦绣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三日后酉时,城南土地庙,独往。勿带墨麟卫。无忧”

      字迹确是月无瑕的,语气却格外生硬。

      锦绣蹙眉:“殿下可还安好?”

      玄七垂首:“属下不知。此信由特殊渠道传来,殿下特意嘱咐不得声张。”

      锦绣心中疑窦丛生。月无瑕从未用这般语气与她说话,更不会要求她独往险地。但那火漆印鉴确是真的...

      三日后,锦绣如约前往土地庙。她虽未带墨麟卫,却暗中在袖中藏了信号烟火。

      破庙中蛛网密布,神像斑驳。锦绣静立片刻,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却见来人是——

      “陈公子?”锦绣愕然,“你怎么在此?”

      陈景明也是一怔:“我收到你的信,说在此有要事相商...”他取出信笺,上面竟是模仿锦绣笔迹所写!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面色一变:“中计了!”

      正要离开,忽听庙外传来喧哗。新知府带着官兵闯进来,冷笑道:“好个云姑娘!白日里与淳王殿下定亲,夜里却在此私会情郎!”

      锦绣心中一沉:“大人误会了...”

      “误会?”新知府挥手,“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陈景明将锦绣护在身后:“大人无凭无据,岂可随意拿人!”

      “凭据?”新知府轻笑,“本官亲眼所见,就是最好的凭据!”他忽然压低声音,“云姑娘,若你肯指认淳王结党营私,本官或可网开一面...”

      锦绣顿时明了——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大人休想!”陈景明厉声道,“云姑娘与殿下清清白白...”

      话未说完,忽听庙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月无瑕的声音冷冷响起:“本王倒不知,何时开始,知府可以随意诬陷本王未婚妻了?”

      众人回头,只见月无瑕一袭墨色骑装,手持马鞭,踏月而来。他面色冰冷,目光如刀,扫过新知府时,对方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殿、殿下...”新知府冷汗涔涔,“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月无瑕马鞭轻敲掌心,“只是奉了丞相之命,来构陷本王?”

      新知府扑通跪地:“下官不敢!”

      月无瑕却不理会,径直走到锦绣面前,目光在她与陈景明之间流转:“深更半夜,云姑娘在此做甚?”

      锦绣心中一刺——他竟怀疑她?

      “殿下误会了。”陈景明忙道,“是有人假冒云姑娘笔迹...”

      “本王问你了么?”月无瑕冷声打断,目光仍盯着锦绣,“我要听她说。”

      锦绣望着他冰冷的眼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殿下既已认定,民女无话可说。”

      月无瑕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仍冷声道:“既然如此,回府再说。”他挥手,“来人,送云姑娘回去。陈公子...请暂留一步。”

      锦绣被墨麟卫“护送”回府,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却听说陈景明已被释放,而新知府则因“诬陷皇亲”被革职查办。

      三日后,月无瑕来访云家。他换回素白常服,带来一盒精致点心,仿佛那夜的不快从未发生。

      “那日是我不好。”他轻声道,“京中事务繁杂,一时情绪不佳,迁怒于你了。”

      锦绣默默为他斟茶:“殿下言重了。”

      月无瑕握住她的手:“别叫我殿下。叫无忧。”

      锦绣抽回手:“民女不敢。”

      月无瑕眼中闪过受伤之色:“你可是生气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金步摇,“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赔礼...”

      “殿下。”锦绣打断他,“民女有一问。”

      “你说。”

      “那夜之事,殿下可是早就知情?”

      月无瑕动作一顿:“为何这样问?”

      “因为太巧了。”锦绣直视他的眼睛,“殿下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恰到好处。”

      月无瑕沉默良久,终是叹道:“是,我早已知情。”他轻抚她的脸颊,“我本想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主使,却没想到...他们会将陈景明牵扯进来。”

      锦绣心中发冷:“所以殿下是故意让我涉险?”

      “我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绝不会让你受伤。”月无瑕急道,“只是没想到你会那般倔强,宁可被误会也不肯解释...”

      锦绣忽然觉得无比疲惫:“殿下请回吧。民女有些累了。”

      月无瑕凝视她片刻,忽然道:“你在怀疑我?”

      “民女不敢。”锦绣垂眸,“只是忽然觉得,或许陈公子说得对——皇室中人,终究是不同的。”

      月无瑕眼中骤然结冰:“你拿他与我比较?”

      “民女只是觉得...”锦绣轻声道,“殿下似乎有很多面,而民女认识的,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月无瑕猛地起身,茶盏翻倒,茶水洇湿了衣袖。

      他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冷笑:“好,很好。既然云姑娘这般想,本王便不打扰了。”

      他拂袖而去,留下那支金步摇在桌上冷冷生光。

      是夜,锦绣独坐窗前,望着那支步摇出神。苏姑姑悄然现身:“姑娘何苦与殿下怄气?”

      锦绣苦笑:“姑姑觉得我在怄气?”

      “殿下虽手段过激,却是一片真心。”苏姑姑轻声道,“朝堂之争本就凶险,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锦绣摩挲着步摇上冰冷的宝石:“我只是忽然觉得,或许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那个会为她采花制茶、温柔浅笑的云无忧,与这个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淳王殿下,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三日后,京中传来消息:丞相一党突然发难,弹劾淳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皇上病中下旨,命淳王闭门思过。

      锦绣心中担忧,却拉不下脸去问。倒是陈景明来访,带来更多消息。

      “听说弹劾的罪证中,有一封殿下与边将往来的密信。”陈景明压低声音,“那笔迹...与殿下十分相似。”

      锦绣心中一凛:“有人模仿殿下笔迹?”

      陈景明点头:“而且模仿得极为逼真。若不是极为熟悉殿下之人,绝无可能...”

      锦绣忽然想起那封约她去土地庙的信。那样的模仿,绝非寻常人所能为!

      是夜,锦绣辗转难侧,终于燃了信号烟火。玄七悄然现身:“姑娘有何吩咐?”

      “我要见殿下。”锦绣道,“现在就要见。”

      玄七迟疑:“殿下正在禁足期...”

      “那就告诉他。”锦绣语气坚定,“若不见我,此生不必再见了。”

      半个时辰后,月无瑕竟真的出现在云家后院。他披着黑色斗篷,面色疲惫,眼中却带着惊喜:“你肯见我了?”

      锦绣不答,只将两封信放在桌上:“殿下可看出什么?”

      月无瑕对比两封信,面色骤变:“这...”

      “殿下可曾想过,为何有人能模仿你的笔迹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锦绣轻声道,“又为何,那人偏偏选中我来设局?”

      月无瑕眼中闪过厉色:“你怀疑...我身边有内奸?”

      “我怀疑的不止如此。”锦绣取出那支金步摇,“殿下可知这步摇的来历?”

      月无瑕蹙眉:“这是我让宫中匠人打造的...”

      “是么?”锦绣轻轻拧动步摇上的宝石,竟从其中取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小心玄七”。

      月无瑕面色大变:“这是...”

      “那日殿下离去后,苏姑姑来找过我。”锦绣轻声道,“她说...玄七可能是丞相的人。”

      月无瑕猛地后退一步:“不可能!玄七跟随我十年...”

      “十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锦绣叹息,“殿下可还记得,那日土地庙之事,是谁传的信?”

      月无瑕沉默良久,终是道:“是玄七。”他忽然握紧拳头,“所以那日,他是故意引我去见你与陈景明...”

      “或许不止如此。”锦绣轻声道,“殿下可曾想过,为何丞相一党能拿到那么多'证据'?”

      月无瑕眼中骤然结冰:“因为我最信任的人,一直在背后捅刀。”

      是夜,月无瑕悄然返回听竹轩。

      三日后,玄七“意外”坠马身亡。与此同时,丞相一党突然遭到雷霆打击,多项罪证被揭发,丞相本人被革职查办。

      月无瑕再次来访云家时,带来了一盆罕见的并蒂兰。

      “此事是我不好。”他将花盆放在窗前,“我不该疑你,更不该让你涉险。”

      锦绣轻抚兰花:“殿下不必如此...”

      “要的。”月无瑕执起她的手,“经过此事,我方才明白,在这世上,我唯一能全心信任的,只有你。”

      他忽然单膝跪地:“锦绣,再给我一次机会。待我解决最后一点麻烦,必以万里红妆迎你过门。”

      窗外月光如水,室内兰香幽幽。锦绣望着他诚挚的眼眸,终是轻轻点头。

      然而她心中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那个曾经全然信任他的云锦绣,如今也会在接过他递来的茶点时,下意识地检查是否有毒。

      月无瑕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眼中的疲惫却越来越深。

      有时锦绣会发现,他在看着她时,会突然露出一种近乎悲伤的神情。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又仿佛在透过时光看某个无法挽回的过去。

      这日,锦绣正在教锦玉插花,忽见月无瑕站在廊下,望着她们出神。

      “殿下?”锦绣轻唤。

      月无瑕回过神,微微一笑:“看你教锦玉的样子,让我想起母妃...”他忽然顿住,眼中闪过痛色。

      锦绣心中一动:“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月无瑕沉默良久,轻声道:“她就像你一样,看似温柔,实则刚强。明明生在权贵之家,却最爱摆弄花草...”他忽然转身,“我该走了。”

      锦绣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他眼中的悲伤从何而来——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亡母的影子。

      是夜,苏姑姑悄然来访:“姑娘可是发现了?”

      锦绣轻叹:“殿下他...可是将我对当作贵妃娘娘的替身?”

      苏姑姑摇头:“起初或许是。但现在...”她压低声音,“老身觉得,殿下是怕姑娘步上娘娘的后尘。”

      “娘娘她...”

      “娘娘不是病逝,而是被毒杀的。”苏姑姑眼中含泪,“因为陛下发现了她的秘密...和她那位青梅竹马。”

      锦绣手中茶盏险些滑落:“所以殿下他...”

      “所以殿下既想靠近你,又怕害了你。”苏姑姑叹息,“这孩子的心里,苦啊...”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

      锦绣望着窗外雨幕,忽然觉得心口揪痛。原来他那些反复无常,那些若即若离,都源于这深藏的恐惧。

      次日,锦绣特意做了月无瑕最爱吃的茶点,去了听竹轩。

      月无瑕正在书房处理公文,见她来了,眼中闪过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殿下。”锦绣将食盒放在桌上,“顺便问问,殿下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月无瑕一怔:“什么?”

      “殿下说过,待事情了结,要带我去江南看百花。”锦绣微微一笑,“莫非忘了?”

      月无瑕眼中骤然亮起光彩:“你...还愿意跟我走?”

      “为什么不呢?”锦绣轻声道,“殿下是殿下,我是我。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月无瑕凝视她良久,忽然将她拥入怀中:“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窗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然而锦绣心中明白,最大的风雨或许还未到来。那位深宫中的皇帝陛下,既然能毒杀心爱的贵妃,又岂会容得下她这个知晓秘密的民间女子?

      而月无瑕身上流着的非皇族血脉,终有一日会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们仍在彼此身边,仍有勇气面对未知的风雨。

      锦绣轻轻回抱住他,在心中默念:无论前路如何,此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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