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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   回到宿舍里的麦望安立即脱下鞋,爬到属于路将宁的床位,同路将宁挤在靠着木桌子的狭窄床侧,解开扎着泡面袋子的皮筋。这两条皮筋还是从杨延年那里得来的。
      他盘着腿,端起瓶盖,嗦了一口面之后才和身边毫无遮掩地玩手机的路将宁说出刚刚被沈从意喊出去,与其聊天的全部内容。
      “所以只要恙能够取得魇珠,就可以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了。”路将宁说道。
      突然间,听到路将宁这么一说,麦望安竟有些无可抑制的激动。
      虽然不知等他回去会是什么场景,但在这里世界里度过的这十几年,他已经对那里产生一种恍惚感。不过同时又有些恐惧,他是该被发现后躺在病床上呢,还是仍旧倒在拥挤的出租屋内?以及再见到他父母的脸,他该对他们说什么呢?
      这些他都一无所知,也不敢多思多想。
      他打消这些念头:“先告诉恙再说。”
      “她估计已经知道了吧。”路将宁妄下断言,“你们是在哪里说的话,篮球场?”
      麦望安点点头:“无常还在那里呢。”
      闻言,路将宁耸耸肩:“这就对了,无常能听见看见的东西,杨延年都能知道。”
      对于无常和路将宁的想法,一览无余。
      果不其然,当下午麦望安和路将宁前往班级时,早于他们到班的杨延年争先一步推开入座的路将宁,抢到路将宁的位置,速度快到把屁股刚找着座位的麦望安给吓一跳。
      她通过共感无常已经获悉了麦望安与沈从意和好的消息,她不说废话,现在既是来恭喜麦望安,同样也是在庆祝自己,祝贺她又离着成神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替伽乙仙人成夙愿,而她也能够因此修成不老之身。
      可最后这一步至关重要,且风险极大。
      “通往成功道理的策略有两条,智力与暴力。但暴取显然不行,我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能激怒宿纯然,否则不仅对我们有害,这里全都完了。但是智取……”杨延年陷入纠结,因为她想不到合适的法子。
      她既想不到的事情,麦望安也路将宁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表示实在是束手无策。
      “好烦啊,”她趴在桌子上,全然不顾身边站着的桌位的主人,“要是上天眷顾我就好了,给我一个治理他的契机,比如什么美人计啦,让这只魇给我露出点儿马脚。”
      她喃喃自语,麦望安倒忽而灵机一动。
      美人计……
      他想到了好久没有见到的程丽雪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发现,宿纯然空有一副精致的皮囊,内里早已不是她喜欢的人了。
      晚饭结束后,麦望安和路将宁去超市替杨延年买好明早上的牛奶,在回教室的路上碰巧又遇见孤身一人前往教学楼的沈从意。
      两人就像心有灵犀似的,麦望安刚从犹豫中回神,打算喊住他,他就突然回了头。
      这个时间,多半是刚从食堂回来,麦望安见沈从意身边没有其他人,不禁对这种状况产生疑惑心理:“你自己一人吃饭吗?”
      沈从意看似不太喜欢提及这个问题,他的语气颇为平淡:“没,他今天请假了。”
      麦望安点点头,瞥了一眼路将宁,最后还是说:“明天早上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他刚说完,沈从意和路将宁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撞在一起,随即有互相淡然错开。
      “要是朋友也就算了,”沈从意说话时嘴角微抽,“但现在,呃,不太好吧……”
      麦望安诧异地看向路将宁,对方可没有表露出不情愿的模样,所以他便无所顾虑地继续邀请:“一起吃个饭而已,我们现在也都是朋友啊,又不是必须要互相牵着手。”
      沈从意抽搐的痕迹更为明显:“……”
      路将宁也在一遍用胳膊暗暗地肘击他。
      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的麦望安咬牙。
      “再说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麦望安开心地笑了笑:“好。”
      几人从教学楼的偏侧小门而入,率先经过的是沈从意的班级。在沈从意进班前,麦望安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了拦他:“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你知道程丽雪去哪个班了吗?”
      “程丽雪?”沈从意回想一遍,最后皱着眉道,“不知道,但她选择了历生地。”
      得知消息的麦望安在嘴中复述一遍,一旁的路将宁推测道:“在21到23班之间。”
      “好。”麦望安对沈从意摆了摆手。
      回到班里,路将宁对麦望安刚才向沈从意提问的那个问题倍感疑惑,他可以大概率猜得到麦望安的目的,但他不认可那么做:“你不会要让利用程丽雪吧?”
      “怎么会?”麦望安没想过要用程丽雪引出存在宿纯然弟弟手中的魇珠,他也不相信单凭程丽雪就可以做到,“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去找过那个不是宿纯然的故人。”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见她。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西方卷着几缕烟云的晚霞。今日傍晚的天色不错,长廊上来来回回无数人影,黑夜虽还未能到来,教学楼上的数盏明灯却早已经耀起粼粼金光。
      趁着里晚自习还有段时间,麦望安从位置上站起来,提议与路将宁去天台上看看。
      校园里的晚霞,美得让人沉醉。
      麦望安趴在石护栏上,偏头望向西方迤逦着的柔色。
      没有消散的烁烁余晖隐匿在团团织成的暗紫色云布中,像一把火,滚滚灼烧破这层绸缎,从洞中探出闪耀的亮色,渐与周围的云色相融合,最后掺成五颜六色。
      眼观此等景色,他想到了前不久刚留下的小麦岛的夕阳晚景。
      冬季的晚霞不如现在这般靓丽多彩,那时较为单调,天色主要由清一色的橙红与灰蓝相衬映,倒不是说那样的晚霞不好看,只想相比的景象难免逊色。
      “你看那朵云彩,”麦望安指着西面梧桐树枝上托起的那乌蒙蒙的轮廓,回头看向与他同样姿势的路将宁,“像不像无常?”
      路将宁的眼眸从麦望安身上偏移,悠悠地挪动对方手指的位置。那是一片正在变动着的暗云,此时的形状到不再像一只趴着睡懒觉的猫咪,更像是跳起来抓蝴蝶的模样。
      他定睛看了会儿,最后被心中所想逗得忍俊不禁地勾起平展着的嘴角:“不像,我觉得更像一只猪,再贴切点儿更像是你。”
      等着他给予肯定回答的麦望安已经展开接下来铺展美好话语的想象,而路将宁的回复就好比他全心全意布置的烛光晚餐,被来到家就二话不说躺在上面的对方全糟蹋了。
      桌上的蜡烛倒了,火烧满天,天虽然越发黯淡,逐渐不再展露漂亮,可漫无边际的赤色晚霞好似都集中燃烧到麦望安的心中。
      他斜睨着路将宁忍笑的嘴脸,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再笑把你一拳打天上,挂在上面让全世界看看你,看看你还笑不笑了。你知道吗,你说话就像下酸雨,腐蚀人心。”
      说完后,麦望安又觉得这话奇怪,若是路将宁挂天上的话,首先他定会眼睛不适。
      谁让他和路将宁是一张脸呢……
      但这话说得好像让路将宁笑得更爽了。
      麦望安挥起拳头,朝着他那张脸虚虚地比划了几下,最后猛然一掌拍在他胸膛上。
      “回班吧,我化学题还没弄明白呢。”
      麦望安转身,朝着走廊门口走去。可是突然间,他余光一瞥,竟是在那三三两两观望夕阳的人中发现了一抹令他熟悉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打量后确认那是程丽雪。
      在他扭头的瞬间,处于身旁的路将宁早已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个姑娘:“嗯。”
      麦望安狐疑地回过头去:“你嗯什么?”
      “你肯定要过去,”他说,“去吧。”
      麦望安诧异地笑着,完全没有料到路将宁会比他先一步说出自己存心已久的心思。
      “那你回去找找我的试卷,我用红笔圈出来的题目是不懂的,你想想怎么教我。”
      “好,那我回班里等你回来。”
      望着路将宁转身离去的背影,麦望安心想这画面似曾相识,好像他的母亲在对出远门的父亲也会说路将宁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从前他无感,现在竟然觉得有些甜蜜。
      麦望安沿着直线走来的时候,程丽雪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甫一抬眼就差点儿撞到刚减速欲要停止的麦望安,她顿时愣住了。
      见状,麦望安抱歉地向后稍退去几步。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这种见面的场景似乎与上门去找人的感觉相仿,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适的开场白,还好冲击感逼迫大脑疾速运转,他捕捉到旁边依旧美丽的天空,“你也喜欢来看夕阳吗?”
      被轻微吓到的程丽雪点点头,复而又看向西侧的风景:“嗯,我每天都来看看。”
      麦望安笑着说:“哦,我倒是还没有你这么频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夕阳啊?”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看夕阳?”
      “我之前也不太在意,但寒假去过青岛后,看见了小麦岛上的夕阳,所以我就格外留意每日傍晚时分五彩缤纷的天空。”
      麦望安想起家中的相册,不禁笑笑,“你呢?”
      程丽雪没有接着回答这个主观性很强的问题,她只是又重新调头,摆出一副刚才看夕阳的姿势,手肘撑着冰凉的石质表面,下巴搁在双手交叠的手背上,微微眯眼展望着西方让人沉醉的天空,将问题酝酿许久后才说道:“因为有个人喜欢看夕阳。他曾经告诉我,夕阳像秋天的颜色,而秋天是个适合思念的季节。看夕阳也就是睹物思人了。”
      这番话中并没有提及那个人是谁,可麦望安还是凭借着第一反应联想到了宿纯然。
      为了自己心中小小的好奇,他还是扒开程丽雪愈合的疮疤:“那人是宿纯然吧。”
      程丽雪的表情微微松动,像是没有料到会从别人的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她呆立着不为所动,记忆似乎把这个人提前,她又看见宿纯然微笑的脸,不禁也跟着弯了眉。
      但很快,她意识到这不过是她的想象,自始至终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便不再执拗,而是孤寂地垂下眼,失魂落魄有了具体象征。
      她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是他……”
      “你,”麦望安纠结,“见过他吗?”
      她说:“见过,却又好像没有见过。”
      麦望安恍然察觉到问题:“怎么说?”
      “皮囊还是那副皮囊,可皮囊之下的人好像不再是他了。他明明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他还是会对我说我不喜欢的话,并且还否认了他给我写过信的事情。”天色越来越晚了,她再次看向隐隐约约的夕阳,“为什么?他好像变了,但我又没有证据……”
      此刻,麦望安多么想告诉她,宿纯然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宿纯然已经不是他了。
      可程丽雪不过是普通人,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进而再刺激到宿纯然。
      他不想为程丽雪再留有念想,毕竟宿纯然的确已经不再是宿纯然,可话到嘴边他还是觉得太残忍:“或许只是学习压力大。”
      麦望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显而易见的是程丽雪已经将它当做理由了。
      也是,在学校里谁还没点儿学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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