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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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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抽空看了看我的脚,发现两只脚惨不忍睹。不仅脚,其实我整个人都有点惨不忍睹。我浑身上下都血呼啦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地粘在我的皮肤上。
见此惨状,我顿时觉得体虚脚软,喘气都费劲了。
我试着用脚点地,钻心地疼。
我立刻仰面躺下,抱紧手中棍子。我决定歇息一会儿,然而连眼睛都不敢闭。
这样僵硬地躺了一阵,我发现起风了。风中带着湿意,似乎要落雨。
我坐了起来。
脚还是疼,我用棍子做拐,跪着向树林的方向前进。刚刚躺的地方没遮没拦,我不敢躺太久。
四野空寂,我想我迷路了。
在树林中挨靠一棵树坐下,我感到很虚弱。我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努力寻找回去的路还是返回坟场拾取异化组织。我走时,看到那双鞋吃的是人皮,那异化组织它吃不吃?以及,老头的异化组织到底是什么?老头看起来唯一异常的,就是他是跪着行动的。我举起手中棍子又看一眼,仔细看接口和两端细节,我忽然发现,这跟棍子,好像是两条骨头拼接的。这两条骨头,不会是老头的小腿骨吧?
手中棍子顿时变得非常阴凉起来。
我拿棍子跟自己的小腿比了比,发现棍子一半的长度跟我的一条小腿的长度差不多。
我收起棍子,叹了口气。
我的叹息却出现了回声。
这里是露天小树林,怎么可能出现回声?
是谁在学我叹气?
那声音近在咫尺,就在我耳后。
我缓缓回头,竟看到了一颗死人头。
我一个起手,一棍子照头顶敲了下去。我对自己的灵敏与暴力感到不可思议,我想我已经适应了这里残酷的生存环境。
人头遭到重击,却一动不动,继续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再次拿起棍子,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人头还是无动于衷。
难道是死的?不对,刚刚他还在学我叹息。我只好再次举起棍子,连击数次。
这颗人头坚如磐石,被我打了半天却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打到最后,我自己都打怕了,我慢慢停住手。
这时人头嘴巴一张,口吐人言:“你竟,打我……”
他一说话,我受到惊吓,又给了他一记。
“你竟,还打……”人头说。
我吐出一声“卧槽”,拼尽全力又打了他一记。
人头说:“你怎,还打?”
我呆住了。
他态度过于平和,这显得暴力的我很不正常。
人头的眼珠动了动,向我靠近了一点,说:“别打……”
我往后退了退,再次抓紧手中的棍子。
这人头一脸死灰,明明看起来是死的,可他却会说话。
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什么鬼东西?”此时我终于注意到,人头其实并不是悬空的,它是有身体的,只是身体躲在树后。我选得这棵树比较粗,能完全挡住一个人。也许他跟我一个想法也说不定,所以我们是凑巧选了同一棵树歇息?
人头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棍子,忽然说:“他,死?”
“谁?你是指一个挥舞菜刀并以跪姿移动的老头吗?”
“对。”
我的手颤了颤,这个家伙不会是跟老头一起的吧?找我算账来了?
“可能没死。”我谨慎地回答他。反正我走时老头的皮还没被吃完,要说彻底死去,也许不够严谨,万一他又充上气,活了呢?
人头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老头死活的样子。片刻后,他像蛇一样头往地面一压,然后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动了。
“你在做什么?”我奇怪地问他。
“休息。”
我一时无言。
看他只有头动,静静趴在那里,我一下子想起只有狗头能动的李西风来。眼前这个家伙,不会是狗头异化后备役吧?他现在是在休息,等他休息好了,他的头会不会就不是人头了?而是狗头、羊头之类的?
我试探着问他:“你的四肢无法行动吗?”
人头掀起眼皮朝上斜视着我,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说:“你看起来很像只有头能动的瘫痪者。”
“休息。”人头再次说。
我不太信他。如果他能动,刚刚为什么待在那里任由我打?正常人不躲也会抬起胳膊格挡,他不格挡是不是因为胳膊抬不起来?也许他已经在异化了,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盯着地上的脖子,思考如何让手中的腿骨幻化成菜刀。
这时人头出乎意料地又说话了。“你是……”
他断在这里,是在问我名字?我瞬间联想到鬼故事中叫人姓名的鬼,只要应答就会遇害。我于是决定给他个假名。
“我叫雎鸠。”
人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关?”
我脸色一变,这就被猜中也太没面子了。早知道就不该说雎鸠这种冷门的名字,太容易让人联想想到关关雎鸠了。我就是因为一时想不出假名,便以姓氏作为联想,整了个动物代号,我应该再展开联想一下,说我叫猫头鹰就好了。
人头的嘴巴缓缓移动,组合数次,最后发出一个音:“关……”这一次的语气不再疑问了。
我脸一黑,合着刚才他诈我啊?我努力收敛自己的表情,暗恨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有啥事都挂脸,这样很容易被人猜中心思。
“你叫什么?”我反问人头。
“我?”人头看着我,视线像是将我穿透,然后他说,“周……周……”
乍一听到洲洲我吓一跳,错觉高树在叫我。也是我有点心虚,之前被一下子猜中姓氏,这会儿又冒出来名字,我能不慌吗?但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他是在回答他自己的名字。奇怪,他也叫洲洲?
我盯着人头看了会儿,脑中有个念头一闪。他这个说话方式,洲洲?周周?他不会就是李西风提过的那个消失的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