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林夏熟练地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区域，拾来干枯的骆驼刺和红柳枝，生起一小堆篝火。幼枫拘谨地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吃点东西。”林夏递给她一块干粮和一小袋水。
干粮硬得能磕掉牙，幼枫小口小口地啃着，不时偷偷瞄向对面的林夏。他正专注地翻烤着一块肉干，火光将他原本冷峻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林夏...大侠，”幼枫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做什么的？”
林夏抬眼看了看她：“不是告诉过你了？”
“可你看起来不像马贼啊...”
“那像什么？”
幼枫歪着头想了想：“像...话本里的游侠，或者隐世的高手！”
林夏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沙漠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话本看多了。”
幼枫不服气地撇撇嘴，又从包袱里掏出那本《大漠豪侠传》，翻到折角的一页，大声念起来：
“‘狂风剑客’慕容云飞立于沙丘之上，面对数十马匪而色不变。他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如同他冰冷的眼神...’”
“假的。”林夏头也不抬。
“什么？”幼枫一愣。
“月光下剑不会泛寒光，只会反光，而且沙漠夜晚冷得要命，站在沙丘上吹风是嫌命长。”林夏语气平淡，“还有，面对数十人，正常人要么跑要么找掩护，站着不动是活靶子。”
幼枫气鼓鼓地合上书：“你这人怎么一点浪漫都不懂！”
“浪漫不能当饭吃。”林夏说着，将烤软的肉干递给她。
幼枫接过肉干，小口咬了一下，味道居然不错。她看着林夏腰间的铲子，又好奇地问：“你那铲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那么厉害？”
“没什么特别，”林夏把铲子递给她，“就是顺手。”
幼枫接过铲子，仔细端详。它确实再普通不过，木柄被磨得光滑，铁铲部分有些锈迹，唯一特别的是刃口异常锋利。
“你是怎么用这个对付那些马匪的？”她忍不住问。
林夏拿回铲子，在手中转了个圈：“天下兵器，无非是手臂的延伸。用剑、用刀、用铲，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幼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火光噼啪作响，大漠的夜空星河璀璨，仿佛一块缀满钻石的黑绒布。她抱着膝盖，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林夏，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林夏，”她向前倾身，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银子，我来做老大！这样骆驼帮虽然没骆驼，但是有我的加入，起码成帮了！”
林夏缓缓睁开眼，凝视着幼枫。火光下，她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与天真，那种不谙世事的光芒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做老大？”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知道当老大意味着什么吗？”
幼枫立刻挺直腰板，信心满满地说：“当然知道！就是要带领大家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林夏轻轻摇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行侠仗义？就凭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连沙漠里最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带领别人？”
这话说得直白，幼枫的脸顿时涨红了。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可以学！而且我有钱，可以雇人，可以买装备...”
“钱？”林夏打断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在这大漠里，钱能买到水吗？能辨别方向吗？能让你不被晒成肉干吗？”
幼枫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倔强的性格让她不肯认输：“那、那你可以教我啊！你不是说你是骆驼帮的吗？我加入你们，你教我这些不就行了？”
林夏盯着跳动的火焰，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幼枫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时，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非要加入什么骆驼帮？好好回家做你的大小姐不行吗？”
这个问题让幼枫愣住了。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家里...就像个金丝笼。每天对着四方的天，做什么都要循规蹈矩。我读了那么多江湖话本，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我很没用，连水都带不够，还要靠你救。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想看看，话本里写的那些侠客们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夏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也是一腔热血，以为凭着一身武艺就能闯荡江湖，结果差点死在沙漠里。若不是那个人出手相救，教他生存之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用铲子吗？”他突然问。
幼枫抬起头，茫然地摇头。
“因为便宜。”林夏淡淡道，“一把好刀可以换十把这样的铲子。而且铲子可以用来挖水、生火、搭帐篷，必要的时候还能防身。在沙漠里，实用比好看重要得多。”
他拿起铲子，在沙地上画了个圈：“你说你想当老大，那你知道从这儿到下一个水源要走多久吗？知道怎么通过星星辨别方向吗？知道哪种仙人掌能取水，哪种有毒吗？”
幼枫老老实实地摇头。
“那你凭什么当老大？”林夏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凭你有钱？”
这话说得很重，幼枫的眼圈顿时红了。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我可以学。我真的可以学。”
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林夏忽然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沙漠不是玩闹的地方。你看到的那些话本，都是文人坐在书房里编出来的。真正的江湖，又苦又累，还随时可能送命。”
“我知道！”幼枫急忙说，“今天我亲眼看见了...那些镖师，那些马匪...我知道这不是在玩。但是...”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但是我更不想回到那个金丝笼里去。就算苦，就算累，我也认了。”
林夏沉默地看着她。这个看似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骨子里却有着出乎意料的韧性。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固执，宁可吃苦也要追求心中的江湖。
“如果你真想学，”他终于松口，“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但是...”
他严肃地看着她：“你得答应我，等到了沙州城，就乖乖回家。这一路上必须完全听我的，不能任性，不能擅自行动。”
幼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答应教我了？”
“只是基本的生存技能。”林夏强调，“不是为了让你当什么老大。”
“那...”幼枫眼珠一转，狡黠地说，“既然你要教我，那我总得付你学费吧？不如这样，我付钱，你教我，顺便让我当个名义上的老大，过过瘾？反正你的骆驼帮现在也就你一个人，多我一个也不多嘛！”
林夏被她这番歪理说得哭笑不得。他本想说不行，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想到她这一路上的表现——虽然娇气，但确实有勇气，也愿意学习...
“行啊，老大。”他最终还是松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幼枫顿时欢呼起来，差点跳起来：“太好了！那我就是骆驼帮的老大了！”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林夏忍不住提醒：“记住我们的约定。到了沙州城，你就得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幼枫满口答应，显然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她已经开始规划起来：“那我们的骆驼帮要定个帮规，还要有个响亮的口号...”
林夏看着她在火堆旁兴奋地比划，轻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至少，让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在回家前体验一下她向往的“江湖”，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先说好，”他打断她的畅想，“在外人面前，你还是得听我的。毕竟你现在什么都不会，遇事还得靠我。”
“没问题！”幼枫爽快地答应，“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私下里我是老大！”
林夏无奈地笑了笑。这个“老大”，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夜深了，幼枫终于说累了，靠在墙边沉沉睡去。林夏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轻轻将外衣盖在她身上。
“江湖...”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希望你永远不会看到它真实的样子。”
星空下，大漠无声。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像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古老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