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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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城火急火燎冲进花厅，就看见陶花手里掐着一朵浅蓝色的花，在指尖不停把玩，花瓣都掉下了几片，沾在陶花的衣服上。
孟京城叫他：“陶子，你来了怎么没直接去我房间找我？”
陶花将手里的花丢在了一个花盆里，嘴上说：“也没什么急事，在这里待一会儿也好。”
孟京城走到陶花身边，蹲下将那朵被陶花丢弃的花捡起来，粘在陶花衣服上的花瓣也被他摘了下来。孟京城对陶花说：“你又不喜欢花，每次来都糟蹋，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你以后别想再进我家门。”
孟京城将花尸在手里捏好，打算丢到他娘看不见的地方去。
陶花问：“出去吗？”
孟京城说好。
两人便出门了。
说要出去的陶花，却跟在孟京城身边，由孟京城带着走。
孟京城也习惯做那个带路人了，向来都是他说去哪陶花就去哪。
不过今天孟京城打算去的地方是一座酒楼，名为“秋实春华”，这个名字有点暗指秋闱与春闱，意思来这里吃饭的人都能高中。
来秋实春华的客人中，文人居多。
酒楼与醉忘生隔街而望，一边聚集着文人，另一边聚集着女人，两者相隔的仿佛不仅一道街，而是一道壁垒。
爱来秋实春华的，通常不怎么去醉忘生，他们或清高，或没钱，对秋实春华很是忠诚。
陶花则讨厌秋实春华，因为他觉得这里的人讲话酸气。
这里很多人都梦想着做秀才，做举人，然而放眼整个桃源县，举人老爷也只有五个。其中三位都是告老还乡，闭门不出的年长者。第四位正当壮年，开办了私塾教学，孟京城正是其学子之一。最后一位则是周员外的亲家，两者堪称桃源县最豪阔的人。
虽然知道酒楼的名头不过是贴金，可孟京城还是来了，毕竟不想去醉忘生，那就不如来这个离醉忘生最近的地方。大概还有个因素就是刚跟孟母谈到明年的科考，所以吃酒就来了这个跟科考有关的地方。
孟京城在秋实春华门口停下，陶花看看秋实春华，又看看醉忘生，抬步就想往醉忘生走去，被孟京城一把拉住。
“今天去酒楼好不好？纯喝酒。”
大概“酒”字说服了陶花，他只略微迟疑，便转过身往酒楼来了。
秋实春华别的不行，酒还是可以的。
陶花近两年对酒品出了一点滋味来，于是对秋实春华也没那么排斥了。
两人临窗而坐，点了几样小菜，重点都在酒上。
两人的相处，很多时候只要孟京城不说话，陶花就不会起头，所以此时陶花便自顾自喝着，并没理会看着有心事的孟京城。
孟京城喝到舌头有点发麻了，他习惯性地停下来，不能再喝了，再喝会醉，醉了就没法送陶花回家。
孟京城看着面色如常的陶花，唤他：“陶子。”
陶花应了一声。
孟京城手里攥着酒壶，却不再斟酒，只是说：“明年我还要去参加乡试。”
陶花似乎并不意外，只点头，说：“我会送你桃花的。”
孟京城已经参加过三次乡试了。
他第一次参加的时候意气风发，充满希望，毕竟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小小年纪一考便中了秀才呢？那时他风光无限，自负天选之子，没什么能阻挡他迈向成功的步伐。但是现实却狠狠打击了他，他竟然没能考中。
消沉一段时间后，他安慰自己，一定是他年龄太小了，没有沉淀，哪那么容易中举呢？天将降大任都要经受种种磨炼，这一次的不中，大概就是对自己心性的一次磨炼。
三年后，孟京城再次充满信心，背上行囊，坐上马车前往桃源城。
那一年他十五岁。
陶花因为中途退学，他连童试都未参加，他又不是孟京城的书童，自然没理由跟孟京城一同前往桃源城。
第一次参加乡试的孟京城是跟同县人共同去的。
他没有小厮，陶花也没有。从小到大他们都是两个人常在一起，不需要别人来照顾。
陶花家不雇佣小厮是因为穷，而孟京城家则是孟母的原因，她不喜欢有人在自家伺候，所以她家是没有贴身仆人的，只有一个几乎不露面的厨娘。
孟京城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府上几乎被孟母种植的花花草草填满了。
才十二岁的孟京城跟着同乡人出行一点也不慌，那时他人生得意，感觉自己好似气运加身，天不怕地怕。他一路上都高高兴兴，因为始终有人照拂他。
而到了第二次，孟京城已经成了有经验、能照拂别人的人，他有心让陶花跟自己同去，便问陶花是否想去桃源城游逛，来回当然是食宿全包的，陶花只负责玩就好，考试由孟京城自己去。
可是陶花一口回绝了，他说不想离开桃源县。
出发那天，陶花来送行，他说他人不陪孟京城出门，但可以送他一枝桃花，就当替陶花陪他了。
孟京城还挺开心的，他觉得不仅是自己不想跟陶花分开，原来陶花也不想跟自己分开。
孟京城特意从家中取来一个瓷瓶，装了水，将那支桃花小心地插进去。孟京城戏言自己肯定会照顾好它，有自己一口吃的，就肯定有它一口喝的。
孟京城到达桃源城后，找了一个地方落脚，第一件事就是将插了桃枝的瓷瓶摆在桌子上。
那桃枝生命力意外顽强，孟京城带着它奔波一路，自己都累虚脱了，桃花的花瓣却鲜嫩如常，仿佛随时能滴下水来。
孟京城对着桃花傻笑，心想陶花送得东西就是不一样。
那天晚上，孟京城孤零零地入眠，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中了举人，所有认识的人都欢天喜地庆贺。
他自己也喜气洋洋，嘴角笑容收也收不住。
不过梦中祝贺的人却没有陶花，但奇怪的是，梦里孟京城并不觉得疑惑，也不觉得失落。
再然后就是不知怎么，好事成双一样，梦里的他身穿大红，前一刻还敲锣打鼓衣锦返乡，后一刻就变成了他在娶亲。
和新娘子拜完天地，喝喜酒，然后他脚步蹒跚地走进洞房。
房间里新娘子静静坐在床边，孟京城的心紧张而激动，他路过桌子边的时候，桌子上有一个瓷瓶，里面开着一支桃花。
孟京城将桃花从枝上摘下来，走到新娘子面前。
他站在床侧，掀起新娘的盖头，然后将那朵桃花别在了新娘的头上。
他把手从新娘头上移开，坐在床边视线与新娘齐平，顿时他就看到了新娘的脸。
是陶花。
他在梦中跟陶花洞房了。
醒来后的孟京城已经不记得过程，或者根本就没有过程，只是意识告诉他，他跟陶花成了夫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慢慢地坠下去。他想到梦里的悸动，那种软绵的，软到融化的心情。
他忽然感到恐慌。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如今梦已经醒了，可是他竟然还是想要陶花做自己的新娘。
他起身，路过桌子的时候，看到那支桃花。
孟京城冲动地想立马扔掉它，以免睹物思人。可是手碰到花的时候却停住了，他舍不得。
孟京城就是怀着这样一种乱糟糟的心情去参加科考的，还好学识于他已是本能，加之考场气氛严肃，孟京城很快就被那紧张肃穆的气氛吸卷进去，一心一意沉入其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