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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关之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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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外面的警报声不断响起,窗外的风胡乱的刮着,仿佛是这场混乱的庆祝之声
冰冷的合金装甲板早已无声降下,将落地窗外可能存在的混乱与危险彻底隔绝。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最适宜的温度,空气净化器默默工作,一切都遵循着绝对秩序,如同宅邸的长子南青絮本人。
十六岁的南青絮陷在客厅最舒适的那张单人沙发里,一条长腿随意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他指尖划过悬浮的光子屏,浏览着学院内部关于【裂界魔犀】的能量结构分析报告,对窗外那撕心裂肺的全城警报充耳不闻。俊美却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那危及城市的魔兽只是一组待分析的数据。
“吵死了!”同样十六岁的南赤霄从二楼走下来,清冷的脸上写满不耐和烦躁。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居家服,连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刺耳的警报声显然严重挑战了他的神经和对环境秩序的要求。他极其厌恶地瞥了一眼歪在对面沙发上、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的贺荣,尤其是对方那只差点蹭到沙发扶手的靴子。
“哎呀,赤霄,下来啦?”贺荣,另一个十六岁的S级祸害,笑嘻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不会真的碰到扶手惹毛对方,但眼神却更加放肆地黏在南赤霄身上,“别那么大火气嘛,就当免费听交响乐了,多刺激。”
南赤霄送给他一个“滚”字的口型,选择了一个离贺荣最远、离哥哥南青絮也足够远的位置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喷雾,对着面前的空气和茶几表面仔细喷了几下。
“安静点。”南青絮头也没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冷感命令力,成功让贺荣把更油嘴滑舌的话咽了回去,也让南赤霄喷喷雾的动作稍微收敛。
对于父母——南江遇和林靖——早已奔赴前线这件事,南青絮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是S级警官,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他对“职责”和“情感”向来区分清晰。他甚至觉得这警报打断了他原定的能量控制精度训练,属于计划外干扰,令人不悦。
远处的能量爆炸声经过宅邸屏障的过滤,只剩下沉闷的震动。南青絮的光子屏上跳动着父母能量标记的实时数据,稳定且强大,他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继续看他的报告。
南赤霄则拿出软布,开始擦拭本就光洁如新的茶几表面,试图用这种重复性的动作来对抗外界混乱带来的焦虑感,并彻底无视贺荣那边投来的、几乎能实质感受到的炽热目光。
贺荣倒是自在,甚至用指尖凝出一小簇无害的能量火花玩着,目光在冷漠疏离的南青絮和故作镇定却难掩焦躁的南赤霄之间来回转,觉得比什么都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不安的震动和能量波动终于渐渐平息。
南青絮的通讯器响起专属铃声,他面无表情地接通。
南江遇和林靖的全息影像出现,战斗服上沾着污迹,神色有些疲惫,但能量波动平稳,显然并无大碍。
“目标清除。”南江遇言简意赅。
“嗯。”南青絮应了一声,准备结束通讯。
“青絮,赤霄,”林靖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沉重,“听着,祝清好阿姨……牺牲了。”
南青絮操作光子屏的手指停顿了半秒。祝清好?那位据说异能操控精度极高的S级女警官?数据损失。他抬眼,脸上依旧是那片化不开的淡漠:“所以?”
这个反应让全息影像里的南江遇皱起了眉。林靖深吸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她最后的嘱托……是希望我们照顾她的儿子,江清鳞,和你们同岁。他现在在第三救助站。”
南青絮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儿子?托付?麻烦。巨大的、计划外的麻烦。他的人生准则里没有“照顾”这种选项。
“关我们什么事?”他的声音冷了下去。
“南青絮!”南江遇的声音带上了怒意,“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也是我们欠祝阿姨的!现在,立刻,去接他回来!”
通讯被猛地切断。
客厅里陷入死寂。
“麻烦。”南青絮冷着脸关闭光子屏,周身气压更低了。他极度厌恶这种强加的责任和打乱的计划。
南赤霄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排斥:“外人?要住进来?”他的洁癖和领域意识已经开始强烈抗议。
唯有贺荣,眼睛亮了起来,他在南青絮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看到了裂痕,这可比魔兽入侵有意思多了。他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哇哦,喜提新室友?絮哥,你这‘关我屁事’的人生信条看来要破功啊。”
南青絮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
贺荣立刻举起双手,笑容却越发灿烂,转头对南赤霄说:“赤霄别怕,管他什么鳞,荣哥在呢,保证不让他碰坏你任何东西。”
“你先离我远点就行。”南赤霄冷声回敬,但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身远离。
这边第三救助站。混乱,肮脏,哭声与喊叫声混杂。
南家的顶级悬浮车如同异世界来客般停靠。南青絮走下車,看着眼前的一切,冷漠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厌弃。南赤霄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几乎是用意志力在强迫自己呼吸,并且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污染源。贺荣倒是如鱼得水,好奇地东张西望,还对着一个哭泣的小姑娘做了个鬼脸。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一个角落。
那个少年蜷坐在一张行军床的边沿。
过于宽大、沾满暗沉血污和泥土的秩序局制服外套将他整个包裹,他低着头,黑发遮住了脸,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背包,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一种巨大的、死寂的悲伤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与周围的混乱形成骇人的对比。
南青絮在他面前站定,保持着绝对安全的社交距离。他没有任何安慰人的打算,只觉得这场面令人不适。
“江清鳞。”他开口,声音是公式化的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奉南队的命令,来接你。”
那少年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动物。然后,极其缓慢地,他抬起了头。
当那双眼睛撞入视线时,连南青絮那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心湖,都似乎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极轻微地刺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极其漂亮,却空洞破碎得如同被碾碎的星辰。里面没有泪光,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冰冷的死寂和荒芜。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绝望的灰烬。
南赤霄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对环境的厌恶都暂时被这股纯粹的悲伤压了下去,只是怔怔地看着。
贺荣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变得审视而专注。
江清鳞就那样看着南青絮,眼神没有焦点,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执行“抬头”这个动作。
南青絮与他对视了不到两秒,失去了耐心。他转身,对旁边的工作人员冷声道:“确认身份。带走。”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江清鳞一眼,径直走向悬浮车。
南赤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少年,又看了一眼哥哥冷漠绝情的背影,最终只是冷着脸对自家的护卫示意了一下。
两名护卫上前,尽可能小心地、近乎搬运一件易碎品般,将那个毫无反应的少年从床上扶起,带向车队。
贺荣看着南青絮的背影,又看看那个被塞进车里的、仿佛失去灵魂的漂亮人偶,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富兴味的弧度。
车队驶离这片弥漫着痛苦的土地。车窗外,城市正在缓慢愈合。车窗内,南青絮闭目养神,侧脸冷硬;而在他对面的角落,那个新来的少年蜷缩着,将脸深深埋进那件染血的外套里,无声无息。
一个极致冷漠,事不关己。
一个极致破碎,万念俱灰。
南青絮的心中只在盘算着如何将这麻烦的“物品”安置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对自己生活的干扰。
而命运的丝线,却已将这冰封的理智与灼热的绝望,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故事,从这极致的反差中,拉开酸涩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