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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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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夏抬眸,餐厅暖黄的灯光在他眼睫投下细碎阴影,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对付偷东西的人,就得把刀架在他们最疼的地方。何况,你怼水军那几句‘五毛钱劳务费’‘睁眼瞎’,不也够锋利?”他拿起骨瓷汤匙,舀了块清炖狮子头,轻轻放进陆行舟碗里,“尝尝,这家的狮子头要慢火炖足四小时,瘦肉和肥肉严格按三七比例搭配,还加了切碎的马蹄,既酥烂又不腻。”
陆行舟咬下一口,肉质果然入口即化,鲜美的汤汁混着马蹄的清甜在口腔里漫开,瞬间驱散了熬夜怼人的疲惫。他咽下后抬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对了,你怎么会有年落团队的聊天记录?你们之前有合作?”
“去年深秋,大概十一月初,他们通过中间人找我做《野火》的封面设计。”谢景夏给自己盛了勺文思豆腐,豆腐丝细得像发丝,悬浮在清澈的鸡茸汤汁里,“我看了他们给的试读片段,里面有个‘烬火燎原,山河同寂’的意象,句式和你三年前发表在《收获》上的短篇《烬余》里‘烬火焚城,天地无光’几乎一模一样,连断句的节奏都像。”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更巧的是,片段里把‘烬火’写成了‘尽火’,你两年前接受《文学周刊》采访时说过,自己写草稿常犯这个笔误,后来刻意练了半年才改过来。”
陆行舟恍然大悟,指尖在桌沿上敲出清晰的节奏:“所以你当时就留了心眼?”
“嗯,直觉不对劲,就让助理把所有对接记录——包括微信聊天、邮件往来、云盘文件传输记录,甚至连语音通话的转文字稿,都全部分类存进了加密文件夹。”谢景夏抬眸,眼神里带着几分审慎,“我还特意在合同里加了条‘素材原创性担保’,要求他们提供试读片段的创作手稿或时间戳记录,结果他们支支吾吾拿不出来,我直接发了终止合作的邮件,没给他们留任何套话的余地。”
“难怪你能这么快拿出实锤。”陆行舟夹了一筷子凉拌马兰头,清爽的口感中和了狮子头的厚重,“说起来,你之前提的那个资本操盘手,真的会善罢甘休?”
提到这个,谢景夏的眼神冷了几分,放下汤勺:“他叫沈明远,圈内人都叫他‘沈老板’,最擅长用资本裹挟舆论。之前有个歌手被爆抄袭,就是他砸钱买水军洗白,还倒打一耙说原作者碰瓷,最后不了了之。”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调出一份文件截图,“我查到他持有沐晨年和年落那家文化公司15%的股份,去年年底给公司注资过两百万,正好是年落开始写《野火》、沐晨年筹备‘烬系列’设计的时候。”
陆行舟凑近看了眼截图,资金流水的备注写着“项目启动资金”,日期正是他私人博客发布试读片段后的第三天。“这时间点也太巧了。”他皱了皱眉,指尖捏着筷子的力道加重,“会不会是沈明远授意他们抄袭的?毕竟‘烬’这个意象,我们俩都用了,刚好能打包成‘烬系列’IP炒作。”
“很有可能。”谢景夏点头,语气笃定,“我让律师查了沈明远的投资记录,他最近一直在布局文创IP,缺一个能快速出圈的爆款。我们俩的作品风格契合,又在各自领域有口碑,抄我们的东西,既能省创作时间,又能借我们的名气引流,对他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现在他们抄袭败露,沈明远为什么还不出手?”陆行舟追问,目光里带着一丝警惕。
“他在观望。”谢景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叶的清香在舌尖散开,“沈明远最看重利益,现在沐晨年和年落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要是贸然出手,很可能被牵连。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说不定正在找我们的‘黑料’,或者想办法篡改证据。”
陆行舟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那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你的律师能查到他之前帮劣迹艺人洗白的具体操作吗?比如水军公司的对接记录、资金流向之类的。”
“已经在查了。”谢景夏拿出手机,晃了晃,“助理刚发来消息,查到沈明远三年前帮一个抄袭编剧洗白时,用的水军公司没有备案,还涉及造谣诽谤,有受害者当时留了证据。”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只要能把沈明远和水军公司的关联坐实,他就算想出手,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引火烧身。”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从证据细节聊到行业乱象,从创作理念聊到维权经验,意外地合拍。谢景夏聊设计时,会指着窗外的路灯说“这光影线条可以用在封面构图里,棱角分明又带暖意”;陆行舟聊写作时,会提起自己写《烬火》时,为了还原民国时期的街道,特意去老城区蹲了半个月,观察砖瓦的纹路、小贩的吆喝声,连街角老槐树的枝桠形状都画在了草稿本上。
走出菜馆时,夜色已经浸满了街道,路灯亮起暖黄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谢景夏看了眼陆行舟公寓楼的方向,距离不过两百米:“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几步路就到。”陆行舟摆了摆手,注意到谢景夏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你还要回工作室?”
“嗯,还有些收尾工作。”谢景夏拉开公文包拉链,拿出一份文件复印件,“这是沐晨年当初向我索要设计源文件的邮件记录,里面有他连续五天发消息催要分层图层的内容,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你留着,万一后续需要补充证据能用得上。”
陆行舟接过文件,指尖触到微凉的纸张,上面的邮件内容密密麻麻,每一条都透着沐晨年的贪婪。“谢了。”他把文件折好放进口袋,“沐晨年没再找你?”
“找了,刚才助理说他换了三个手机号打过来,还发了短信说愿意赔偿五百万私了。”谢景夏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我让助理把所有号码都拉黑了,抄袭者的钱,脏了我的账户。”
陆行舟忍不住笑了,眼底的倦意淡了几分:“说得对。”他顿了顿,主动伸出手,“下次有需要,随时说。不管是设计圈还是文坛,对付这种歪风邪气,我陪你到底。”
谢景夏看着他伸出的手,指尖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犹豫了一秒,伸手握了上去。两人的手掌短暂交握,又很快松开,指尖都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好。”谢景夏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回去早点休息,你眼底的红血丝都快掉下来了,别再熬夜翻评论了。”
“知道了。”陆行舟转身走向公寓楼,走了几步又回头,挥了挥手,“景夏,改天我请你吃饭。”
谢景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沈明远三年前帮编剧洗白的证据整理好,重点标注水军公司的注册信息和资金往来,明天一早发给我。另外,盯着沐晨年和年落的社交账号,他们要是敢发任何抹黑我们的内容,立刻截图存证。”
发送完毕,他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后退,谢景夏看着前方的车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他原本以为这场反抄袭只是一场单纯的维权,没想到会遇到陆行舟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盟友——一样的刚硬,一样的执着,一样对原创有着近乎偏执的守护。
另一边,陆行舟刚回到公寓,还没来得及换鞋,手机就响了,是张姐打来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激动:“行舟!刚收到消息,年落和沐晨年的出版社、工作室都发声明了,说已经和两人解除所有合作!还有,法院那边已经受理了我们的诉讼,书记员说明天会通知我们提交补充证据!”
“知道了,别急。”陆行舟靠在玄关的墙上,听着张姐语速飞快地报着好消息,紧绷了一天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补充证据我明天一早就整理好发你,让律师按流程来就行,不用催。”
挂了电话,他踢掉鞋子,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抱枕。公寓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他点开微博,热搜榜已经被反抄袭相关的词条霸占——#年落沐晨年被解约# #原创者的反击有多帅# #陆行舟谢景夏证据链封神#,之前骂他的评论区,现在全是道歉和支持的声音。
最显眼的是那条早上怼水军的微博,下面已经有十几万条评论,最新一条是之前骂得最凶的那个账号:“对不起陆老师!我是被年落的水军带偏了,没看清证据就乱喷,现在已经把之前的评论全删了,还转发了你的声明帮你澄清!以后再也不跟风黑了!”
陆行舟没回复,只是退出了微博。他点开微信,谢景夏的消息正好弹了进来,是一张截图——沐晨年的工作室官方账号被平台封禁,页面上红色的“永久封禁”字样格外刺眼,原因标注着“发布侵权内容及虚假声明,违反《平台内容管理规定》第12条”。
“罪有应得。”陆行舟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敲下这四个字。
“还有更有意思的。”谢景夏很快发来第二条消息,附带一张税务部门的公告截图,“沈明远被人实名举报偷税漏税,现在税务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了,估计没时间管沐晨年他们了。”
陆行舟点开截图,公告上写着“针对群众举报的沈明远涉嫌偷税漏税问题,我局已依法开展税务检查,相关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他挑眉,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算,而且是砸得粉碎。”谢景夏的消息带着明显的笑意,“对了,下周有个原创保护论坛,主办方刚才联系我,说想邀请我们俩一起做嘉宾,聊聊反抄袭的经验,去不去?”
陆行舟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顿了顿。他之前很少参加这类论坛,总觉得说得多不如做得多,但这次经历让他意识到,或许分享自己的经验,能让更多被抄袭的原创者鼓起勇气反击。“去。”他毫不犹豫地回复,“正好跟大家聊聊怎么留存证据,怎么应对水军抹黑,还有怎么识别资本操控下的抄袭套路。”
“好,我让助理帮你对接主办方。”谢景夏发来一个笑脸表情,这是两人认识以来,他发的第一个表情,“早点休息,别熬夜。”
“你也是。”陆行舟回复完,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夜色浓稠,路灯的光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街道上,温柔却有力量。他想起刚才和谢景夏握手时的温度,想起两人聊创作时的默契,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抄袭风波,虽然让他经历了无妄之灾,却也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友谊,算是黑暗中的一抹亮色。
刚准备转身去洗漱,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为邻市。陆行舟犹豫两秒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几分慌张:“陆老师,我是年落工作室的前助理,叫小林……我有沈明远授意抄袭的证据,您能听我说吗?”
陆行舟的身体瞬间绷紧,眼底的轻松褪去,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