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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绝妙僧8 ...

  •   ★

      漆黑的天边初初露出一点白。

      微亮的天色仍是朦朦胧胧的,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身处其间也像被浓雾笼罩般只见其影不见其容。

      丐帮的这处香堂里的人早已被南宫灵都派出去了。
      此刻整个后院都是一片冷冷清清的寂静。

      无花不急不缓地踱步穿过空空荡荡的后院。

      今夜无月。
      纤长玉立的身影上一身原本在月下莹莹生辉的雪白僧衣在微暗的天色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灰色的纱般若隐若现,莫名诡谲。

      无花从后门走出去,又径直走进隔壁相邻的院子。
      他轻功极好,似乎足不沾尘般全程根本没产生任何一点动静,甚至是连续打开两道门的门锁也是悄无声息的。

      寂静地有些诡异了。

      无花的神情亦是极为平静漠然的。
      倘若有第二人站在他面前,是绝难从那张清冷又靡丽的面庞上观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的。

      相比在南宫灵和楚留香面前时的模样。
      此刻的无花才真如一尊冰雕雪塑的神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莫说笑,似乎竟连他会开口说话这件事都令人感到惊悚。

      明明身处尘世,却疏离地与整个世界隔绝,格格不入。

      或者说。
      独处时的他反而是最真实的状态。

      无花步入与丐帮香堂比邻的院子里,走到主屋前才停下。
      他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很快就传来些布料的摩擦声。
      听起来应当是熟睡的人从床上起身的动静,随后是颇为匆匆的脚步声,声音很轻盈,急切中带着欢快。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动作亦快极了。

      “你来了!”
      独属于少女清甜如三月春雨般的嗓音含着惊喜响起。

      门打开后。
      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张俏生生的素白面孔。

      这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女。
      细长的柳叶眉,水汪汪的杏眼,花瓣般的唇。
      绮年玉貌,青春正好。

      她听到声音后起的太匆忙,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白寝衣,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肩上,没有任何装饰,亦不施粉黛。

      然面容娇艳美丽,宛如一枝雨露沾湿、红艳凝香的玫瑰花。
      实在是个绝色佳人。

      与娇艳的容貌相反,少女的眉眼间满是青涩与天真。
      清澈的瞳孔里写着不谙世事。

      然而当她望向门外凌凌玉立宛如霜树之华的少年僧人,那双秋水剪瞳的眼眸里瞬间便盈满懵懂又纯粹的欢喜,明亮又温暖。

      无花早在她开门时便已垂下眼眸,并不看她。
      淡淡道,“丐帮已不便久留。”

      少女闻言一惊,随后也并不多问,“那我这就和你离开。”
      说着她就要直接跨出门来。

      无花抬手,宽大的雪白衣袖虚虚拦在她面前,他依旧垂眸。
      提醒道,“不急,先收拾行李。”

      她本就是隐匿在此,为了不引人瞩目,本就没带什么行李,只不过两身换洗的衣物罢了,衣服……
      清晨的冷风吹来,身上一阵寒凉。

      少女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装扮实在失礼。
      她白皙的脸颊浮上嫣红,立刻转身进屋了。

      无花低垂的白狐眸看着忘关的门,抬手轻轻拂了拂衣袖。
      门关上了。

      ★

      等无花再次从院子里出来,院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人弯着腰低着头,恭敬地什么也不敢看。

      跟在无花身后出来的是个带着黑纱斗笠的女子。
      容貌与身形皆被遮掩。

      两人上了马车。
      直到到了马车里,女子才取下斗笠,赫然是方才的娇美少女。

      天色昏暗,密闭的马车里就更是不见光了。

      少女看不清坐在对面的无花,事实上就算看清了,她也从来无法从那张清冷绝艳却神情寡淡的面庞上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
      因为在这样的黑暗的环境里,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一直看着他。

      哪怕看不清,哪怕看不懂他。
      可只要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知道他就在她的身旁,鼻尖萦绕呼吸到的是独属于他身上混合着冰雪与檀香的幽淡气息。

      她就觉整颗心都是填满的。

      马车在偏僻的无人的道路上行驶,没有人说话。
      安静地只能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车夫挥起马鞭的声音,和马的鼻息声。

      她不知道接下来是要去往何方。
      她也并不在意,也不担心,因为是他,所以去哪里都是让她期待且放心的。

      只是……
      少女欲言又止,半晌,终于还是担心地开口道,“是出了什么事吗?送我到了地方后,你又要离开吗?会有危险吗?”

      上了马车后。
      少年僧人便身姿挺拔如松般端坐在对面,低眉垂眸,静默无声地捻着皓白腕上的一串菩提子佛珠,似完全不闻外物。

      但她问完,无花还是轻轻启唇回应了她,“……无事。”
      尽管只是淡淡的两个字。

      少女有些气馁。
      其实她和他并说不上多么熟悉,甚至他们认识还不到一月。

      她对他也并不了解。
      尽管她选择了义无反顾和他离开自小生长、隔绝人烟的那片世外桃源,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可她很清楚一件事。
      她既然已将那要命的东西给了他,就定然是要用来杀人的,而那件东西一旦现世,江湖上迟早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些日子哪怕她隐匿在丐帮,足不出户,也能隐约从丐帮的动向里察觉到了江湖上的不平静。

      她不知道,那些事是否和他有关。
      可就算如此,不管他到底是表里如一的高洁圣僧,还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头,她都不怕,她还是想陪着他。

      少女鼓起勇气道,“我想和你一起!”
      “我可以一直戴着斗笠,你还可以给我易容,你要做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做。”

      她看着他的目光里是再明显不过的炽热情意。

      无花终于抬眸。
      但那双本该妩媚多情的白狐般的狭长眼眸里唯有一片漠然。
      以及视而不见。

      “司徒姑娘。”
      少年僧人冷淡的嗓音无情地响起,“我们的交易里说定的条件是你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

      曲阜东南数里,有山名尼山。
      山虽不甚高,但景物幽绝,天趣满眼,入山未久,便几已不知人间为何世。

      这时正是清晨。
      满山浓阴,将白石清泉俱都映成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楚留香和南宫灵踏在氤氲初升的晨雾上,宛如乘云。

      这里便是任夫人隐居之处。
      任老帮主生前就总是想到这里来结庐隐居,他常说这里有匡庐之幽绝,而无匡庐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

      任慈生前日理万机,没有闲暇,死后倒得偿所愿,葬在了这里。

      楚留香跟着南宫灵走到山下。
      只见一条窄路,蜿蜒通向山上,一边是峭壁万仞,一边是危崖百丈,景物虽幽绝,形势却也险极。

      那位风华绝代、不甘居于人下的任夫人据说就住在山巅。

      两人又不停歇地爬山。
      快要到达时突听流水之声,远远传来,前面又有道断崖,崖下游流奔涌,飞珠溅玉,两边宽隔十余丈,只有条石桥相连。

      据南宫灵所说,任夫人就在石桥对面的茅舍里。

      可现在,他们注定是过不去了。
      因为那宽不过两尺的石桥上,此刻竟盘膝端坐着个人。

      那人面色蜡黄,似有病容。
      浓眉鹰目,高鼻薄唇,脸上的线条宛如刀刻斧凿般分明,容貌狂野而俊美,神情却冷地像冰,硬地像铁。

      虽然闭着眼睛,已令人感到一种锋利的杀气。

      他盘膝而坐,衣袂下露出双赤足,一双高齿乌木的木屐放在面前,膝上则放着一柄样式奇特的乌鞘长剑。

      狂烈的山风振得他衣袂猎猎飞舞。
      要知道这桥梁本身就狭窄地只容他勉强坐下,若一不小心被风吹歪了身体,掉落底下的万丈悬崖,那定然是要粉身碎骨的。

      可这人丝毫不惧,坐在那儿身姿稳如泰山。
      衣袍翻飞间,才隐约看见他半披着的那件乌丝宽袍面上,竟以金丝织成了八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大字:

      “必杀之剑,挡者无赦。”

      空山寂寂,凄迷的晨雾中,壁立之断崖上,竟坐着这么样个人,使这原本空灵的山谷,像是突然充满了诡异奇秘之感。

      楚留香原本放松的心情在见到这一幕后,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似乎已预感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危险。

      就在这时。
      那人眼睛突然张开一线,瞧了楚留香一眼,就这一眼,楚留香脸上竟有如被刀锋划过之感,心里竟又不觉一惊。

      楚留香心念一动,脱口问道:“阁下大名?”

      那人道:“天枫十四郎。”

      他语气说得极慢,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但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生硬刺耳,有如刀锋磨擦,拗折竹竿。

      这名字和这口音,令楚留香想到那天晚上在大明湖上见到的会东瀛忍术的黑衣忍者。

      “阁下是东瀛人?”
      楚留香笑问,但心中也有了猜测,又试探着问道,“不知不远千里涉海,此来中原所为何事?”

      楚留香本没想这看来冷肃寡言的男人会回答。
      但他偏偏回应了。

      天枫十四郎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
      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寂寂的空谷内,震得远处的松针都簌簌落下,青山也失却了颜色,其中悲怆令旁观者闻之都不禁心中一酸。

      待狂笑声归于平静,男人又恢复了那副又冷又硬的神情。
      可此时任谁都能从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看出男人内心宛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的强烈情感。

      他说,“为了一个女人,我为了一个女人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绝妙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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