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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二次拜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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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早河抱病三日后，终于回到御史台，赵鸢去御史台找田早河要查太府寺的许可，却被几章弹劾的奏章牵绊住了。
除了皇帝钦点的几名御史，其余人的弹劾奏章，都是需要集议审阅过，才能决定是否上呈。
今日集议都奏章，竟有一半是弹劾赵邈的。
“赵相清廉了一辈子，竟有人冤枉他养私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写的奏章？”
写下奏章的那名御史：“我的眼线确实看到有几个不三不四打扮的女子，夜半离开赵相官舍……清廉和狎妓，又不冲突，谁还没个见不得光的消遣呢，再说赵相年事已高，孤苦一人的……”
虽说集议遵循少数服从多数，但监察御史们毕竟是些活人，他人一句话，就能影响判断。
一名资深御史道：“陛下尚不能亲政，朝廷乱了这么多年，老臣所剩无几，莫说养私妓了，就算养私兵，也得等陛下亲政再说。”
这些奏章被压了下来，散衙后，赵鸢急不可耐地去尚书省赵她父亲。
她和李凭云胡来，把婚姻大事和朝廷重事都当儿戏，赵?管束不了她，也不待见她。
“父亲，御史台有人弹劾你招私妓，可是真的！”
赵?气得险一口气上不来：“混账！”
“看来是有人陷害父亲。”
“我说你混账！”
赵鸢抿抿唇，为难道：“我也是担心您晚节不保。弹劾奏章已经被压下去了，但明显有人要对付您，您这些天还是谨言慎行，小心为好。”
赵鸢私下生了一子，未曾告知父亲，这是怀义诞生后父女第一次见面，她打算在泼天的责骂下来之前，赶紧离开。
“站住。”
“是。”
“当初你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查国库亏空一事，查的如何了？”
赵鸢提起此事，颇显得沮丧：“以前调查陈国公时，查过吏部，许多都是死账，查不出门道。如今只能从太府寺下手，没有长官授权，我无法直接去查太府寺。”
“我如今代施监国之责，给你一道监察谕令，倒非难事。”
“可您向来不喜欢我插手朝事。”
“我不喜欢，你便会听我的话么？”
赵鸢恭谨地颔首，“若亏空的银子不是走的吏部，还有四种可能。”
“说说看。”
“一是假报军费，女皇在位期间，陈家把控军费，先帝登基以后，亲自把持，若有对不上帐的地方，以先帝的性子，不会安然无事；二是地方假报灾荒，我找工部查过地方上报的灾数，大致都能对得上；三是假报科举开支，科举里面的油水比起程祭酒的贪墨，简直九牛一毛；四是最直接的，便是太府寺监守自盗 。”
“我也正有此怀疑。女皇在位，位防患贪腐，掌管财政的官员们，官不见官，太府寺的官员由她直接任命，太府寺记录在吏部的官员，只有一个人员数目，而无具体名单。先皇登基后，太府寺全部换上了自己人，我担心皇室挪用国库，便托李凭云托举王岑入太府寺。你舅父掌权那段日子，又推倒了先皇的班子，只留了王岑。如今王岑任太府寺卿，我会叮嘱他全力配合你，同时我会授你监察太府寺之权，方便你调查。”
“父亲给我如此之多的支持，不怕……我竹篮打水么？”
“就算查不出来，也得有人去查，千万贯亏空，是朝廷整整三年的财政收入，更是我朝百姓的血泪之财，得有个交代。”
有了父亲的权力支持，赵鸢便有了所向披靡的志气。
有了丞相喻令，她不再需要长官批准，可直接前往太府寺查案。
大邺国库分左藏库和右藏库，左藏库位于皇城内，存储财赋。赵鸢要与王岑长谈，特地等到太府寺散衙时来拜访。
守库兵将正在交接，一道道复杂的手续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此才能保证交接不出差错。
王岑介绍道：“为防止守库士兵掉以轻心，女皇在位期间，每三年就会换一轮守库士兵，每年都会从禁军中挑出精锐进行培养，过了武试，还需过文试，方能看守国库。”
见赵鸢若有所思，王岑道：“你父亲交代过，要我全力以助，你有何问题，”
“我要查太宁十年到先皇登基前所有太府寺长官的名单，世叔可能帮我找得到？”
王岑摸了摸胡须：“若是别的官署，人员变更吏部都记录在册，但女皇期间，太府寺与三省六部之间官不见官，人员由她老人家直接任命，恐怕只有找到她老人家，才能拿到这份完整的名单。”
赵鸢一遍思索，一边缓缓道来：“太府寺长官的名单虽难以收集，但只要他们存在过，就可以先通过兵部找到过去看守国库的士兵名单，再通过走访这些士兵，找出太府寺过去的长官。”
王岑一惊：“每三年一轮，你要找到何时去？”
“女皇在位期间，若发生国库亏空之事，以她老人家之气性，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我推测，国库失窃，应是发生在她无暇顾及之时，也就是先皇起兵之日，所以只需要找到那三年在国库供职的士兵。”
王岑赞赏道：“不愧是赵相看中的人。”
赵鸢道：“若能在赵相在朝期间破此大案，也能让他宽慰。”
赵鸢最终代替了赵谨辞，成为了父亲在朝廷里的希望，每每想到此事，赵鸢都会自嘲。
她这人呀，这辈子注定活在世俗的规训之中。她不需洒脱，只要让身边人都因她而好，只要不负圣贤书中的道义，她就知足了。
“王寺卿，我乃御史台中人，若以我的身份去兵部找那三年的士兵，恐怕会引起兵部对御史台的不满。可否请您帮我去兵部拿到那些人的名单？”
王岑道：“这好办，我在户部赋了大半辈子闲，隔壁就是兵部，兵部的人我最熟了。我就说，想革新守库士兵的选拔制度，需老人指点帮忙，他们定会帮我的。”
赵鸢拱手作揖，谢过王岑。
离开皇城，赵鸢松了一口气。此时离闭市还有一会儿，她赶到街上，买了份蜂蜜凉粽，拎着回家。
赵鸢不露声色，但李凭云还是能辨出她高兴与否。若是有了好事，她的下巴会比平时抬得更高起一些。
这点儿细微的差别，旁人是分不清的。
“怀义呢？”
“乳娘正在喂他。”
赵鸢将凉粽子往石桌上一扔：“你先吃，我换身衣服去看怀义。”
赵鸢哄着怀义睡了，才有空吃她的凉粽。来到院中，见桌上依然是两只凉粽，李凭云拿书扇走苍蝇：“你再不来，粽子要喂苍蝇了。”
与李凭云生儿育女一事，赵鸢从不后悔。她和李凭云，既相似，又截然不同。他有她羡慕的一切，她亦弥补了他一切缺失，除了李凭云，她不知还有谁配做她良人。
只愿一家三口，若能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今日为何如此？”
“父亲许我去太府寺调查，这是他第一次，支持我的决定。”
“是么？我真为赵大人高兴。”
“查完此案，我们就带怀义走吧。”
“你想去何处？”
“我想回太和县，你与我，一人做太和县令，另一人做县丞，实在不行，就让怀义去做县令。”
“不怪我了么？”
赵鸢顿了顿，“我生怀义之时，觉得自己要疼死过去了，睁眼见到的人是你，心里竟然是甜多过苦。”
李凭云忽拿起粽子，掰成两半：“吃了这只粽子，你我一言为定。”
赵鸢未察觉此事中的蹊跷，李凭云却发现了。
赵邈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赵鸢远离朝廷，远离皇权，怎会突然支持她查国库亏空案？
若他是赵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放任赵鸢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不顾一切地去成全她呢？
第二日，赵鸢去了御史台，李凭云抱着怀义去尚书省求见赵邈。
一般情况下，赵邈顾及风言风语，是不会在尚书省接见他的，今日却一反常态，请他入了衙署。
怀义满月那天，赵邈见过一次，这是他第二次见怀义。
“这孩子长开了，还是像鸢儿多一些。”
李凭云心里觉得怀义更像自己，但在赵鸢父亲面前，这些话自然是要藏着的。
“我听赵大人说，您准了她去太府寺查案。”
赵邈突然笑道：“为难你这么多年一直叫她一声‘大人’。”
“我钦佩她，甘如此称她。”
“过了这么些年，我终于相信当初在国子监帮你，并非错误。”
“敢问您为何要帮赵鸢去查此案？难道不怕她出事么？”
赵邈问李凭云：“能让我抱抱怀义么？”
李凭云将怀义送入赵邈的怀中。
赵邈看着怀义，道：“一许国就难再许家，我这辈子太贪心朝事，没能真正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她性情固执刚强，又不计后果，在我油尽灯枯之时，不能保她一世平安，只好尽我余力，托举她向上。”
“何谓油尽灯枯？”
“我身患痨症，已无多少光景。如今太宁新法已见成效，我于朝廷百姓和先贤们无愧，只于我的儿女有愧。”
李凭云心中早有此猜想，听到赵邈回答，心中固有惋惜和悲凉，可人生本就是一条由生向死的大道，赵邈必会名垂千古，他会成为无数后人的灯火，将他们引向一条正确的道路。
名士死而不朽。
“太宁新法，本有十则，已成九法，还差一则，请您代我昭告天下。”
“你说吧。”
“为天下贱民女流开教化。”
赵邈闻言，挑挑眉：“你可知这是无稽之谈？莫说今朝，再过个百千年，这依然是痴人说梦。”
李凭云平和一笑：“佛家讲六道轮回，道家将道法自然，唯儒家云兼济天下。这样的痴梦，若不宣之于世，世人便以为所遭受的一切贫瘠、磨难、践踏都是对的。”
恍然间，赵邈又看到了当年国子监那不卑不亢问他“为何贱民不能读书”的年轻士人...不，这些年，这个孩子从没变过。
他缓缓点头：“好，我与你虽未有缘共事，但最后这段路，我以儒家先师身份，助你这个后生一臂之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