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胶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蚊克像一头受伤但依旧危险的野兽，将虚弱的阿蠓死死护在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敌意地扫视着周恒承等人，尤其是气息最具有压迫感的赤那。
他手中那截从禁域带出的怪异零件，被攥得咯吱作响，仿佛是他最后的依仗。
周恒承没有急于开口，冷静的目光在蚊克和阿蠓之间来回移动，评估着眼前的局势。救人是情势所迫，但信任，需要更多的筹码。
最终还是阿蠓先打破了僵局，他捂着灼伤的肩膀，声音虚弱而颤抖，带着明显的讨好：“多……多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我们、我们只是地下城讨生活的苦命人，绝无恶意……”
“苦命人？”赤那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狼吻微咧，露出森白的利齿。
“苦命人会去闯连你们自己都害怕的‘禁域’？还是说，你们是专门等在洞口，迎接我们的‘苦命人’？”他最后一个问题问得极其尖锐，金色的瞳孔如同探照灯，锁定在阿蠓脸上。
阿蠓身体一颤，脸色更加苍白，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们是因为……因为……”他语塞，求助般地看向蚊克。
蚊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替阿蠓回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倔强：“我们去禁域，是为了救我们的兄弟！他们被女王抓走了！至于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来幽暗城？”他反而开始质问，试图夺回一点主动权。
“看来你们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回答我的问题。”赤那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周恒承抬手，止住了赤那进一步施压。他需要信息，而不是单纯的威慑。
“我们为调查而来，”他言简意赅，“关于城堡，关于你们的女王，关于蚊族的一切，关于你们知道的一切，或许我们能够互相帮助。”他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点明了自身的价值——他们与女王并非一伙，甚至有潜在冲突。
蚊克眼神闪烁，仇恨的光芒再次燃起：“互相帮助？你们又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相信你们？”
“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周恒承从背包里拿出了那片残破的翅膀。
“这翅膀的主人是你们蚊族的人吧，他们攻击了其他部族的领地。”
“那些穿着你们人类衣服、用着你们武器的杂种？”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那是女王圈养的疯狗！专门用来挑起你们和地面部落矛盾的！”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周恒承小队成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赤那只是深深的看了周恒承一眼。这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那些袭击者并非人类，也与“艾克”组织无关。
“证据？”周恒承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心已然掀起波澜。
“证据？呵，你已经拿出了翅膀，还需要什么证据！”
他死死盯着周恒承，“女王需要血，需要很多血！那些被吸干的尸体，堆在平原边缘的乱葬坑，包括从外边掳来的聚落的人，都是她的爪牙‘巡戈者’做的！”
“所以，你们就只敢在这里等死，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去禁域送死？”朱明忍不住出言讽刺，他对这种“懦弱”感到不耐。
“你说什么！”蚊克勃然大怒，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墨夷镇用枪口无声地逼退。
“我们有我们的方式！”蚊克低吼，他举起那截零件。
“这东西，就是从禁域外围扯下来的！那里肯定有秘密！还有……我知道一些通道，一些守卫看不到的角落！”
他看向周恒承，眼中燃烧着不甘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你们有武器，有能力。如果你们真想调查女王，想知道真相，我们可以带路！但你们得保证，有机会，要帮我们救出兄弟！”
这是蚊克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些外来者，但他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力量，这是他复仇唯一的、渺茫的希望。
周恒承没有立刻答应。他看向阿蠓：“你呢？你也这么想？”
阿蠓被问得一僵，眼神躲闪，支吾道：“我……城堡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得从长计议，先离开这里，卫兵可能还在搜……”他的退缩与蚊克的激进形成鲜明对比。
周恒承心中疑窦更深。阿蠓的表现太刻意了，刻意的展露他的害怕和这里的恐怖，这绝不像是一个能够做出反抗的人的做派。
“这里确实不安全。带我们去一个你们认为绝对可靠、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特意强调了“好好谈谈”四个字，目光深邃，意味着接下来的对话将决定双方关系的走向，甚至是他们的生死。
蚊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评估他们的价值，也是在试探他们的诚意。他看了一眼虚弱的阿蠓，又想到自己重伤未愈，硬拼绝无胜算。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知道一个地方。”蚊克沉声道，眼中的凶光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一个废弃的观测点，很偏僻，储存了点清水，应该还没被卫兵发现。”
阿蠓张了张嘴，似乎想反对，但接触到周恒承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声道：“那……那边路不太好走。”
“带路。”周恒承言简意赅。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依旧紧绷，但目标明确了许多。
蚊克忍着伤痛在前指引，走的都是些狭窄、废弃的维护通道和通风管道，尽量避免与任何其他蚊族接触。阿蒙跟在后面，沉默寡言，时不时紧张地四下张望。
周恒承小队和狼族战士则保持着高度的警戒队形，将蚊克和阿蠓置于队伍中间可控的位置。赤那的嗅觉和听觉全力放开，监控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七拐八绕之后，蚊克在一个布满陈旧管道的死角停下，费力地挪开一块伪装成岩板的厚重隔音材料，后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
“在里面。”蚊克率先爬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小空间，像是过去用来监测某种能量流的站点，设备早已搬空，只留下一些固定的基座和接口。
空气虽然沉闷，但没有外面那种污浊的气味，角落里甚至堆放着几个密封的水囊和一些过期的、但尚可食用的营养膏。最重要的是，这里异常安静，仿佛与外面喧嚣混乱的幽暗城完全隔绝。
众人依次进入，墨夷镇和朱明迅速检查了各个角落，确认安全后，重新封好了入口。
惨白色的应急灯光亮起，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疲惫、警惕又各怀心思的表情。
周恒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基座坐下，目光再次投向蚊克和阿蠓。
“现在，”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我们有时间了。从头开始说吧——关于你们自己，关于女王，关于这座城堡，以及……你们究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安全屋的门已经关上，暂时的庇护所带来的，并非是放松，而是更深层、更无所遁形的审视与交锋。真正的谈判与试探，此刻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