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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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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方庭阁蔽，铜镜映佳人。
小洋楼二层木门隔绝了内里与外界的交流。
“昨夜风雨大了些，姑娘当心些身子，莫着了凉。”
年纪不大的姑娘操着老妈子的话语，手上攥着鹤鹿木梳替眼前人顺发。
乌发似墨，盈盈纤丝泛着冷香，被保养甚好。
铜镜中映出女子明颜。
眉眼如黛，乌发碧涛，是副娇艳容颜，羊脂玉般的皮肤白得沾上些病弱气，瞧起来真是弱不禁风。
女子浓妆艳抹，却也不过十七。
云樱伸手从木抽屉里翻出方盒，取了红纸，替朱唇染上胭脂色。
“姑娘真是好看。”身后人发出称赞声，小女孩的雀跃难藏于心。
好看有何用。
云樱抿唇轻笑，眸中却只剩麻木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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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层厅阁。
“不是交代过不能留这样的发簪？裙儿你怎么伺候的？”
被唤作裙儿的姑娘目测不过十五，她刚被买来，还是头次被大夫人指着鼻子骂，忍不住靠在墙角低声啜泣。
云樱由木梯走下，身后的姑娘瞧见这方模样不禁将头往后缩了一缩。
裙儿的发簪留出一鬓，稚嫩的脸伴着悄悄偷点的胭脂，泛了些艳色。
林大夫人闻见动静侧目而视。
硕大的鼻头粘连着脸颊上厚重的肉峦，瞧上去道有些可怖。
“小萤儿，可莫不得礼数了。”
一番阴阳劲儿，是林大夫人的声气。
云樱是四方姨太的三女，身份低微，初被接回云宅时宅子里上上下下八十余人仅一半知晓她名唤作“樱”而并非“萤”。
倒是大太太的地方口音给她起了个小名。
云樱眸中无波无澜，她不留痕迹瞧了眼林大夫人老态肉腕上缀着的碧色玉镯。
“妈妈。”
镯面清透，映出她眉眼。
林大夫人嘴角扬起些，故作妩媚掩了下鬓边灰丝，萍萍开口：“小四呐？”
“母亲睡了，昨夜燃了些安神香，今日并无大碍。”
毫无疑问的回答，林大夫人却不大满意。
小四是云樱生母，后日偷腥被捉，险些惨死，苟且活下却也神志不清。
曾经名扬玉州的才女，嫁了云家，倒也成了个半疯半痴的婆子。
叫人唏嘘。
戳人肋骨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林大夫人白了眼云樱，折身朝东厢去了。
这倒安生了些。
身后侍女轻口舒气，“姑娘，老爷还您去趟中阁。”
云樱垂眼低叹，步伐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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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阁，室内一片白烟飘渺。
主厅中室端坐着老态龙钟的云老爷，手边一抹烟纸。
云樱做礼，尽管动作很小，但开至腿根的裙裾还是隐露小点，渗出细密白肤。
“父亲。”
自幼小四房衣裙便是不足当，与其他少爷小姐更是无法匹拟的贫瘠。
云老爷已没了发，他眯起眼皮一副恶心的眼色扫视云樱。
“小萤儿，同父亲亲热亲热？”
说罢便要伸出手掌触及女儿。
云樱念了点书，她识字，她接受了外界的思想。
面对父亲的做法她早已见怪不怪，却因为母亲的缘故，也无法直白躲避，闹得自没有好下场。
云樱同前几次一样，稍稍后退几步，直起身子。
裙裾自然垂落，那一点弧度也随之消失殆尽。
“不必，女儿与父亲的关系不须如此。”
云老爷没有继续动作，复又靠回原位，这番动作还让他连连喘气。
他缓了缓口气：
“川儿怎样。”
“母亲一切安好。”
云老爷再度扶了下丝木杖，对之前云樱的后退做出惩戒：“不得礼数，回房罢。”
云樱咬紧了唇瓣。
还是惹得老爷不喜了。
她道别，返回二楼闺房。
回房，罚她回屋禁闭一日，不得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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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樱床下藏着小箱书纸，那是她母亲的。
云宅有个书室，但那不属于她可以涉步的地盘。
浼川，她的母亲。
受过教育的人，懂得礼数的人，因为家族没落坠入泥笼的月亮尖尖。
母亲不是水性杨花，她和外边的人搞，想让云宅的人把自己弄死。
却没想到，云宅剔了她的魂，留了一具傀儡皮囊。
没了心智也好。
云樱这样想。这样母亲就不用花费聪明智日日同院中的废人勾心斗角。
她同往常被罚一样，捏着诗词小书敞开裙角随心所欲靠在木窗栏下。
反正没有人在意她。
云樱喜欢发呆。她喜欢幻想外界的一切，她所接触不到的一切。
她都喜欢，奢望般的喜欢。
木窗正对着院，外面光景清晰可见。
因为母亲不受喜欢，她也就落得个烂份。
分到的背光闺房最为点背，只有一扇窗，还正对着个废弃破院子。
光秃秃脏兮兮，荒凉的很。到了夜间还显得有些阴沉。
正是秋深之时。
院中的枇杷树挂满金黄小果，玲珑小巧，琳琅满目，一派生机。
树下闯入一人，缝合了云樱的幻想。
是个男人，身形清瘦硕长，高挑挺拔。
长相清俊，很是斯文的模样，后梳着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也攥着书卷。
原来是个勿入院树的知识分子。
真是无趣。
屋外没有丝毫动静，看来今夜晚膳是没有着落了。
云樱兴致贫贫，颔首低眉，伸手拉上半扇木窗，靠回原位垂眼安静看着书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