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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七章 家 ...

  •   很好。
      报菜名。

      不,报人名。

      所有人的名字几乎都被她喊了一遍。

      寥湛希望圆枣还是报一下今天的菜谱。

      客厅里回荡着雨声。

      窗景模糊。

      屋外已暴雨如注。

      “嚷什么嚷。”
      希雨第一个走出玻璃门,嫌弃地皱眉看圆枣,
      “你不是刚吃了一个大苍露果吗?”

      圆枣没理他,转身进厨房。

      希雨看到了寥湛。

      忽然开始大呼小叫。

      “老大!绵绵哥!灯笼姐!螺丝!剪刀!菠萝!”
      这次他喊出了要害,
      “水母回来了!”

      川照的尖叫声就像玻璃门炸了。

      川照跑出来,将自己一整个投掷到寥湛身上。

      其他人这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只有伦萨纳斯,被希雨称作“老大”的那个人,是从厨房探出头。

      “寥湛,你回来啦。”
      “老大”穿天蓝色的围裙,围裙下是白衬衫和牛仔长裤。
      头发细碎,脸庞圆润。

      “今天吃欢喜汤、絮莓馅饼、松瓜、炸酥叶草、柠檬红茶、三角烤和藜果麦穗面饼。”
      “老大”说。

      终于有一个靠得住的了!

      寥湛走进厨房,洗手。

      川照仍然挂在寥湛身上。

      安特洛、纳缪艾和伯尔林茜也在这里。

      寥湛真的很想念他们。
      没见面的时候,想到他们都要掉眼泪。

      见到他们,寥湛却感到一阵遥远的、麻木的淡然。

      甚至漠然。

      似乎她的情绪不敢恣意流淌。

      不敢让眼泪出现在他们面前。

      安特洛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寥湛。
      伯尔林茜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很欣慰。

      纳缪艾,金色长发的男孩,走过来拥抱寥湛。

      顺便也抱住了寥湛身后的川照。

      “你终于肯回来啦。”
      纳缪艾眼睛不大,脸上总是一副懵懂又慈爱的神情。
      “我们听说你工作提前完成,还以为你会早点回来。但歆告诉我,你肯定会希望在晚铃郡多玩一会的。他让我们不要催你。不然,川照肯定要飞到晚铃郡抓你了。”

      “我没去抓喔!”
      川照从纳缪艾的胳膊底下挤出脑袋,
      “我一直在出差!到哪都玩得开心!寥湛也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她一向尊重个人自由和社交距离。
      即使看上去没心没肺又快乐。

      所以寥湛既依赖她又不敢依赖她。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都在客厅。云途应该还没有翻乱它们。也有可能翻乱了,现在正准备独占。”
      寥湛从墙壁上取下自己的围裙,
      “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今天为什么吃这么多好东西啊?”

      “因为今天下大雨。没人出得了门。家里又有一堆东西没吃。”
      伯尔林茜指着窗外。

      好理由。

      这个理由放在这帮人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伯尔林茜转身去看锅了。

      “你来给乌鸦果扒皮吧。”
      伦萨纳斯指挥寥湛。

      “你还是来陪我拆指偶盒子吧!”
      川照挽着寥湛的胳膊。

      于是,寥湛选择了去看指偶盒子。

      伦萨纳斯没什么意见。

      他一向这样。
      小事随便。
      大事背锅。

      云途正带着一群猢狲瓜分寥湛带来的礼物。

      项链、手链、戒指、发卡。
      洗手液、花膏石、水流石、熏香石。
      园艺剪、眼镜盒、小刻刀、喷雾瓶。

      寥湛其实没有太高雅的送礼品位。

      她只是希望收到礼物的人能活得更顺遂舒心一点。

      但眼下,他们即使看到了盒子上的名字,也在彼此核对、争抢。

      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个。

      而非寥湛通过名字便签纸指定给他们的那一个。

      寥湛偷偷计数都有谁原封不动留下了礼物,有谁跟别人交换。

      以此知晓这次的自己猜中了多少人的心意。

      很不幸。

      除了伦萨纳斯,所有人都跟别人换了礼物。

      寥湛失落且自嘲。

      唉……
      没事,争取下次做得更好。

      或者,也无所谓好不好的。

      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严肃深沉的。
      他们从别人手里换礼物可能只是因为此刻的他们更喜欢别人的礼物。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暴雨不停歇。

      寥湛坐在沙发上望着雨。

      以及,满屋子的灯火。

      不知是谁的主意,用透明的咖啡杯装发光水,上面再盖一片暖岩。

      温澄澄的橘色光晕。

      长桌边悬挂一串青蓝色的雨串兰。

      沙发后的落地灯罩下是一大把金草环。

      屋子里所有的光最终还是混合成了金色。

      金色的光从十字形的窗框透射到户外。

      照亮了四个立方的雨。

      那发光的立方光束静止在夜幕中。
      但雨流动不息。

      时不时有人走出厨房。

      端饭上桌,端饮料上桌。
      还有……只是过来偷吃的。

      以及,将新的发光植物放到桌面上的。

      低声交谈,或追逐打闹。

      川照拆好了她的那套指偶。

      仙人掌,花环海螺,白色桃心,椰子火把,柠檬片……

      川照蜷缩在寥湛脚边,沙发下,哼着歌摆弄这些指偶。

      寥湛感到身心弛缓。

      就像刚用热岁熨斗熨过的白色湿毛巾。

      恋爱是亲昵的,但过于紧凑的距离确实令人窒息,令人腻烦。

      寥湛很享受此时此刻。
      和人们待在一起,又不是完全待在一起。

      倘若她真的那么喜欢照顾人,与其照顾恋人,不如照顾朋友们。

      但是,不能再提供那种无微不至的周全照顾了。

      那会令照顾者自怨自艾,令被照顾者疑惑、麻木。

      要在合适的距离之外提供一点合适的关照。

      并将大部分的精力、照顾、注意力和赞赏留给自己。

      云途来到寥湛旁边。

      头戴一顶有小猫耳朵的毛发箍。
      那是寥湛买给圆枣的。
      洗脸时箍住头发,防水。

      云途捧着苍露白桃饮料。
      不是给寥湛的。
      因为寥湛没要求。

      四周无人。

      川照去厨房了。

      云途便轻快地问,“上次那个帅哥之后,你有没有继续谈恋爱?”

      寥湛心里一瞬间充满了苦涩。

      “没谈。”
      她讲得还算淡定,
      “其实又遇见了很心动的小朋友。但我觉得我没力气再谈了,就没有继续跟人家接触。”

      “怎么就没力气了呢?”
      云途问得淡淡的,好像在开玩笑,听不出来是关心还是真的困惑,
      “你会不会是谈了几次都没谈好,就有点忧郁症了?”

      “我怀疑我可能是真的有点沾上了这个。但跟谈拢不谈拢的没关系。”
      寥湛伤感地回答。

      “不该啊。二十几岁正是享受爱情的年纪,享受了几个都不算多。”
      云途快乐地用吸管吹汽水。

      寥湛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遇见了一个,在通勤路上。”
      云途晃杯子,
      “很好看很好看。头发像海浪。但我没去追。”

      “为啥不去?”
      寥湛其实一点也不好奇。

      “我也觉得没力气。”
      云途欢声笑语地说。

      寥湛诧异地看向他。
      “你也忧郁症?”

      “还真不好说。”
      云途一直讲得很轻松,像讲笑话一样。
      “没事,不听,不想,不看。及时行乐。我还是我。我就是我。我的菌菇汤要放奶油。”

      他大口喝气泡水,像小旋风一样飞进了厨房。

      简直莫名其妙。

      寥湛困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将自己陷进沙发。
      也陷进沉思。

      晚间,开饭。

      云途坐在寥湛旁边。
      川照坐在寥湛另一边。

      一向是这样的。

      但寥湛觉得云途一直欲言又止。

      不太热络参与其他人的谈话,还时不时地瞟向寥湛的盘子。
      寥湛的盘子里没有他喜欢吃的东西。

      他喜欢吃什么就伸手抢,从不眼巴巴地看着。

      所以,他绝对是不可能想跟寥湛谈恋爱的。

      所以,他是不是想谈谈他那失败的“艳遇”?

      寥湛现在对跟恋爱有关系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如果朋友想讲,她就愿意听。

      不论朋友想讲什么,她都愿意听。

      窗外的雨没有那么急骤了。

      但仍淅淅沥沥,潺潺湲湲。

      寥湛想着晚铃郡的大云雀木,以及,桃树。

      她在桃树下睡觉。朋友们在身边打花树牌。

      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不是很需要恋人,而是需要朋友。

      现在她已经回到朋友们身边。

      她又开始犯困了。

      非常困。手脚沉重,头脑麻木。

      真的好困……

      赶了那么远的路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呢。

      寥湛有点想躺倒在地,由着他们继续聊天,她先睡了。

      但是,在他们面前,她还从未表现得这么不得体过。

      再说,待会儿散了席,她还想再问问云途究竟想对她说什么。

      寥湛强撑着不打盹。

      她可真想念自己的小卧室啊……

      在那间小屋子里,即使做噩梦,也不会害怕太久。

      因为她知道,隔壁就是人,人的隔壁还是人,再隔壁还是人,人人人人人……

      云途收拾桌子上的脏碗,走进厨房。

      寥湛抓起一把筷子追上。

      厨房只有他们两人。

      檐角雨落,夜气温馨。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寥湛从来不跟云途打哑谜。
      任何暧昧的哑谜。
      “比如说,你通勤路上遇见的漂亮女孩?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跟我讲?”

      “不是。”
      云途将浸着番茄酱的纸团丢进垃圾桶。

      轻快、潇洒地呼了口气。

      那……
      应该就不是关于这件事了。

      云途也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我是想问问你,如果你有忧郁症,你会看医生,还是自愈?”

      仍然用那种玩笑般的口吻。

      云途讲了这么一句仿佛晴天霹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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