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各有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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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梧宫，西殿。
重落刚整理完近期收到的一些信件，将重要的皆放置于盒中锁起来，剩下的全都统一进行焚毁处理。待收拾完毕后，却又见陈钰默从殿外进来。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上前问道：“公主，您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陈钰默摇摇头，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刚出宫就被人给拦住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就折返了，回宫路上遇到禁军换防，差点还被今日守值的秦将军给发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便服，接过重落拿来的宫装换上。
“怎会有人提前去拦公主？”
重落替她整理好衣襟，将带子绕带腰后系好。
关于这件事情，陈钰默只能想到云浮，但是她却想不明白云浮为何要这么做？她以为自己与云浮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是达成了默契，互不透露彼此的事情。
她如今拦下我，不让我出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钰默虽然已经及笄，但当时大渝和南梁正在打仗，宫内一切事务全部从简。她的及笄礼也就因此耽搁下来了，暂未有封号，也就不能出宫有自己的封地府邸。
因而她如今还是住在长梧宫的西殿，平时长梧宫宫门只有每月十五才开放，若无要事的话，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重落，舅父那边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她今日原本还是想悄悄探入城西那间宅子去看一下的。
重落将换下来的便服收好，闻言，摇头道：“重谷才离开没多久，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
陈钰默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喉咙。“不是，本公主指的是那间宅子。”
重落细想了刚才那些信件上并未提及这些，“暂未有什么动静。”然后又去把木盒拿过来，将锁打开，递到陈钰默面前。
“公主，这些都是刚送来的消息。”
陈钰默点点头，并未去看那些信件，反而是又合上了。
她微微蹙眉，觉着有些奇怪。
没有动静是为何，云浮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陈钰默早在武安侯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那间宅子有些异常了。
舅父对她说不上真的防备，否则也不会将她领到那处谈过事情。但若说一点戒心也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手底下的人被捅到舅父那里时。
陈钰默一直怀疑那间宅子是有问题的，许多闲散游人确实是爱依山落脚，但也没见过谁的宅子会是打穿山体而建立的。但对于这件事情，她没办法正面插手，于是只能借着上次云浮算计她时，故意引云浮前去。
云浮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不太可能。
陈钰默思索片刻便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旁，照例又问：“那母后这些日子又在做什么？”
重落：“回公主，皇后娘娘这几日基本上都是待在长梧宫的主殿里，几乎很少出来，就算出来大多时候也都是去皇祠里面礼佛。”
陈钰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已知晓，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又一遍。
漂亮的凤眼略微下垂，失了往日的傲气。
“也真是奇怪了，舅父偶尔提起往事的时候，曾说过母后当年可是一心想要做皇后的。也是她一眼就看中了当时还只是个闲散王爷的父皇，为此拼尽全族之力。”
“如今母仪天下了，难道就甘愿只守着一个徒有虚名的空位？”
舅父有野心，过去的母后亦然，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如今的她是温和懦弱，还是与世无争？连母族日益衰败都不去理会，嫡子年幼也从不好好教导。
整日里礼佛念经便能彰显皇后的善念大义吗？
陈钰默总是不能理解自己的母亲，在这皇宫之中，她时常觉得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甚至看见璟儿因为贪玩错过课业，然后被姜榕安责罚时，她竟还会心生羡慕。
为何同样身处宫中，璟儿却什么都有。父皇的偏爱，母亲的悉心教导，背后母族强盛。
“人与人果真是不能随意拿来相比的。”
皇祠里灯火长明，一声经文诵读回荡其间。
锦雁走近，跪坐在宋归荑身旁，说道：“娘娘，夜深了，该回宫歇息了。”
而宋归荑口中的诵文未曾停下，素衣披发，面前长燃的灯火映照在她的脸上。
眸光黯淡，自嘲一笑。
负罪之人，凭何停歇？
“娘娘…”锦雁将手中的衣袍披在宋归荑的身上，柔声轻语劝慰道：“夜露寒重，娘娘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莫要冻着了。娘娘之心，先祖定能知晓，不妨明日再来诵读经文。”
宋归荑垂下眼帘，眉目之间尽是倦态。
“默儿最近与她舅父可还有联系？”
锦雁回道：“公主今日原是要出宫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又折返了，回来途中还遇见了秦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将军差人来通报了一声，并未为难公主。”
宋归荑声色带着冷意，似乎是有些不悦。“她自小心思就重，事事都要争个先，原本还以为她如今总算是安分了，却没想到私底下竟然与兄长多次会面。”
“她到底知不知道分寸，堂堂一个公主私见外戚，哪怕是亲舅舅又怎么样。若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她。”
锦雁替她拢了拢衣袍，“公主迟早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但愿如此。”宋归荑叹了口气，又道：“锦雁，你明日就让人去请兄长来长梧宫一趟。有些事情，兄长实在不该再将后辈们牵扯进来。”
锦雁扶她起身，“是，娘娘。”
她们转身准备回长梧宫。
宋归荑：“永安宫那边这几日是否有什么动静，还有小九近来可曾认真完成课业？”
见宋归荑主动提起九皇子，锦雁也先回了这个。“九殿下最近懂事不少，授课的太傅夸了不少次殿下呢。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九殿下吗？”锦雁扶着她小心地跨过槛阶，“殿下也时常念着娘娘。”
宋归荑却是冷着声：“皇家子嗣若每个都如他这般那还得了。”
锦雁不再说话，心中却也是疼惜九皇子和二公主的。
“永安宫呢？”见锦雁没有说话，宋归荑又问了一遍。
“回娘娘，姜贵妃已经盯上永安宫那边了。”
这倒是如她所想。
“方执玉这是被陛下厌弃久了，如今想来个鱼死网破再为他儿子争一争，顺便再把本宫给扳倒？”宋归荑轻蔑一笑，“若是姜榕安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她以为姜榕安会放过她？”
她停下步子，朝墨色的天际看去，“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便是一错再错罢了，回不了头了。”
求神拜佛，也难得心安。
只是上一辈的事情就该结束在上一辈，方执玉她不该拿小九和姜榕安的儿子做文章。想再挑起自己与姜榕安的矛盾又岂是那么容易？
过去自己没有想要动过二皇子分毫，可方执玉实在不该。好歹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在后宅深宫待了这么多年，怎就这点权衡道理都忘了。
她若老老实实，安分地在永安宫里待着，便能安享终年。自己不会对她如何，陛下也不会动她。
何必又要掀开当年的事情呢？
“鱼死网破…”宋归荑将手从锦雁那里收回来，独自向前走去，然后勾唇浅笑起来，虽无妆点，但眉眼精致，素衣袭身却一如当年风华。
“是她先死，还是本宫先倒台，还不一定呢。”
披在肩上的衣袍滑落，宋归荑却不曾回头。
锦雁手中提着的灯笼忽明忽灭，未曾有一句言语，捡起地上的衣袍然后默默跟上宋归荑。
与此同时的云府却是鸡飞狗跳。
原本极为得宠的小煤球挖了阿姣用了许多关系手段才从江南运来的一些荔枝树。
种下没几天就死了一片，只剩了一株，才刚有点起色，就又被小煤球把根都给刨出来了。
“你到底是猫还是狗啊，这些日子的猫食都是白吃了？”
小煤球上蹿下跳只为了躲阿姣，阿姣势必要抓住它给个教训。从午后的烈阳到夜里浓墨打翻，点起星火。
云浮一个人抱着一坛酒，坐在屋顶之上，笑看底下吵闹嚷嚷。
为了抓小煤球，伙房那边的鸡鸭都跑了出来，管家和两个下人打着灯笼在抓四处逃窜的鸡鸭。
云嶒和嬷嬷站着院中的亭子里，他满脸错愕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好好搀扶着嬷嬷。
“哎哟，老头子，三个人抓几只鸡鸭都抓不到。”嬷嬷数落着管家，然后又对另一边蹲在地上拿吃食忽悠小煤球出来的阿姣喊道：“云饺子啊，算了吧，明儿再说吧。”
云浮见此景，却是抬头举酒邀月，笑道：“我有一斛春，明月共饮时。”
前些天无生大师的话让她对冬日有了期待，衣裳首饰没买多少，尽是往府中搬来许多酒。
我有一斛春，不知与何人。
可如今想来，那人若也如她一般记挂着，那与明月共饮，倒也是没差。
只是埋在长空寺的那坛千愁醉，还需等一等。
她饮尽坛中酒，然后躺在屋顶之上，任周遭喧闹，她有月共眠。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各有所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