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五章 缘不成圆 ...

  •   苏丽珍已经有几天没见过旭仔了,这一天她很想念他,不自主地来到他家楼下。

      雨一直在淅沥沥地下着,她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她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会下楼,今天会不会出现?出现了,会不会一眼就看到她?看到了她,又是什么心情呢?

      她真的没用呢,提出分手的人是她,最后忍不住先见面的人还是她。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叫超仔的巡警问。

      “我等朋友。”苏丽珍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应该不会说假话的,他做警察久了,有这个判断力。

      于是,对话以一种较友善的方式继续。

      ***

      铃响,时钟一点两分。

      旭仔开门,见是警察,便问:“什么事?”

      他是为了苏丽珍才上楼的,那样一个纯真柔善的女孩子大半夜不肯离开,这多危险呢。他说,“下面有个女孩子,她说认识你。你还是下去看一看吧。”

      这个时候的旭仔还不晓得来人是谁,但警察的好意不能推却,推却就好似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跟露露说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当他见到苏丽珍时,有些无奈,“你来找我干什么?”还随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但被她避开,她不是来找他调情的。她好不容易正视了自己的心,希望他也能正视。

      可她始终是个羞涩内向的女孩,“我想取回我的东西。”

      “那上来吧。”见不是来求他复合的,旭仔松了口气。

      苏丽珍跟着他上了楼。

      超仔有点猜测出了两人的关系——前任恋人?

      “我想回到你身边。”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适合你的。”他说的是实话,既然已经分手了,再骗她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理解的好聚好散,可能跟别的人不太一样,“我不是那种喜欢结婚的人。”

      苏丽珍走到墙边,做一番深呼吸,才有勇气说出,“结不结婚不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要迁就我呢?你迁就我一时,迁就不了我一辈子。”他走向苏丽珍,再一次劝她,“你跟我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知道这么问是很傻的。但,谁又能说傻问题就不能问了?

      “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会喜欢多少女人呢,”旭仔真觉得她有点傻,所幸叫她更失望一点,“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谁是我最喜欢的。”

      他是个浪子,浪子怎么会有真心呢?她的要求变少了,但也变傻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帮你上去收拾你的东西。”他想,他们应该结束了,更彻底一点。

      “你上面有人吗?”苏丽珍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旭仔没也多说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再说露露,自从苏丽珍一露面,她就有所警觉,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她趴在窗上看了半天,没几句话就摸清了那个女人的目的,——她是来求复合的?!她不能忍,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忍。

      她愤懑地转过身去,撅着一张小嘴,躺回床上,看着旭仔拿出个袋子,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挑挑拣拣,实在忍不住了,装作去开冰箱找冷饮,随口问:“外面那一个是谁呀?”

      “你问那么多干吗?”他不喜欢女人多事。

      露露吃着冰葡萄,又拉开窗帘观望,没再看到什么,也不晓得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便用力关上。

      这时,旭仔的脚碰了一下她抖动的拖鞋,说,“把拖鞋脱下来。”

      她早就不爽了,反问,“为什么?”

      “拖鞋是人家的嘛。”旭仔好言好语。

      “谁说是她的,上面有记号吗?”她气的不是那个女人来求复合,气的是她男人仍把前任的物件记得这么清楚。

      “你脱不脱?”旭仔已有些动怒,他实在不喜欢不懂事的女人。

      “我不脱!”她大力一甩,葡萄粒散了一地,“无端端有个女人跑出来,说这是她的,那又是她的,我怎知还会有多少个女人跑出来?如果将来有个女人跑出来,说你是她的,我也要给她吗?我什么也不给!我进得这地方,就什么都是我的!”

      在两人争吵声中,苏丽珍开了房门。

      “你上来干什么?我叫你在楼下等我啊。”旭仔烦得很,怎么现在的女人都这么不懂事呢?

      “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是真的走了。

      她这次来不过两个目的,如果他是一个人,她就厚着脸皮求他收留,求他回头;如果他不再是一个人,那她也要上来看看,看清楚打败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身材很好,跟她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在乎他。

      可是,脾气好像不太好?

      不过,女人越是这样,男人就越觉得可爱吧?

      她走后,露露不愤地将拖鞋丢到一边去,这个行为激动了旭仔,他也猛然把袋子摔向一边,差点砸中露露,吓得她条件反射,抱紧了头。

      “今天晚上你就跟这双拖鞋睡吧!”

      “你这么紧张这双拖鞋吗?我还给她就是了!”露露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起身把拖鞋一只接一只地扔下楼去,“你满意了?反正这房子里什么都不是我的,我留在这里算什么呢?我走好了!”说着,打开了衣柜收拾她自己的东西。

      旭仔悠然点起了烟,也不理她,任她作天作地,只说了句,“你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露露听完,果然消停了。

      半晌,她有点丧气地问,“你对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吗?”

      可始终没勇气走出这间房,门口徘徊了半天,终究还是回来了,将手袋往床上一丢,“我才不会像她那么笨!”说着,用脚趾聊骚着他,同他调情,被推开,又瞬间黏上,最后“嗯唔”一声,干脆扑到他身上,撒起了欢儿,任他狠拍着她的屁***股,又笑又叫……

      ***

      一边是火热的床笫之欢,一边是凄冷的苦苦雨夜。

      苏丽珍下了楼,并没有走远,她靠到墙边,站在雨夜里,哀哀愁思。不知为何,又撞见了那个警察,他问:“又是你啊,还没有回家吗?有很多事情呢,一觉醒来便会没事了。”

      她觉的这个人好无趣,尽说些人人都知的道理,却在走远几步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是个内敛的女子,平日里便总怕给人添麻烦的,再痛苦,也不过是哀哀哭泣,不会太大声的。但这个孱弱又在强撑坚强的小小身影,落在旁人眼里,是更叫人心疼的。

      后来,她问超仔借了五块钱,搭车回家了。

      她不能整夜地守在一个男人的楼下,想象着他跟另一个女人的亲热,她父母没教过她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何况她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

      没过几天,月朗星稀,不再乌雨,她又来还钱。

      这次她心情跟天气一样,有了好转,两人聊了一些其他的事,聊到了她在南华会的夜班工作,聊到了他爱看足球的爱好。

      她原先没有这么多工作的,但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尤其在夜深人静时候,便去找了这份工作。

      但即便如此,她好像还是不能忘记那个人。

      于是,她每隔几天,就会老地方转一下,有时禁不住进到电话亭,拿起电话又放下,不出意外,便会碰上超仔。

      他们其实没说上几句话,但已默认了对方是朋友。

      “你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我帮不上忙的。”

      “我只想闲聊而已。”

      “我没有朋友吗?”

      “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事。”

      “那你为什么又跟我说呢?”

      “如果我不再……”苏丽珍叹息着直摇头,情绪稳定下来才又说,“如果我再不说,我怕我会发疯!我以为我没事的,我常常对自己说,别告诉别人你不开心,勤奋点做事,没什么事便早点回家睡觉去。我想回家呀,但我的家在澳门,漫漫长夜,我都不知道躲在哪儿好,我又睡不着。我不是想走回来的,我答应过自己,说以后也不会再回那儿的,如果我再回去,我一定会好恨我自己,我不想恨我自己的……你帮帮我吧。”

      她的话颠三倒四,啰嗦又重复,神奇的是,超仔并不完全听得懂,但他倒是愿意听下去,若她还肯继续说的话。

      他去巡逻工作的时候,她独自吸了会儿烟。等他回来,她就把烟熄了。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走到另一边去,不想离他太近,“我都说了,只要过了今晚,我便会没事的。”

      “你总是说过了今晚便没事,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呢?”超仔是为她好,不得不戳破她的自我催眠,“如果你过得了昨晚,你今晚便不会在这儿了。做人嘛,要么就是要,要么就是不要,如果你真的不能失去他,你就上去告诉他,你不能失去他嘛!否则,你便由这分钟开始,当作不认识那个人……”

      “你别再提这‘一分钟’了!”苏丽珍突然崩溃。

      “当啷”一声,时钟划过十二点,闸门被关上。

      苏丽珍靠在闸门上后仰,回忆着那一个人,那一分钟。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那个人就成了回忆。

      她从前以为“一分钟”会很快过去,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分钟”可以很久的……

      “有一天有一个人指着手表跟我说,他会因为那一分钟而永远记得我,我那时觉得很动听的,”说着,她又低声哭了起来,“但我现在看着时钟,我告诉自己,从这一分钟开始,我要忘记那个人。”

      苏丽珍后来到底有没有忘记那个人呢?没有人知道。

      超仔从小有个愿望,漂洋过海去跑船。他这个人心愿很小,觉的当船员是最好的工作。可是他妈妈身体不好,家里又没有其他人照顾,因此他只能找一份稳定的、收入相对不错的工作。现在的这份工作完全符合要求,他便一直做了下来。

      他跟苏丽珍说过,如果想找人聊天了,可以来这里找他;如果不方便出来,可以打这个固定电话。

      他虽是那样说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电话真的会打来。可不知为何,他每次经过电话亭,都会停留一阵子。

      他是在等她的,他知道。

      但再也没有等来她的人,或是她的声音。

      他不晓得她出了什么状况,或许她已经回澳门去了吧,她说过她是澳门人,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往往眷恋家乡;又或者,她只需要有人陪她聊一个晚上。

      没过多久,他的妈妈去世了,他无牵无挂,就去跑船了。

      这是一段不成故事的故事。

      他在这段故事里始终是一个配角,没有完整的感情线。他与她相识太短,缘不成圆。

      可在多年以后,他仍记得墙角下、风雨中,那拂动着的一页条纹裙角,美极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