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个人的武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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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到武馆时苏敏的心中紧张又兴奋。她换上窄袖的练功服，腰带上流畅的弧线带着一种古韵的典雅，她眼底有因亢奋而在宿舍夜晚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淡淡青黑，颊边却满溢着蓬勃的憧憬。
深吸一口气，她站定在一楼新成员的位置，周云双手抱臂，身姿笔挺地立在不远处。他朝苏敏矜持地略点了下头，两丸墨玉般的眼眸精芒闪烁，给站在他附近的人以极深的压力。
周云道：“先扎个马步，摸一摸你的基础。”
苏敏二话不说，双脚外分，两腿膝盖略弯，脚跟抵压木板，手肘稍斜，整个人宛若正骑着一匹无形骏马。她深深呼吸，夏日略显炎热的空气被乘凉设备过滤一遍，清凉凉地从鼻端直入肺腑，心脏跳动之声咚咚响起，血液冲刷血管，耳畔仿佛听到一场在身体内举行的盛大乐会。
虽然未曾具体地锻炼过扎马步、梅花桩等基础，但苏敏身具内息，这便已然不凡极了。此间武者可分两种：内功由内而外，先养肺腑，再淬体魄；外功自外至内，先锻体魄，再壮肺腑。苏敏内息小成，扎马步无非是将肌肉力量调动而起，拧成一股，茁壮精神，这最难的关隘，苏敏便靠着她丹田内盘旋着、足以轻易激荡全身的内息完成了。
如隼枭般锐利的眼眸亮起一瞬，周云嘴角微微牵扯，暗中点头。他本以为苏敏没甚么基础，要练出个花架子起码也得三五年苦功，但想不到苏敏却基础扎实，像模像样，如此一来，她就能直接跳过开头，去学本家功夫了。周云没表现出太多意外，按他所想，定是赵师弟在家中自己教女儿的，没什么稀奇。
想到赵师弟，周云不由道：“侄女儿，你爸那边怎么说？”
“我跟老爸说最近学校冲刺考试，老师要我们留校学习呢。”苏敏老老实实道，周云似乎对这番欺瞒说辞略有不赞同，但还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知道了。好了，起来吧，我教你下一节。”
苏敏脱离扎马步的肃穆姿态，平静站起，额上没有一丝汗渍，亦没有半点气喘，这幅模样叫身边许多武馆同伴瞧见，心里实在有几分羡慕。在他们看来，“关系户”不仅代表了便利，还意味着扎实的根底。
云弘方正指导一个新弟子，忽然瞧见对方探头探脑的模样，一扭头就知道为什么了，笑着道：“苏师妹大概是从小就学习扎马步的，人家好几年，你才多久？别羡慕了，好好努力，以后成就绝不低。”那弟子便满目希冀地认真点头，擦了一把额上水淋淋的汗珠，继续照做刚学的东西了。
周云等苏敏站好，才缓缓道：“我不清楚你父亲有没有同你讲过师门的事情，但我还是要再啰嗦一遍的。”
他款款而言，将自己所在师门名称来历都讲了一遍，苏敏听着听着就晃了神，不是她不努力，而是那些历史古朽的东西实在太过无聊。听了许久，她也就听出了这师门叫飞云门，专擅腿功，拳功次之。本以为这就完了，不成想周云话题一转，又跟他讲起国术涵盖，劲力分明、暗、化、光、罡，又唏嘘感慨现下早已没了暗劲之人，最最厉害的也只明劲，苏敏乖乖听着，还是云弘方有点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叫了句“师父”，才把周云的话匣子打住。
“差不多就是这些，你已是我飞云门中人，今后若是行差踏错、胡作非为、欺凌弱小，我可不会饶你，一定把你逐出师门。……当然，你父亲离开的原因想来你也知晓了，希望你能体谅他的心意。”
周云神色庄重，谨慎而仔细地将一切款款道出，最后还不忘夸赞中年男人，好在苏敏心中给他增加偏重好感。苏敏也是头一回听这样具有仪式感的事迹，颇有些心向往之，她是来这学习的，做个乖宝宝就很好，无论周云怎么说都是点头倾听，等他过足了话瘾，这便伸展手脚，单腿前跨半步，稳稳立住，好似一张拉开的硬弓。
周云道：“既然你基础纯熟，那我便开始教你招式，瞧仔细了。”
他猛然抬腿，在空中连踢数下，空中炸开一连串脆响，其劲力之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苏敏眼皮一跳，彻底舍开了那一点傲慢之心，这样的力度和速度，就是她也要提前有预警才能勉强挡住，但看周云收发自如的模样就知道显然他做得并不困难——这是苏敏的弱项，她的内息虽然称得上万金油，但若没有将内息及时传达周身，那么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当初被张青打断的手腕就是再好不过的佐证。
“国术本质是对自身潜力的挖掘，肌肉力量的运动和技巧的发挥，如果做得好，即使并不擅长力量的人也能对付几个普通男人。”周云简单解释了一番，停下了类似炫技的动作——这是他这教授新生时经常做的事，为了把那些孩子们的心抓牢，总得先告诉他们如果努力日后会多厉害，不管那些孩子是为了酷还是真的喜欢国术，学了，传下去的机会就更多。
现在这个时代早不兴敝帚自珍的破事了，少林寺都把绝学上传网络，当初千金不换的武术现在被科技和法律压制得喘不过气，国术的衰亡肉眼可见，这时候还有哪个人教授时“留一手”，准被骂作笨蛋蠢货。
周云对苏敏还是很上心的。
在他眼中，苏敏算是认认真真学了好几年基础，毅力勤奋都能称得上“不错”二字的武学后辈，说不准真能继承衣钵……但他也就想想，赵师弟是不会让苏敏学他老路的，不过话不说满，毕竟，瞧苏敏的模样是真心实意喜欢、想学。
周云站在一旁，一心两用，眼睛盯着苏敏的动作，口中指点着她的差错谬误之处，心里想着其他事。这世上的父母大多坳不过子女，若苏敏非学不可，赵师弟也就无可奈何，只能任她了。
飞云门的一身功力多在腿上，苏敏一双腿修长笔直，筋骨虽然软弱，但却有着勃勃生气的强韧之态。……等等！周云倏忽一个激灵，想起苏敏先前被人踩断腿骨的事，张口忙道：“停下，先别练了！”
苏敏依言顿住，身子稳稳的，没音突然的要求而踉跄狼狈，周云这才扬声叫那不远处一个同在练习的女孩，女孩放开捶打的木桩，转走过来，亭亭玉立，沉默安静，眉眼有一种东方的雅致柔腻，“周师叔。”周云拧着眉头绷紧下颚，“你看看她的腿还有什么伤势没？”
女孩清凌凌的眼波流淌过来，她弯下腰，在苏敏腿上捏了好几下，不轻不重，纤细的手指分外有力，但又不会让苏敏觉得痛。过了片刻，女孩站起来，回道：“师妹的腿很好，没什么伤势。”周云这才好似松了口气，“你继续吧，谢谢。”
苏敏眨了眨眼，她对自己内息的愈合功效可是很有信心的。
“没事了，你继续练。”
周云示意苏敏继续，她便又拉开架势，感受着自己双腿弹出、踢中裹着厚棉花的木桩的感觉。随着周云的提醒，苏敏很快摸索着改变姿势，她能清楚地感到自己双腿肌肉和腰部肌肉的力量调动的程度愈来愈多，经常踢了十几下都不觉得累，足尖微微有些发麻，热乎乎的，小腿绷直的肌肉略显酸胀。
“脚跟再后挪三厘米，手肘上抬两厘米，腰杆挺直，踢！”
苏敏深深呼吸，她一步一步按照周云的说法去做，踢出左腿之时，盘旋在丹田内的内息隐隐动了一下，一丝热意顺着大腿直达足尖，最后轻飘飘撞在了木桩上……
“碰！！”
木桩猛地向后倒去，但又随着地基的弹性恢复笔直，苏敏有些发呆，周云更呆，两人静默几秒，对视一眼。周云看着她无辜的表情，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这便跨入了……明劲……？”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一个人的武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