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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2025.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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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酒师日记
今天是上岗第10天。
昨天太累了,没怎么写日记,就记得把虞择一的「花孔雀」和「疯子雪莱」都成功复刻出来了。
今天更累,可能主要是觉没睡够吧。
今天那位美国友人又来了——他基本天天来——不过我昨天才知道,我上次高兴早了——他根本没结账。
我是晚班,昨天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听同事说才知道,他们告诉他:老板说了,如果这个账不结清,我们没办法给您继续下单。
我看了一眼电脑,截止目前他已经赊账3330元,从我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他就没结账,现在还是没结,而且依然天天过来抽水烟。
据我所知,他好像失业了,不过他坚称他有钱、是我们的收银设备的问题,说他的外国的卡不能付。
从我第一次知道他没结账的时候,我就好奇问过店长:“为什么不直接要他付现金,或者转微信?再说已经没结账了,还继续让他下单,不会越欠越多吗?”
店长说:“他之前在这里消费过两三万,而且之前也还上过,只是没有像这次拖得这么久。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你也别太难为人家。”
我说:“好吧。”
可是确实啊,我很困惑,你生活难道不要钱吗?你在中国生活了十二年,你难道不具备在国内的支付能力吗?你平时不转账吗?你平时不吃饭吗?你不需要花钱坐车吗?你不需要租房子住吗?你在别的地方怎么支付,在我们这里也怎么支付就好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煞有介事拿出手机在机器上扣一下,再指着“支付失败”的屏幕说“是你们的设备有问题”。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我不太理解的是,就算你的理由成立,那么好:你明知自己的支付方式无法支付,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来赊账呢?这不是一种明知故犯吗?不去想着怎么解决,而是一次次重复已知的无解方式,继续放任自己赊账。这对吗?
我不理解。
而且我们大家对他态度都很好,从来没有人去责备他,也没有人说“你是在骗人”,而是温柔地说“那就回头再说”,并表示信任。
只不过是今天,我们确实没办法,上司也明令说了这件事,我们才提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您要先把账结清,才能继续下单。
我觉得这是合乎逻辑的,没有问题的。
他反而不高兴了,一直笑着威胁我们说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发到他的视频号上,说我们不帮助他支付,还不让他消费,说要让我们黑红。
这算什么?一直让你赊账,突然有天不让你继续赊了,你就对我们怀有恶意了?升米恩斗米仇?
我感到不合理和荒唐,所以难得地生气了。再加上我嘴唇裂了笑不出来,我只能木木呆呆地说:“老板的规定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但是言论自由嘛,您想说什么是您的事情,那是您的自由,我们不干涉,咱们大家想说什么都可以说嘛,这是自由。”
言下之意就是:言论自由,你能说,我也能说。公道自在人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试图用闹事的方法耍赖,我不容忍。
我瞥到了什么,转过身当着同事的面翻了个白眼,低声说:“他在录像。”
好笑,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
而且此前,他很多次开玩笑,我都觉得冒犯。只是偏头哂了一声,他就说傻逼中国人不懂什么是玩笑。可我觉得,真正的玩笑是大家都觉得好笑,而不是一个人单方面地评判,不管是评判我的国家,还是评判我的人生。何况这里面还夹杂着黄腔。
我仍然认为,听玩笑的人无论什么反应都是没有错的,因为他们是被动者;反而是讲笑话的人,如果明知道对方的边界,还要故意去讲,那就是越界和冒犯,没有资格责怪对方“开不起玩笑”。
再加上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打扰,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可我还是愿意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陪他说话。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很标准的表演型人格障碍,我能感觉到在他的视角里他也没做错什么。这都是小事,而且他还送了我们小胸针做新年礼物。
实在是昨天他的话和今天发生的事,让我生气了。
在我用心对待你、而你不领情时,我只会寒心;可当我用心对待你,你反而反咬一口,我会想揍你。
你喝多了、累了的时候,张嘴闭嘴不耐烦的“傻逼”、嗤嘲,都让我一次次转过身闭眼平复情绪。
为了满足你的表现欲,我要一遍遍听你说说不完的话,看你一遍遍举到我面前播放的你的视频号,被你捉弄,还要陪你“演戏”,在微信上按照你想要的台词回复消息,让你装作有中国女孩愿意跟你去演出,把我演成受害者,把你演成救世主,你好拿出去声张。
我都没说什么。
但现在你的行为,在我们中国叫白眼狼。
我真的很不爽。
在我的行为准则里,只有“纵容”,没有“妥协”。我不站弱势位。
我可以为了你的需求,主动选择“纵容”,为你做出牺牲和改变;但绝不接受妄图通过威胁、恐吓的方式,来让我被动“妥协”,像是畏惧一样被迫地牺牲和改变。
说得难听一点,前者是给你脸了,后者是你给脸不要脸。
大部分时间我都喜欢以理服人。
但是别威胁我。
我一律当宣战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