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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反逃之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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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极致的安静和忍耐中又过去了一段。
白诩感觉自己对那压制力场的波动感知越来越清晰,像盲人用手指阅读盲文。
他甚至能大致推算出那微弱的“呼吸”周期。
饥饿和干渴让他的思维偶尔会出现一丝涣散,但他立刻用强大的意志力拉回。
虚弱是武器,但不能真的失去控制。
就在他模拟了不知第多少次爆发挣脱的瞬间,脚底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极其微弱的低频震动。
这一次,他全神贯注,所有的感知都收缩到极致,死死“盯”着周身那无形的力场。
来了!
在那震动抵达峰值的刹那,力场果然再次出现了一个比上次稍明显一点的“顿挫”就像紧绷的弓弦被极快地拨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白诩被禁锢在扶手下的右手猛地一挣!
不是蛮力,而是将之前无数次模拟计算出的、凝聚在一点的力量骤然爆发,配合着肌肉瞬间的扭曲和收缩,精准地冲击手腕环扣内部那个被他用皮肤记忆了无数次的、最细微的缝隙。
“咔!”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却清晰可闻的机括弹动声!
右手腕的环扣猛地向上弹开了一指宽的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诩的左手指尖夹着那枚隐藏的手术刀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向固定在腰部环扣内侧的一个电极触点狠狠一划。
“嗤啦!”
细微的电火花闪烁了一下,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腰部环扣的束缚力瞬间消失。
成功了!
但警报也几乎在同时被触发。
囚室内陡然响起尖锐刺耳的蜂鸣声。
顶灯由昏黄瞬间转为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
白诩顾不上右手腕只挣脱了一半,也顾不上左手被电火花灼伤的刺痛,他腰部发力,身体如同挣脱了部分枷锁的猛兽,猛地从金属椅上向上挺起!
右手带着那半开的环扣,狠狠砸向固定左手臂的环扣!
“砰!”
金属撞击声沉闷。
左手臂的环扣在巨大的冲击力和巧劲下,也应声弹开!
双脚和颈部的环扣依旧牢固,但他上半身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自由!
“哐——!”
厚重的金属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两名守卫冲了进来,看到眼前景象,脸色剧变,立刻举起手中的高压□□!
“别动!”
白诩怎么可能不动?
他身体借着腰部力量猛地一扭,被部分挣脱的右手带着沉重的金属环扣,如同流星锤般甩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守卫!
守卫下意识地格挡,□□被打偏。白诩的左腿虽然还被固定,但大腿肌肉贲张,带动着整张沉重的金属椅子猛地旋转了半圈,狠狠撞在另一名守卫的身上!
“呃啊!”
那名守卫被撞得踉跄后退。
混乱中,白诩的右手五指如钩,猛地抓向第一名守卫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裂声和守卫的惨叫同时响起。□□脱手掉落。
白诩脚尖一挑,将□□踢向门口方向,试图阻挡可能出现的后续援兵。
同时,他反手夺过那名手腕断裂的守卫腰间的另一件装备——一把标准制式的警用匕首!这比他那小刀片强太多了!
他毫不犹豫,反手握住匕首,狠狠刺向还固定着自己右脚的环扣连接处!火星四溅!
特制金属异常坚硬,但匕首的劈砍依旧在上面留下了深痕,环扣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危险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白诩猛地抬头!
卓未许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脸色冰寒如霜,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任何废话,抬手,手中握着的不是常规武器,而是一把造型奇特、枪口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手枪。
没有丝毫犹豫,扣动扳机!
一道蓝色的电光如同毒蛇,瞬间跨越空间,击中了白诩的胸口!
“呃!”
一股强烈的、足以瞬间麻痹巨象的电流席卷全身!
白诩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一黑,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瞬间溃散。
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挣脱了一半的身体重重地摔回金属椅中,只剩下无意识的痉挛。
蜂鸣声停止,闪烁的红光也恢复了稳定的昏黄。
卓未许迈步走进囚室,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两名守卫,目光直接落在瘫软在椅子上、失去意识的白诩身上。
他的胸口处,一个蓝色的电弧印记正在缓缓消失。
卓未许蹲下身,捡起掉落的匕首,又检查了一下被破坏的腕部环扣和腰部电极,以及那把导致电极短路的小小手术刀片。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站起身,对着通讯器冷声道:“目标短暂挣脱,已重新控制。加强看守等级。修复破损设备。”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白诩,转身离开。
囚室的门再次关上,留下弥漫的焦糊味和失败的气息。
白诩瘫在椅子上,意识沉入黑暗。但在那黑暗深处,一丝不甘的火焰仍在顽强地燃烧。
他触碰到了那线生机,虽然短暂。
他也更清晰地丈量了卓未许的实力和反应速度。
这次失败了。
但下次……不会有下次了。他必须成功。
意识在黑暗与麻痹的深渊中漂浮,最终被一种更原始的痛楚拉扯回来——饥饿,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从骨髓深处开始啃噬。
干渴则让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模拟呼吸都带着灼痛。
白诩缓缓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他依旧被牢牢锁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手腕、脚踝、腰部、颈部的环扣纹丝不动,甚至因为之前的挣脱企图而锁得更紧,压迫着血管,带来麻木感。
胸口被电流击中的地方残留着闷痛,左手灼伤处和撕裂的肌肉也在隐隐作痛。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环扣立刻回应以更紧的束缚和颈后电极清晰的警告刺痛。
他们加强了警戒。
目光所及,金属墙壁光洁如初,一切痕迹都被清理干净。
那两名被他所伤的守卫不在这里,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即将被彻底净化的消毒水味。
一切似乎回到了起点,甚至更糟。
但白诩知道,有些东西不同了。
他亲身体验了这囚笼的极限,也见识了卓未许毫不犹豫使用非致命手段控制危险的决心。
这些警察,他们的目的是制止暴力,关押危险分子,维护他们所认定的秩序。
他们是秩序的执行者,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
而这,或许可以成为新的突破口。
他不再浪费力气挣扎,将意识沉入体内。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血液的匮乏让他的自愈能力几乎停滞。
他需要能量,哪怕一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送餐时间到了。
门外传来响动。
观察窗被拉开,一双眼睛平静地扫视进来,确认他的状态。
铁门没有开。一个扁平的抽屉从门下方滑入,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块密封的、高能量的流质营养包——易于吞咽,能维持基本生命体征,但毫无生机,无法满足血族的真正需求。
守卫没有离开,在窗外监视。
白诩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观察窗,干燥起皮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水……求……”
他的声音微弱,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窗外的守卫犹豫了一下。
按照规定,这种危险分子进食需在严密监控下。
但对方此刻的状态看起来确实糟糕,基本的饮水需求……
铁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一名守卫端着水杯走进来,另一名守卫紧随其后,手持非致命的震爆枪,枪口低垂,但保持着高度警惕。
送水的守卫走到他身边,将水杯小心地递到他唇边。
白诩配合地微微仰头,小口啜饮。
清凉的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他喝得很慢,很专注,仿佛这是唯一的救赎。
他的眼神涣散,带着生理性的痛苦和一丝恳求。
期间,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持枪守卫的腰间。
标准装备,□□、警棍、通讯器……以及,那张薄薄的、用来开启内部门的钥匙卡。
喝完水,守卫又将营养包撕开一角,递到他嘴边。
白诩同样缓慢地、顺从地吸食着。
寡淡无味的流质食物滑入胃袋,带来些许暖意,但远远不够。
整个过程,他没有丝毫异动,表现得像一个被痛苦和虚弱完全压垮的囚徒。
两名守卫看着他吃完,确认他状态稳定,这才退出去,重新锁好铁门。
白诩重新低下头,闭上眼。
水分和流质食物暂时缓解了极度的生理不适。
但他知道,这维持不了多久。
真正的收获是,他确认了守卫在他人道主义需求面前的反应——他们会靠近,会提供帮助,尽管带着警惕。
他们是好人。好人就有好人的行为模式,有好人的弱点。
钥匙卡……
他轻轻动了动被固定住的手指。
下一次,或许可以更“虚弱”一点。或许可以尝试沟通,用信息换取……更好的“待遇”?或者,仅仅是降低他们的警惕。
他需要耐心。
需要像蜘蛛织网一样,一点点地,在对方绝对正义的框架内,寻找那细微的、可供利用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