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可算分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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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中央，由0和1的二进制代码构筑的“陆淮”睁开了双眼，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闻白屏住呼吸，指尖悬在回车键上微微颤抖。书房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她自己急促的呼吸。
“初始化完成。人格矩阵加载成功。”她将弹出的对话框关闭。
那虚拟影像的睫毛轻颤一下，目光聚焦，精准地落在了屏幕外的闻白脸上。
之后，她熟悉又陌生的，又带着微妙电子合成质感的嗓音，通过耳机进入她的耳朵：
“白白？”
这声轻唤，是陆淮特有的腔调，将昵称咬得亲昵又略带强势，几乎击穿了闻白的心理防线。
——虽然她本该早有预料，因为这是她自己调整参数的结果。
她忽地向后靠去，但在椅背和屏幕间，仿佛小小的囚笼，她避无可避。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告诉自己，不要怕。
但她仍然被电流击中一般，后背渗出冷汗。
成功了？不...这太像了！像得可怕！
这让她汗流浃背的一幕，或许要从她与前男友分手时得到的硬盘说起。
雨水缠绵，城市的傍晚，天边像乌梅浸泡在凉津津的水中，而闻白仿佛浸泡在这酸涩而潮湿的情绪里。
她坐在公司楼下咖啡馆角落的位置，手中不自觉摩挲着茶杯，里面只是凉透的白水，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指尖在上面的移动需要克服一些阻力。
对面，陆淮的脸庞在落地窗的光线下仍是如此英俊，明暗的变化显出他俊秀的轮廓，但此时在闻白的眼中显得有些模糊而遥远。
细微的“咔哒”声让闻白回过神来，陆淮左手拇指和食指反复捏着杯子的把手，这是他焦躁时的惯有动作。
闻白注意到，他的眼神里是她如此熟悉的挣扎与不甘。但陆淮一点都不擅长沟通，只擅长冒犯……或许这就是他们二人今天坐在这里讨论分手的原因。
“白白，我们真的不能再谈谈了吗？”陆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是请求吗？闻白听着倒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习惯将她的名字叠字，好像十分亲昵甜蜜，如今听来却是某种强迫与束缚。
闻白托腮轻轻偏过头去，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试图检索到一丝她喜欢的，他对自己纯粹的爱，而不只是占有。
然而，她只观察到他的眉头紧锁，眼底是对她失去掌控的恐惧与愤怒。
哦，看来今天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两人相识在校园。
闻白常窝在计算机学院的机房，因为借用学校的显卡跑实验有时间限制，她连去食堂吃饭都觉得浪费时间，伴侣只有满屏的代码，和随身携带的ps5。
陆淮则早早进入父亲的公司，在商院的课堂上意气风发地carry全场，在社交场上游刃有余。
因此，陆淮是闻白最恐惧的那类人，说不上讨厌，只是墙角里的小喷菇如果不是在植物大战僵尸里怎么会遇见雪橇车僵尸。
但从来没有孤芳自赏这一说，总是在图书馆与机房出没的女孩是校园表白墙的常客，清冷、美丽，却总是独自背着电脑包步履匆匆。
在某个有关金融数学建模与编程的选修课上，二人随机组队进行小组作业，陆淮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这个总在角落里默默敲着代码的女孩带飞了。
她的容貌与能力，和有些疏离的性格，甚至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都让陆淮心折，前所未有的征服欲便油然而生。
他用尽了所有情场招数与浪漫技巧，最终让闻白这个回避成瘾的人回头看他。
毕业后，当陆淮继承家业，身陷商海浮沉与光怪陆离，而闻白在研究生深造后也成为了一名大厂的VR研发工程师。
但进入社会后，聚少离多，性格中的矛盾被无限放大。
陆淮习惯掌控一切，甚至无孔不入地侵蚀闻白的世界。而闻白单纯得多，代码与电子游戏便是她的净土，她享受其中，不容任何人打扰。
“我们已经谈了五年。”闻白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像雨后石板上的苔藓，柔弱但根系扎实。
“陆淮，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你总是好像要我按照你安排的去做，却不在乎我怎么想，虽然我也没想很多，但这样我就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就算是苔藓也得有点光合作用和呼吸的条件吧。
陆淮的脸色阴沉下来，放下杯子，清脆的一声响。他将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但强势却丝毫不减。
闻白有点走神，觉得他应该出现在什么大会议室里，而不是这个科技公司楼下的小咖啡馆。
“你的空间，时间，这些不都应该包含在我们的生活里吗？我给你送餐，给你订机票，甚至帮你打理家里的琐事。我只是想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这有什么不对？”
其实是你要我甘愿成为你生活的调剂才对吧。闻白喝了口早就凉透的白水。
他说的没错。他从未用言语直接限制过她。但他的行为，却像无形的网，渐渐收紧包裹，让她在密不透风的爱意里挣扎，或许这甚至不是爱。
闻白想起上周，她为了调试一个重要的代码，通宵呆在公司。陆淮没有来，但她的手机上却每隔半小时就会收到他的信息：“累不累？”“饿不饿？”“什么时候回家？”
那不是关心，是监视。
她能想象出他拿着手机，焦虑地盯着屏幕的模样。
她虽然知道陆淮能够通过手机的后门直接查到她的当前定位，但只得默许。跟这种固执的人理论就是自找苦吃。
更令她无奈的是，陆淮的控制欲源于她的外貌。闻白长着一张清纯的初恋脸，即使学理工科，常不修边幅衣着简便，也无法掩盖纯净与美丽。
虽然她凭技术实力已在VR部门晋升为主研发，但在男多女少的研发部门仍是不乏被人关照追求，这让陆淮时刻处在戒备中。
他会不动声色地调查她身边的每一位男同事，甚至会以“谈合作”的名义去探访她的合作者，甚至暗中施压，让对方对闻白敬而远之。这让闻白感到窒息的同时，也让她的工作屡次受到影响。
“陆淮，我们确实不合适。”闻白最终只想简单直接的结束这一切，就算之后孤独终老，也好过再来一个试图控制自己一切的监狱主管。
陆淮一僵，他盯着闻白看了许久，眼神从最初的困惑，逐渐转变为痛苦的洞悉。他知道，闻白是认真的。
她是很简单的人，说不就是不，懒得和自己推拉，而是真的想离开。
他缓慢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便携式硬盘，将它轻轻放在闻白面前，推到她手边。
“这是我们所有的数据。”陆淮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焦躁更加令人心悸。
“所有我们一起旅行的照片，一起拍的视频，你喜欢的电影，我为你整理的音乐列表，我们五年间的聊天记录，以及你曾经给我分享过的，关于你工作、生活的所有一切。”
他顿了一下， “你说过，你做VR项目需要海量数据。既然我以后不能再陪你，至少这些能帮你。这些数据，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他的话语里，仍有一分骄傲，即使是分手，他也能用这种方式，以这种无可替代的数据化形式，继续存在于她的生活里。
闻白能感觉到硬盘的分量，沉甸甸的，像是五年感情的浓缩，也像是枷锁或是监视器，好像即便分手了，自己的情感仍被控制着。
她收好硬盘，起身。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雨后的空气清冷而湿润，闻白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的自由，她抛下了后面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心思早就回到了工作上。
回到公司后，她全身心投入到公司正在研发的VR复刻项目，仿佛只有在代码的世界里，平静与秩序又回归到她的身上，她享受这种进入心流的感觉，心思澄明。
这是一个名为“回响”的项目，核心技术在于通过收集对象在数字世界留下的所有痕迹，比如社交媒体动态、聊天记录、电子邮件、甚至包括视频和照片中的微表情数据，构建一个 “数字生命体”。
当然如果客户允许的话，甚至可以通过最新突破的脑机接口的技术，直接获得客户对对象的相关记忆。
但这个项目与以往不同，这个数字生命体不仅拥有用户的记忆，更能够模拟他们的思维模式、语言习惯和情感反应，让人们在虚拟世界中与已故的亲友重新“相遇”。
而这些是AI与VR两个领域的交叉贡献。
闻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是四台正在运行的服务器，风扇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和谐的白噪音像是永不停歇的催眠曲。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却清脆急促，像是要将心中的所有杂念都赶走。
陈然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闻白手边，倚在闻白的工位旁。
“怎么，最近工作狂模式又开启了？”陈然打趣道，她看着闻白眼下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
“我可听张总说了，最近项目数据异常，他快把我们的人事都叫去喝茶了。你别把自己搞太累。”
闻白抬头冲她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喝了口咖啡，热气扑在脸上，有些暖意。眼神又跟随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去了。
“没事，最近项目进展很快，数据异常只是因为我们正在进行压力测试。你知道吗，这个深层语义分析模型太棒了，它能从一段简单的聊天记录里，推导出一个人在某个特定情境下的情感倾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在模拟一个意识！”
陈然知道闻白谈到技术就两眼放光，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你每天都在看那些数据对新模型地训练？这玩意儿听起来有点吓人啊，闻白。你确定这只是一种技术，而不是在……创造灵魂？”
陈然的话让闻白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创造灵魂？她从未这么想过。
她只是觉得这很有趣罢了，是能够重塑记忆，甚至重塑情感的新方式。
陈然没有注意到闻白的异样，她继续说道：“对了，我刚在电梯里看到张总了，他旁边有个女生，好像是他的新助理，看起来很能干的样子。和他寒暄了几句，总觉得他对这个项目似乎越来越不放心了。”
闻白没接话，她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觉得自己管好技术就完事了，项目进度不落下，张总还能有意见？
陈然见状，只是拍了拍闻白的肩膀，“注意身体！”转身离开了。
陈然走后，闻白却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淡定，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那个安静躺着的硬盘，这是她分手后唯一带回来的东西，像压在她的心头的石头。
但换个角度，也是一扇通往某种可能性的门。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
如果，她能利用这个硬盘里的海量数据，再借用脑机接口技术调取自己与陆淮相处地记忆，再利用目前这个VR项目的技术，创造一个只属于她的“数字生命体”。
创造出一个完美地继承了陆淮的优点，却没有任何缺点的“陆淮”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可算分手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