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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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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休息室，利思特径直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戴上耳机与世隔绝，只留下剩下这两个带着大大疑惑的大直男。
“她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夫克斯拉着沈北原走到角落问道，“我可好久没有见到她这样不说话了。”
“谁知道呢。”沈北原朝他挤眉弄眼，“说不定是从宋清风那里受到啥打击了。”
下一秒，两个枕头从二层铺上丢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们两个头顶上。
“哎呀！”两人同时抱头向上看去。
利思特阴着脸从上面探出头来：“我只是对今日自己的射击成绩不满，你们两个要是再瞎说八道，我就把你们两个的头拧下来。”
两人顿时噤声不敢说话了。
休息室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叮铃铃——！”
休息室里的警报器顿时响起，三人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利思特一个翻身从二层铺上跳下来，稳稳落地，跟着队友跑向指挥部。
指挥部内，技术员和后勤组已就位，陈霖刚走进指挥中控台前杨语就递来了本次行动的基本资料。
“报告，A战术小队，应到三人实到三人，请指示！”沈北原在陈霖身边站好，三人站定保持跨立姿势。
陈霖翻看了两下行动资料：“本次行动任务艰巨，牵扯到的时间节点众多，可能对于后续的时间线都有着些许牵连，要速战速决。”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道。
陈霖点点头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宋清风将电脑上的资料投影到地面上，地上出现一座房屋以及周围环境指数，宋清风拿起一旁的战术平板走到中央，手指轻轻一拨，平板里对于人物的扫描信息全部投屏到了身后的大屏幕上。
“本次行动代号SC1058，位于时间线古代中国北宋的嘉祐元年，地点在欧阳修的居所主屋，目标人物的目的推断是要去盗窃欧阳修的真迹《灼艾帖》。”宋清风的语气很稳，站在指挥中央丝毫不怯场，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飒爽。
“那个《灼艾帖》是个什么东西？”沈北原忽然小声举起手问道。
“《灼艾帖》是欧阳修创作的行楷书法作品，欧阳修的书法在后世广为流传，同时他本人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对后世的书法成就影响深远。”陈霖一手撑着头一手转着手中的笔，说完后转头瞥了眼沈北原，深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无奈。
沈北原后悔莫及，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嘴巴，他知道自己要完了，居然忘记了陈霖在场，这要是回到家，那不得背个三天三夜才放自己走啊？！
“行动前信息复述完毕，若没有什么疑问，那就愿各位行动顺利。”陈霖站起身说道。
“是！”三人整理好战术服，检查好枪械装备。
点下手环，三道金门拔地而起，三人相视一眼进入门中，在三人的背影消失后，金门才逐渐化作碎金散去。
指挥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脑主机和系统运转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陈霖背靠在座椅上看着指挥部中央的指挥大屏幕，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那天技术员说的话......
“何光小时候家里离婚跟了父亲，父亲酗酒赌博，回到家还殴打过他，家里也很穷，于是他从小就会去街上偷点东西卖钱......”
那孩子......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往。
那是个雨夜，十四岁的陈霖打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身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刚下晚自习，他走到一家文具店想去买笔芯，却不料一个身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孩子一下子撞在了自己怀里，手里还拿着一包被捏得皱巴巴的零食，那孩子愤怒地抬起头瞪着陈霖：“喂！你没长眼睛吗？！”
陈霖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文具店的老板就从后面喊道：“臭小子！你又来偷东西！”
那孩子下意识就要推开陈霖就要往外跑，他刚绕过陈霖，就被陈霖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那衣领很松，一看就不是这个孩子的码数，摸起来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
陈霖皱了皱眉头。
文具店的老板有些胖，他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见到陈霖抓住了那孩子，有些高兴：“哎呀，谢谢同学帮我抓到了这个兔崽子。”
“举手之劳。”陈霖冲老板点了点头，将那个正在挣扎的孩子半拖半拽地逮到老板面前。
在灯光下，陈霖才逐渐看清了那孩子的样子，那孩子看起来约莫着只有七八岁，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包已经碎成渣零食，眼睛大大的，却充满了不满和抗拒。
“你放开我！”那孩子推着陈霖抓住自己后衣领的手。
“你偷东西还有理了？！你就等着吧，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胖老板说着就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孩子的挣扎力度更大了，他的声音从不甘和愤怒逐渐变成了委屈：“我不要！我不要警察抓我走！你放开我！”
陈霖给他吵得头疼，但见到他这么小年纪就要出来流浪又有些心疼，他鬼使神差的从裤兜里拿出几张纸币递给胖老板：“算了吧，我帮他买这包零食，顺便再买几只笔芯。”
那孩子顿时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着陈霖，眼里泛着水光。
其实这胖老板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并没有真打电话报警，只是想吓一吓他。
陈霖拿着买好的笔芯放进书包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文具店。
夜里的雨还在下，雨声淹没了脚步声，但陈霖依旧能清晰地听见那孩子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空空如也。
“出来。”陈霖冷声道。
那孩子从垃圾桶后悄悄探出个脑袋，他没有雨伞的遮护，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陈霖身边，没有了刚才的愤怒样，声音带着些许软糯和试探：“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陈霖把伞往孩子那边微微倾斜了一些。
孩子把手中皱巴巴的零食打开举到陈霖面前，轻声问道：“大哥哥吃薯片吗？”
陈霖摇摇头，拒绝了他的零食：“你自己吃吧。”他停顿了片刻，轻声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嘴里吃着零食的动作一顿，大大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这可给陈霖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查看：“你哭什么？”
小孩说话抽抽搭搭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们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就剩我一个了......”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融进了雨水里，“我饿......没有东西吃......所以才偷东西......”
陈霖明白他说的“被警察叔叔带走”的言中意，他从书包里拿出小包纸巾给他擦了擦泪水和鼻涕：“你吃饭了吗？”
孩子摇摇头，手里的零食渣掉在了地上他也似乎没有察觉到。
陈霖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拉着那孩子的手往家里走去。
陈霖父母在一次意外去世了，陈霖拒绝了一切所谓亲戚的寄养，他选择一个人生活。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陈霖打开灯，小孩第一次见到别墅，有些好奇地躲在陈霖身后慢慢打量着里面的布置，还是忍不住感叹：“哇......你家好大啊......”
“你在那边坐一会儿，这里有拖鞋。”陈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小一点的拖鞋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小孩穿着拖鞋好奇地左看右看，一会儿看看宽敞的客厅，一会儿看看大大的电视屏幕，眼里充满了新奇。
陈霖给他煮了包方便面，他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桌子上，小孩兴奋地跑过来，见到那香喷喷的方便面眼睛亮亮的：“哇！是面！”
“坐好，吃饭。”陈霖给他拿了双筷子，然后坐在他对面，小孩吃面的速度很快，一大碗的方便面三两下就吃完了，陈霖忽然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停下吃面的动作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沈北原！北方的北！原谅的原！”
陈霖嗯了一声，继续吃面。这一晚上，沈北原一共吃了三袋方便面，这战斗力属实给陈霖看呆了，他想过这孩子会饿却没想到会这么饿。
他收拾完碗筷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沈北原坐在沙发上，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又蓄满了泪水，陈霖急忙伸手去给他擦，却越擦越多，沈北原抓着自己的衣摆哭得浑身颤抖：“我不要回家......家里没有爸爸妈妈......我害怕......”
好吧，陈霖承认自己确实是心软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第一次败给了一个小孩的眼泪。
“那......你以后跟我住？”陈霖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沈北原顿时就不哭了，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霖的手，声音软糯：“跟大哥哥住......”
“我们先说好了，你住在这里可以，但是不许捣乱，不许打扰我学习。”陈霖郑重其事地说道。
沈北原虽然没听懂后半段，但他只听懂了前面的“可以住在这里”，他果断点点头：“好！”
陈霖给沈北原收拾出了间干净的客房，跟他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写作业复习功课了。
指针指向了深夜，陈霖也完成了功课，他放下笔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冲刷掉这一天的疲惫。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闪电的轰鸣，把天空照的明亮。
陈霖刚收拾好东西坐在床边，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开锁声，他循声看去：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沈北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抱着客房的枕头，从外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陈霖，身上穿着陈霖给他找的睡衣，睡衣有些大，几乎可以盖住他扒拉着门把手的小手，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陈霖轻声问道。
沈北原磕磕绊绊地说道：“外......外面打雷......我怕......”每说一个字，眼眶就红一圈。
陈霖轻叹一声，走过去把门打开大了些，侧过身示意他进来。
沈北原抱着枕头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先把枕头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放好枕头后自觉地躺在了最内侧，盖好被子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看着陈霖。
陈霖关上门走过去，沈北原小声问道：“哥哥......你能陪我睡吗？”
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会拒绝呢？！
陈霖关掉床头柜上的夜灯，也跟着上了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沈北原乖乖照做。
忽然窗外响起一声炸雷，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沈北原小身子一颤，然后下意识地扑到陈霖怀里，眼泪又涌了出来：“哇......又......又打雷了......”
陈霖身子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怀里的孩子，只能僵硬地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给予他安慰：“打雷而已，怕什么？”
“可是......可是好响......我怕......”沈北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软糯，小手死死地抓着陈霖胸前的衣料不放，就像怕陈霖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陈霖把小家伙往自己怀里抱了抱，给予安全感，他能感受到自己胸前的睡衣已经被小家伙的泪水打湿了，也能感受到沈北原浑身的颤抖。
“睡吧，睡醒了雷公公就不打雷了。”陈霖轻声安抚道。
沈北原蹭了蹭他的胸膛，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哥哥......晚安......”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陈霖神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自己也怕打雷。
哪怕是父母还在世时，他从来都不敢一个人在雷雨天睡觉，只能通过写题或者看书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父母几乎不会管他，这座别墅常年只有他一人居住，所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习惯了雷声。
因常年缺少父母的陪伴，所以陈霖对于亲情并没有太多在意，对于身边的事务，他只会在乎利益。
以至于到后来但他得知父母出了车祸去世后，他正在学校上晚自习，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收拾好东西去到警局办理手续，自那以后，身边的人都说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白眼狼，陈霖都没用理会，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跟自己的父母从来都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两人经常因为工作把陈霖一个人放在家里，也不问，也不管，可能陈霖哪一天饿死了他们都不知道。
要不是他的姑妈心疼他，会在周末抽空来看陈霖，不然陈霖真的会死在自己父母手中。
长大后的陈霖悟出了一个道理——一切先以自身利益为重。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在文具店门口的那一撞，就已经开始变了。
他会主动去救这个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的小屁孩，会主动收留这个流浪、没有家的孩子，还会......抱着这个哭鼻子的小家伙哄他睡觉。
这太不真实了......
这连陈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怀里的小家伙睡得很安稳，小嘴还会时不时的咂巴几下，似乎是在回味刚才方便面的味道，小手渐渐松开了陈霖胸前的衣料，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抱着陈霖。
“真是麻烦......”陈霖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他想推一下沈北原，但他刚动一下，那小家伙看起来就像要醒来了似的，皱了皱眉头，陈霖只好不动，伸手慢慢抚摸着沈北原的后背。
算了......感觉有个小麻烦精......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两个孤独的孩子，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