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听说我们分手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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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里。
季燃垂着脑袋回到家，打开门就被刺鼻的烟雾呛了一口，房间黑漆漆的，但依然能看到沙发一角一团模糊的影子。
影子靠在沙发上，长腿曲着一只，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正一口一口地吞吐烟雾。
季燃啪地一下打开灯，大步走过去，莫名涌上一股邪火：“傅之行，我他妈怎么惹你了？”
傅之行继续抽烟，散漫地看过来一眼：“那我又是怎么，让你觉得你惹我了？”
“你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季燃把鸭舌帽摘下来扔到一边，挨着傅之行坐下，掰着手指头开始慷慨陈词。
“第一，在火锅店碰到，你躲我跟躲瘟疫似的，怎么我想拼桌一起吃个饭像要了你的命？”
“第二，外面下着大雨，我问你开车没，你骗我说开了。可刚刚在停车场，我分明看到你的车一滴泥点都他妈没有，干净得跟新买的一样，你是记忆力退化了还是拿我当傻逼？”
“第三，你不是不爱吃火锅，说一吃一身味儿吗？不是说有密集恐惧症讨厌吃毛肚吗？怎么今天跟同事吃就不嫌味大什么病症都没了，我好歹是你认识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你这么区别对待够意思吗？对得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吗？！”
“第四……”
“等一下，”季燃还没说完，傅之行按住他胡乱比划的手指打断，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框，跟没听清似地，“这么多年你对我的什么？”
季燃愣了一下，他没少这么开玩笑。
虽然只比傅之行大两个月，又经常幼稚得像比人家小两岁都不止，但他时常把“哥哥爱你”“哥哥疼你”这种屁话挂在嘴边，呈口舌之快。
被傅之行这么一问季燃还有点心虚，但依然故作理直气壮地拔高了音调：“爱啊！你他妈聋吗？”
“嗯。”傅之行嘴角无声地动了动，松开季燃的手重新靠到沙发上，“继续。”
“第四……”季燃的思路一时有点跟不上，他卡了下壳接着说，“第四，你回来怎么不开灯，坐在这儿扮鬼吓我吗？”
“第五，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放了你鸽子吗，至于你一张臭脸拉到现在？再说也发信息告诉你了……”
季燃说得嗓子直冒烟，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嘴里灌：“妈的，怎么一滴水没有……”
傅之行一颗烟抽完，把烟头按灭，起身给季燃倒水。
季燃目光追着他消瘦而迷人的背影，嘴巴不停：“第六……”
还真他妈有第六。
傅之行用开水冲开蜂蜜，又兑了些矿泉水，试着喝了一口才放心地交到季燃手里。
“第六，”季燃确实已经说完了，但这第六开了个头，他也不好憋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第六，你是不是淋雨回来的，不知道自己是感冒体质吗？”
说到这儿季燃突然有些委屈，声音也带了点鼻音。
他真是想到脑浆炸裂都想不明白傅之行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为什么会带这么大的情绪。
而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相当于是在给傅之行铺台阶，只要傅之行愿意，他们就把这一页揭过了，不管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只要季燃装模作样地吸吸鼻子，扮出有点可怜有点委屈的样子，傅之行就会什么脾气都没有，过来捏捏他有点肉的脸蛋，笑着问：“又哭鼻子了？”
可这次……
傅之行坐在茶几上眼皮抬了抬：“说完了？”
“嗯。”季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开始喝水，却莫名地觉得，今天傅之行泡的蜂蜜水，一点都不甜。
傅之行开始一条一条回他：“第一，没躲你，不拼桌是因为我们快吃完了。”
“第二，没开车是骗了你，回来还有工作要做，怕你非要载着我送那姑娘回家，浪费时间。”
“第三，去吃火锅是因为同事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店，涮毛肚很好吃。想先去试试，以后好带你去。”
“第四第五第六都是你造谣出来的，我就不解释了。”
季燃双眼放光地站起来：“真的？那我们明天再去吃，哦不，后天去吃吧。”
“真的。”傅之行淡淡地说。
季燃没有觉察出傅之行情绪里的异常，还以为这就是和好的征兆，于是肆无忌惮地提起了要求：“其实我今晚没吃饱，你吃饱了吗？咱们再吃点？”
傅之行起身去了厨房：“面条行吗？”
“行。”季燃跟着过去，从冰箱里拿了青椒和肉，“青椒肉丝炒面。”
傅之行把青椒扔到一旁：“再吃辣的你胃会受不了。”
“可是我想吃，”季燃把青椒洗好又放到了案板上，“我今天晚上没吃几口，太没意思了，那女孩，问一句答一句，完全互动不起来，我一说话她脸就红，除了长得好看真不知道我妈看上她哪里了……”
傅之行切肉的手顿了顿，侧过头问他：“跟你吃饭那姑娘……女朋友？”
季燃突然涌上来一股怪异的紧张感，甚至不敢直视傅之行的眼睛：“我整天跟你混一块儿，哪儿来的女朋友，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傅之行声音冷冷的：“第几次见面了？”
季燃像是终于搞明白了问题所在，老老实实地汇报情况：“第……第三次吧，还是第四次？我也记不得了……每次都是我妈搞突然袭击，我今天是准备请你吃西餐的，餐厅我都订好了，不信你看……”
季燃翻手机的动作被傅之行的话打断：“觉得不错就相处试试吧。”
季燃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试个鬼啊？我不是说了等你找了对象我再找嘛！”
“那我要一辈子不找呢？”傅之行反问，“你也一辈子单着？”
“那不正好，咱俩一起过一辈子啊！”季燃似乎对这个假象结局充满了期待，“不是说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用不着。”傅之行带着几分怒意，还是把青椒切成了丝。
季燃的话既随意又真挚，太让人上头。
傅之行切菜切得心猿意马，把刀放下，他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季燃带着一身火锅味贴着傅之行的后背：“傅之行，明天我陪你去，以后我也都会陪着你。”
明天是傅之行父母的忌日，他父母死于一场交通事故。
当时傅之行在外地上学，赶回来时人已经不在了，是季燃见了他们最后一面。
此后，季燃宁愿自己上下班开上一个小时的车，也要把房子租在傅之行的单位附近，硬把人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还整天粘在傅之行屁股后面叫嚣：“傅之行，我答应阿姨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可同居三年来，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喝口水，傅之行都怕他烫着。
傅之行没动，就这么任由季燃抱着他，闷闷地说：“你总要结婚的。”
“我可以不结。”季燃说，“反正我一辈子照顾你，我给阿姨发过誓的。”
“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傅之行仰着头，喉结滚了滚，“万一你以后后悔……”
“那你就把我收了呗。”季燃说。
傅之行迟疑：“什么？”
季燃不悦，推了下傅之行：“怎么你不愿意？我都不嫌你！”
傅之行突然有点站不稳，下意识地用手撑住桌子，碰到案板上锋利的刀刃，指尖流了点血。
季燃已经发起脾气转身走了，傅之行把手指含在嘴里，自嘲地笑了笑。
他当然愿意，但是怕把人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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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行父母的忌日，季燃陪他去了墓园。
傅之行挺直站在墓碑前，双目凝神注视着碑上的字，几秒种后，他长腿弯曲慢慢蹲下去把手里的花放下，而后顺着这个姿势跪了下去。
没有见父母最后一面，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稍有安慰的，是季燃及时赶到，代他把父母送到了医院，虽然最后抢救无效，但总归离开的时候没有孤零零。
每次来，傅之行都是这样一句话不说，僵硬地跪很久，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季燃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等傅之行在心里把话说完，他再走上前跟傅妈妈傅爸爸做保证。
这次傅之行比以往跪的时间更久，看上去也更落寞，阴沉沉的天空落了些初秋的雨点，怕傅之行感冒，季燃打开雨伞走上前去给他撑着。
站在傅之行身边，季燃觉得这个姿势恐怕失了些敬意，干脆膝盖一软也跪了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
傅之行猝然看过去，罕有地说出话来：“起来。”
季燃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伸手把人紧紧揽住，小少爷吊儿郎当的表情丝毫不见，郑重地对着墓碑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照顾好他。”
……
类似的话傅之行听了太多遍，一开始满腔感动，后来逐渐免疫，再后来都有点麻木了。
可此情此景，季燃和他比肩跪着，这些烂熟于心的话沉甸甸地砸过来，傅之行竟生出比初次听到还要浓烈的感动。
就是这些郑重又儿戏的话，一次次地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回到车上，傅之行眼神依然暗淡，似是还没从墓园的情绪里缓过来，身子也软绵绵的，上了车就靠在座位上，像一团泥。
季燃倾身给他把安全带系上，这是为数不多的，小少爷兑现诺言照顾傅之行的时候。
看到傅之行低沉的神情，季燃也跟着有些难过，本来那么恣意张扬的一个男孩，之前跟他吵起架来能毫不要脸地互怼好几个来回。
现在，只会在他哔哩啪啦发泄了一通之后，散漫地问一句：“说完了？”
傅爸爸傅妈妈都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如果没有那场事故，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系个安全带把季燃系感伤了，撤回身子的时候他捏了捏傅之行的手，没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地捏着他掌心，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而后，他张开嘴，一个从未保证过的版本脱口而出：“傅之行，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可这话……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保证，更像告白。
傅之行半阖着眼假寐，听到这句话像是被惊醒一般，却也只是扭过头来，叫了句：“季燃。”
季燃看着他：“嗯？”
傅之行缓缓吐字：“你是男人。”
季燃：“……这我知道。”
“所以，”傅之行反手握住他，声音沉沉的，“你说话要算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听说我们分手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