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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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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付函润处理完手头积压的报告，窗外已是灯火阑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民远的消息：「函润，还在忙吗？一起吃点东西。」
「好，周总您定地方。」
两人约在了一家本帮菜馆，环境雅致，不算特别喧闹。
周民远很懂得把握分寸，席间并未主动提起跳槽的事，只是闲聊。
正聊到兴头上，周民远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付函润身后，脸上露出惊讶：“宋总？”
付函润闻言回头，心脏莫名一跳。
只见宋任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座位后方不远处。他穿着一件质感良好的深色长风衣，围着一条驼色羊绒围巾，身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身边站着风险投资部新来的实习生林霖。
付函润对这张漂亮乖巧、带着刚出校园青涩感的脸有些印象，据说也是有些背景才进来的。至于这两人为何会一同出现在这里，他无意深究。
他站起身，面色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宋总。”
倒是周民远反应更快，笑着邀请：“宋总也来吃饭？这家店生意好，需要预定，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位了，要不一起？”
付函润本以为宋任裴会拒绝，毕竟两人这段时间的关系可谓降至冰点。然而，宋任裴只是目光在他和周民远之间短暂逡巡了一圈，便干脆地应道：“好啊。”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拉开付函润身旁的空椅子，坐了下来。林霖见状，只好带着些拘谨，在周民远身旁的空位坐下。
一瞬间，饭桌变成了一个微妙的修罗场。
“宋总这是刚加班结束？”周民远熟练地暖场，示意服务员添加碗筷。
“嗯，看了几个早期项目。”宋任裴脱下风衣搭在椅背上，语气平淡。他侧头，对周民远介绍道，“这是昆投风险部新来的实习生，林霖。林霖，这是致泰资本的周总。”
林霖连忙紧张地问好：“周总好，付经理好。”
周民远笑着让他不必客气。
宋任裴则很自然地用公筷给林霖夹了一块招牌的红烧肉，语气是付函润很少听到的温和：“别光顾着紧张，多吃点。你最近进步很快，虽然专业不算完全对口，但悟性不错，好好干，转正后留在昆投问题不大。”
林霖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
付函润默默垂下眼睫，夹了一筷子清炒蟹粉，心里却掠过一丝冷笑。
看来只要关系到位，专业能力倒是其次。这种风气，在昆投这种大机构果然难免。
相比之下，周民远描述的、更看重能力和潜力的致泰，似乎确实更具吸引力。
他虽然告诫自己对宋任裴不必在意，但对方这种刻意在自己面前对旁人展示温柔与提携的举动，还是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
原来宋任裴不是不会对人好，只是那份耐心和温和，从未用在他身上罢了，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那段混乱的关系里。
而宋任裴这边，心思也并不全然在饭桌上。林霖确实是有关系介绍进来的，也打过招呼让他多关照。这男孩乖巧漂亮，是他以往可能会感兴趣的类型，也确实从入职起就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好感。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不介意发展一段轻松的办公室恋情。但最近他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付函润的样子——那种长相温良端正，却并不显得弱势，甚至带着点内敛的韧劲和疏离感，似乎更让他心痒。
他今天答应和林霖吃饭，本就带着点工作间隙的敷衍，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付函润和周民远。看到付函润在周民远面前那放松甚至偶尔带笑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就拱了上来。他故意坐下，故意对林霖示好，就是想做给付函润看。
他期待着从付函润脸上看到一丝在意，哪怕是不悦也好。然而，付函润只是在沉浸式吃饭，偶尔佐一口黄酒，只有在周民远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时，才会抬头简单回应几句。
“函润对半导体设备领域的供应链梳理非常清晰，这次项目后续很多细节多亏了他把关。”周民远毫不吝啬地夸奖。
“周总过奖了，分内之事。”付函润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宋任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与周民远谈笑风生，气氛竟也维持着一种表面的融洽。只是他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那个安静进食的人。
酒足饭饱，周民远早已提前结好了账。几人起身离开餐厅，夜晚的凉风一吹，付函润才感觉黄酒的后劲渐渐上来，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四肢也透着懒倦。
“函润，你喝酒了，我叫个代驾顺便送你回去？”周民远低头问。
不等付函润回答，宋任裴便上前一步，低声道：“不麻烦周总了，我开车来的，没喝酒。付经理是我的下属，理应由我送他回去。”
付函润本想拒绝，但看着站在一旁、显然也在等宋任裴安排的林霖，又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争执。
有第三人在场，宋任裴总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他点了点头，对周民远说：“谢谢周总，我跟宋总车回去就好。”
周民远看了看两人，感觉气氛不太对，但没再坚持，笑了笑：“那好，路上小心。函润，我们改天再聊。”
他话中有话，随即自己先行离开了。
于是，林霖坐进了副驾驶，付函润则拉开了后座车门。宋任裴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先将林霖送到了家。男孩下车时，还乖巧地道别：“谢谢宋总，付经理再见。”
车子重新启动，这次径直驶向了望府公馆。付函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酒意和疲惫一起涌上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车子停稳，他才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谢谢宋总。”他道了声谢，推门下车，脚落地时，竟感觉有些虚浮，步伐不如平日稳健。
他刚走出两步，宋任裴也下了车，几步追上来，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很有力。
付函润试图抽回手，宋任裴却没有松开。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送你上去。”
付函润想挣脱，手臂却没什么力气，低声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宋任裴却没有理会他这无力的拒绝，扶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走吧。”
付函润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徒劳无功。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付函润放弃了，任由宋任裴捏着他的手臂把他带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
付函润歪头靠在冰凉的电梯墙壁上，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