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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贝贝和妈妈 ...

  •   贺港将万马奔腾和山水青松并在一块,手中灵力不自然的在两张画面上运作了一圈,画面毫无反应。

      “你是想读取物品的记忆吗?”费谦在旁边问道。

      “嗯,如果能读取就能印证我的想法了。”

      费谦遗憾的摇摇头:“读取物品记忆是很高阶的摄魂术,你暂时还达不到。”

      夏溪抚在旁很期待的看着他:“校长,那你会这个的,是不是?”

      “我会啊,但是这是你们的考核,我要是出手的话,你这个毕业课题是不是就算作废啦?”费谦笑眯眯的道。

      “哦。”夏溪抚垂头丧气的道。

      “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贺港从画前站起身,神色沉静,眉目比刚才稍微舒展了些:“现在还差三领导的那幅画,三幅画就齐了,我想等三幅画全部找齐了之后,我们就能知道真相了。”

      程晓雪摊开手:“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去找第三幅画呢?”

      贺港绕过费谦的身形,从夏溪抚手中直接拿走了文本资料,低头翻开看。

      费谦咳嗽一声,伸出手想拍拍儿子的肩头,以示缓和气氛,不料贺港合上资料,往前走了一步,刚好和费谦的手错开。

      费校长:“……”

      “第三位女领导魏姐,于三月一日凌晨被人发现死在公司卫生间里,死因是酒精中毒。”贺港简短道:“我们得在这栋楼里排查所有的卫生间,也许就能找到第三幅画的线索。”

      “咳咳。”费谦不死心的又试图出声。

      这回贺港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尽量耐着性子,礼貌的问:“费校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用排查所有的卫生间,魏姐的办公室在三楼,我们直接去三楼的卫生间就好了。”费谦和煦的对儿子笑道。

      贺港:“……好的,谢谢您,费校长。”

      费谦挥手示意他不客气,几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往电梯间走。

      夏溪抚低声问贺港:“费校长不是你爸吗?你怎么跟他说话那么冷淡?”

      “领养的。”贺港绷着脸回答。

      “哦哦领养的……不是他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单身男人没事领养个孩子干什么?”夏溪抚弄不懂了:“父爱泛滥?”

      贺港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呢,你问问他。”

      夏溪抚向后瞟了一眼闲庭信步的费校长,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敢。”

      几人鱼贯进入电梯,贺港按下三楼的按键,抱臂等待电梯门关闭。

      “怕吗,儿子?”费谦低声在他身后道:“怕的话可以借你一只手臂挽着。”

      费校长大方的将手伸到他面前。

      贺港匪夷所思的瞪了这男人一眼,发自内心的觉得此人有病,但是此时一电梯的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贺港也不好太过不给费校长面子。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握住了费谦的衣袖:“谢谢校长。”

      费谦满意的将儿子的手揣进口袋,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很正常的降到了三楼。

      电梯开门的瞬间,他火速将手从费谦兜里抽了出来,五指一张,召唤出风刃,立即踏出电梯门。

      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

      隔壁就是魏姐办公室,他们先进办公室搜寻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办公室里干净整洁,还散发着主人的香水味,仿佛魏姐只是出去上了个卫生间,很快就会回来了。

      “办公室没有异常。”程晓雪合上办公桌抽屉道:“那就只剩下卫生间了,你们几个打算勇闯女厕所吗?”

      “从道德上确实不太好,不如你和这位警察女士打头阵,我们在外边断后。”贺港道。

      程晓雪略一点头,杨征身边的女警也没有意见,两人推门就往女厕所去了。

      贺港站在卫生间门口,转头望了望走廊尽头,幽黑深长,远处只有电梯显示屏的光亮在恍恍惚惚的闪烁。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费谦注意到他短暂的低落,于是和缓的问他道:“怎么啦,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贺港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个案子背后的故事,比我最开始想象的还要荒诞离奇,但是又真实的发生了。”

      费谦闻言很宽容的笑了。

      “世界上荒诞的事情多了,你以后会见的越来越多,也会有机会成为组成故事的一份子的。”费谦温和的冲他眨眨眼,眼中闪烁着诙谐的微光。

      “这可不好笑,校长。”贺港苦笑道:“我还是希望自己有光明未来的。”

      费谦的神情大概有一秒的停顿,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轻声对儿子道:“当然,对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

      这时候女警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你们进来吧,不过小心一点,我和程小姐都感觉情况有些离奇……”

      贺港不敢怠慢,立刻打头阵进入女厕所,程晓雪站在其中一个隔间的门口,见他们进来便让开了身形,神情凝重:“你们看吧。”

      “校长,恕我才疏学浅,我本科和研究生加起来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她说着双腿有点颤抖,夏溪抚不得不伸手搀扶着她,才勉强站稳。

      费谦抬手将最前面的贺港拨拉到身后,自己站在最前,推开了第三个隔间的门。

      然后他也被震惊了一下。

      推开门后不是寻常的蹲坑或者马桶,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间酒店包厢,桌上酒气环绕,残羹冷菜四下摆放,服务员们仿佛被定住了身形,笑容满面的站在包厢两侧一动不动。

      而位于包厢正中间的,则是当天晚上所有参加年会的部门员工……的骸骨。

      他们腐烂的只剩下骨架,骨架上挂着一点伶仃血肉,骷髅上有的还穿着白天在单位穿的职业装,胸前的工牌落了厚厚一层灰,密集的小黑虫咕咕叽叽从员工们的嘴里和眼眶里爬出来,他们有的人枯爪上还抓着酒瓶和筷子。

      周遭血水四溅,漆黑的残血凝结在酒桌的桌布上。

      贺港不动声色的掩了掩鼻子。

      “这是凶手的画面回溯吗?”夏溪抚小声问他,他声音低的惊人,仿佛害怕惊醒了这群骷髅骸骨一般。

      “不,这是受害者的想象。”贺港回答:“我想魏姐是想通过这个来告诉我们什么。”

      “她想通过这个画面来告诉我们什么呢……”

      贺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包厢里,挨个俯身查看员工骸骨,时不时挥手将眼前的黑色小飞虫拨开。

      夏溪抚慢腾腾的挪到费谦跟前:“校长,您这个儿子的胆子实在是大,您让他进我的队伍,不瞒你说,小的有点hold不住啊……”

      费谦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拍了拍夏溪抚的肩膀:“放宽心,他不会再跟你组队办案了。”

      夏溪抚:“?”

      “我打算跟赵教授建议一下,你还是延毕一段时间好了。”费谦依然笑眯眯的道,放在夏溪抚肩膀上的力道却骤然加大了:“胆子还不如一个本科生!”

      “像什么样子!”

      夏溪抚:“……嘤。”

      贺港和程晓雪沿着整张桌子挨个排查过去,每具骸骨死状各异,但无一例外找不到致命伤口。

      贺港失望的蹲下来,这本来就是鬼怪的地盘,死者不按常理出牌也是正常,他就不该对此抱有期望。

      那边杨征忽然“哎”的一声,起身招呼到:“你们快来看。”

      贺港和程晓雪跟过去,顺着杨征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离席不远处有个小茶几,茶几上坐着一个身材小小的骷髅,手上拿着画笔,茶几上垫着一张A4纸,正蹲在茶几前,在纸上写写画画。

      贺港侧头,仔细打量着小骷髅笔下的东西。

      她画了两个一大一小,手拉手的火柴人,火柴人脚下画了两条横线当马路,路旁林立着花花草草,A4纸最上方她给这幅画起了名字。

      《我和妈妈》

      笔迹十分稚嫩,还歪歪斜斜的加了书名号。

      “这是袁小荷的女儿。”贺港从小骷髅手中将那张画纸抽出来细看。

      “你怎么确定的她的身份?”杨征疑惑。

      “当天晚上包厢里就袁小荷带了孩子,而且审讯记录里她也说过,她把女儿安置在一个角落里,贝贝在那里画画,有女同事还过去跟她玩。”贺港心不在焉的将手里的画翻了几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杨征:“整个案件,你确定只死了三个人?”

      “确定。”杨征点头,他顿了顿无奈道:“小朋友,死三个人已经是很恶性的案件了,你还想死几个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既然只死了三个人,为什么这里会坐了一桌骷髅呢?难不成现实世界中他们此时都死了?”

      “不会。”费谦走过来道。

      “或许你没有发现吗,这群骷髅里,没有大领导,二领导,还有魏姐的身影。”费谦慢慢的说:“说明这群人,是现实生活中幸免于难的。”

      贺港盯着手中的画,小女孩没什么绘画天赋,只能画出最简单不过的小火柴人,来表达对妈妈的爱,这幅画极其简单,没什么可研究的。

      只是……

      火柴人,等等,火柴人!?

      贺港眼睛骤然一亮,他抬起头,刚好撞上费谦的眼睛。

      “火柴人!”贺港大喊。

      费谦赞许的看着他,目光炯炯,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什么火柴人?”夏溪抚疑惑道。

      “刚才我们在电梯里,一个长得像火柴人的怪物从画框里冲出来攻击我们,那东西瘦长瘦长的,像个小纸片,我最开始以为是纸人点睛一类的诡异物件,现在看来,那个火柴人就是电梯里攻击我们的东西,费校长也看见了。”

      贺港一把举起手中的画纸,上面一大一小相依为命的两个火柴人赫然抵到众人眼前。

      费谦率先鼓起了掌。

      其余人虽然还没彻底听明白意思,但见校长鼓掌,也都跟着拍起手掌来。

      贺港剧烈喘息着,他眼下被巨大的兴奋感和破谜的成就感撞的头晕,所有的线索串连起来,隐隐勾勒出真相的形状。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接近了,现在还差一条线,将它们彻底连接起来。

      那条线会是什么呢?

      贺港正想着,手中无意识的攥紧了画纸,那么火柴人和第三幅画又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觉得自己脖颈后面隐约泛起浓重的凉意,那种丝丝缕缕的森寒感熟悉的要命,贺港顿觉喉骨一痛,周身的冷意徐徐蔓延到骨髓里,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只稍稍回头,就看见身后女鬼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飘然探到他眼前,惨白瘦削的手骨一点一点的从背后环过来,随后搂住他的脖子。

      贺港发不出来声音,尽管其他人就在周围,他发现自己也没办法求救出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女鬼其实并没有上来就掐死他的意思,只是不轻不重的搂着贺港。

      贺港鼓起勇气,抬起手搭在女鬼枯槁的手背上,他只觉魏姐的动作一滞,那只苍白的鬼手,拉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向下探去。

      贺港的手心里还攥着那张《我和妈妈》的画纸。

      他被女鬼拽着手,一路向下,直到将手中画纸贴合在茶几上,也就是那个小骷髅的手旁边。

      贺港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系列猜测,他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贺港,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夏溪抚在那边奇怪道:“一动不动的,变木头啦?”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碰贺港,被费谦凌空一记爆栗,把手敲了回去。

      “别碰他,情况不对。”费谦转了转手腕,掌心里光芒乍现,他低声对在场其他人道:“你们没觉得,周围有点冷吗?”

      程晓雪裹了裹衣服:“好像是有点。”

      “现场有个我们看不见的鬼,如果没猜错的话,它现在应该在贺港背上。”

      夏溪抚闻言抄起家伙就要往贺港身后劈,不料贺港先一步动作了。

      他神色空洞,慢慢的伸出手去,触碰到茶几上。

      紧接着手臂猛然一用力,随即将原本焊在地上的茶几猛然掀翻!

      茶几登时被掀了个底朝天,桌子背面的情景随即展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幅描绘着花开富贵的画作,紧贴着茶几底部,画布上花开如血,仿若灼灼烈焰,艳丽的有点扎眼睛。

      这就是第三幅画的所在了。

      贺港掀翻茶几的瞬间,脖颈上的窒息感随之消失,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剧烈的喘息着,过了好长时间才缓和过来。

      费谦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伸手把他扶起来,关切道:“好点了吗?”

      贺港摸了一把被鬼勒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上前一把卸下《花开富贵》的画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最后他用手指按了按画框的背面。

      “松的。”贺港对费谦道。

      费谦蹲下来,跟他并排注视着画框,费谦上手一碰,果然这幅《花开富贵》的画框另有玄机。

      “画布和画框之间曾经被人为的暴力拆开过。”贺港给他指着画框边缘的褶皱和磨损痕迹:“而且是拆封后被暴力拆开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费谦很配合的问。

      “意味着有人在袁小荷送画之前,给这幅画背面动过手脚。”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静。

      贺港又将刚才那女鬼的动作还原了一遍,他右手握着贝贝的画纸,左手扶着《花开富贵》的巨大画框,然后将画纸贴合在画框前的玻璃上。

      费谦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

      忽然他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腕,带着他将《我和妈妈》的画纸翻了个面,放在了《花开富贵》的背面。

      “我觉得它原本是这样放置的。”费谦平静的道。

      贺港的瞳孔蓦然瞪大。

      原来如此。

      “所以也就是说,袁小荷买的《花开富贵》的这张画,在送给三领导之前,曾经被人暴力拆开过,拆开后那个破坏者把《我和妈妈》这张A4纸夹进了画框和画布之间,第二天再借袁小荷的手送给了三领导。”

      “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贺港大脑转的飞快,他猛然回头:“学姐,帮我把另外两幅画拿过来。”

      程晓雪没有犹豫,直接从卫生间外侧取了《青松山水》和《万马奔腾》过来递给贺港。

      贺港快速把两幅画同时翻过面,以画框的一面对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检查起来。

      果不其然,《青松山水》的背面有一处极其细微,不宜察觉的油画棒涂鸦痕迹,就好像是要掩盖住背面原本有的一处污渍一般。

      油画棒是棕色的,画框背面也是棕色的木板材料,两个颜色结合的很好,让人几乎看不出来木板上覆盖了一层油画棒。

      那处污渍的地方被人填补的太过细致了,以至于贺港等人拿着画好几天,都没能从画框背面发现端倪。

      “我的天,它这是拿什么涂的,好难弄下来。”程晓雪一边用剑尖小心翼翼的刮着油画棒,一边激动的声音发抖:“学弟,你也太强悍了,这都能找到线索。”

      贺港苦笑了声,无奈的说了句:“谢谢学姐。”

      “《万马奔腾》的背面也有油画棒的污渍。”费谦嫌一点一点扣油画棒麻烦,干脆一挥手,空中微小气流凝合聚散,画板上覆盖的油画棒污渍随即被清理干净了。

      贺港在他身侧探出头,不由得“哇”了一声。

      费谦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儿子崇拜的目光,不料下一秒贺港震惊道:“我的天,这油画棒盖住了个什么?”

      画板上同样画着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小一点的火柴人愤怒的一拳揍在大火柴人的脑袋上,大火柴人脑袋被揍的一歪,“嘎嘣”一下,脑袋和脖颈呈一个九十度直角垂落下来,但是脑袋还挂在身体上。

      贺港和夏溪抚异口同声:“大领导!”

      两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大领导被挂在电梯底部的尸体,那可不就是,脑袋被打折了的模样么?

      这个小火柴人,画的就是大领导的死状。

      “我把《青松山水》刮完了!”程晓雪宣布道。

      一行人又凑过去看《青松山水》的画板。

      只见那也是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小火柴人愤怒的跳起来,坐在大火柴人的脑袋上,强迫他的头颅磕进马桶里,画者还很细致的给马桶里画了蛄蛹着的污水。

      “这是二领导的死状。”贺港冷静道。

      “你们还记得吗,二领导死于自己喝醉酒后的呕吐物,他是窝在马桶边上,活生生被淹死的。”贺港指着画板道:“这幅画,表达的就是二领导死亡的过程。”

      一切似乎都明了了起来。

      众人相对沉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能出去。

      “马克笔。”夏溪抚忽然道。

      “这画的笔迹是马克笔,作画的人应该是拿一张白纸,将几幅画的画板当做垫板,在上面画画的。”

      “你们看,画板上的印记没那么清晰,说明它是被无意间拓印上去的,马克笔的笔墨渗透白纸,印在了画板上,才有了我们看到的这几个小火柴人。”

      夏溪抚说完害怕众人不相信,又解释了一句:“我发现异能进灵异学院以前是美术生。”

      费谦笑道:“夏同学,你今晚总算干了件漂亮的事。”

      夏溪抚难得从校长嘴里听到一句鼓励的话,顿觉毕业有望,激动的快哭出来了。

      “有人垫着这两幅画,在白纸上画了这几个打架的小人,白纸上的画痕渗进了画板里,带着主人的恶意,被送到三位领导家里,然后——恶意杀了领导们。”

      贺港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这几个火柴人,到底是谁画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茶几旁边的的小骷髅身上,袁小荷的女儿,贝贝。

      正在此时,头顶稀稀拉拉一阵墙壁松动的声音,众人抬眼望去,费谦反应最快,伸手将一旁还在呆滞思考的儿子整个一捞,拽着贺港就往厕所外跑。

      “快走!这个鬼境要坍塌了!”

      他话音刚落,满屋子骷髅怨鬼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举着酒杯的,和别的同事握手的,在酒桌上猜拳的……各种姿势,各种形态,所有鬼都朝他们几个活人爬过来,嘴里的酒气和刚咽下去不久的饭菜尽数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极其恶心。

      满地的绿水和呕吐物让贺港脸色一变,被费谦裹挟着踉踉跄跄就往外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死死抱住两幅画。

      “学姐!花开富贵!”他朝程晓雪大喊道。

      “拿上了拿上了!”程晓雪拖着画框,跑不快,凌空丢给夏溪抚,夏溪抚被砸的一个趔趄,忙不迭的狂奔。

      身后一众员工骷髅骨追的更近了,满包厢的鬼啸凄厉,吵的人耳膜发麻。

      片刻之后众人尽数狂奔而出。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程晓雪,她一个箭步冲出女厕所,反手一记剑光,将厕所外围的墙壁劈砍裂开,墙壁灰尘稀里哗啦将鬼魂幻化出来的幻境掩埋在废墟里。

      几人狂奔进电梯中,费谦迅速按了顶层的按键,电梯缓缓上升时,贺港才如释重负的瘫软下来,缓和起了呼吸。

      费谦一手揽着他,一手接过两幅画,修长五指并拢,全部握在手里。

      “校长,现在我们该怎么从这栋大楼里出去啊?”夏溪抚气息奄奄的问:“砸了这幅画吗?”

      “砸了这幅画就彻底出不去了,夏同学。”费谦凝重道。

      “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们得制服画中的恶意。”费谦抬手看了眼表:“给大家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五分钟一到,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们要进入战斗模式了。”

      贺港半死不活的被养父抓着,他喘息的间隙里注意到,费谦的手臂此时正呈一个回护姿势,挡在他身前。

      贺港察觉这一点以后,便尽力让自己站直了身体,他不想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靠养父,少年的自尊心作祟,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变成江城影口中靠着校长老爸庇护的权贵二代。

      费谦一脸奇怪:“你休息好了?”

      “好了。”贺港淡淡道:“随时可以进入战斗模式。”

      “哦,是吗,那我眼前这个跑的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朋友是谁?”费谦笑眯眯的问。

      贺港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我不是小朋友了!”少年恼火的对他道。

      费谦不置可否,拽过他的手腕,两根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贺港忽觉脉搏跳动的地方一热,汩汩灵力随之灌入进体内,一时间所有的疲惫和肌肉的酸痛尽数消散开来。

      贺港目瞪口呆。

      “你知道一个人作为小朋友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费谦一边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一边柔声问他。

      “什么?”贺港挣扎着咬牙道。

      “就是不分情况瞎逞强!”费谦怒道:“也是不成熟最明显的表现!”

      “给我别动站好!”

      贺港:“……”

      贺港忍气吞声。

      直到给他输送够了灵力,费谦才放开他,轻描淡写一抬手腕看表。

      “五分钟时间到了,我们速战速决,争取早点出去,我就知道指望作战组那帮废物什么用都没有。”费谦恼火道。

      夏溪抚和程晓雪迅速祭出武器,电梯不偏不倚刚好停在最初的顶层,杨征带着两个警员一起退了出去。

      “找个办公室躲好,一会儿喊你们出来。”夏溪抚叮嘱道。

      杨征简短的一点头,回身合好办公室的门。

      费谦拎着画框走出电梯,他掌心刚刚一动,闪出一丝翻转的光芒,就被贺港按住了手腕。

      费谦:“?”

      “校长,我记得你说过,这是我的考核,你不应该插手,是不是?”贺港和气的跟他商量道。

      费谦挑眉片刻,然后从善如流的将画框递给他:“你来。”

      贺港接过三幅画的画框,抬手压下手腕,空气中凝结力极强的气刃沿着画布的正中央瞬间划下!

      连着三刀利刃下去,刷刷刷只听画布从中间整个撕扯开来,贺港闪电般抽刀回身,借着尚未消散的气流再次在掌心里凝结成盾,横空推出去。

      正正挡在众人面前。

      费谦讶异的瞟了一眼贺港,他早知道贺港天赋高,但是完全没想到他入学到现在对气流的掌握已经到这么精准的程度了。

      不愧是校长养大的儿子,费谦沾沾自喜的心想。

      下一秒,一只枝丫般的枯手从气盾里横着刺出来,瞬间将气刃击碎殆尽。

      贺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飞去,他不得不在半空中单膝点地,一路向后滑了十米有余,才堪堪稳住身形。

      “学长小心!”他骤然喝道。

      夏溪抚看也不看握着大刀向前一阵挥砍,将面前的小火柴人逼退了几米远。

      眼下三个小火柴人已经全部从画框里爬出来了,它们都是纸做的身形,比人高了数倍,形容枯瘦,没有五官,四肢都纤细的不成样子,但是无端的力道极大,一挥一掌间就险些将夏溪抚揍趴在地。

      贺港双臂交错,拼尽全力调动周身内力,气流涌动间密度增到最大,左手风盾右手风刃,夹击着将他的夏溪抚学长从火柴人手底下拦腰捞回身侧。

      费谦在旁边抱臂立着,神情格外悠闲的问:“真的不要我帮忙?”

      “不要!!”贺港斩钉截铁,手臂上因为过度用力已经爆出了青筋,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滚进眼角,蛰的他眼睛生疼。

      费谦耸耸肩:“好吧。”

      夏溪抚大吼一声:“学弟啊!!!这种时候就不要犯傻了好吗!?”

      夏溪抚崩溃至极,他也不知道贺港又发什么神经,明明只要费校长一出手,眼前这几个对他们来说强悍到极点的怪物就能瞬间灰飞烟灭。

      但是贺港偏就要和费校长拧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现在被这三个庞大的火柴人摁着打。

      程晓雪身法极快,剑光和步伐交相错落,剑尖擦着火柴人头和身子链接的地方而过,只听咕咚一声!

      其中一个火柴人的脑袋应声落地,圆鼓鼓的头轱辘轱辘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它的手臂却还挥动着朝这边冲杀而来

      “学姐!闪开!”贺港单手握着风刃,刀锋在手心里呼啸旋转,在离火柴人身躯几寸的地方骤然发力,一刀刺穿了火柴人的中心点。

      程晓雪眼疾手快,飞脚一踢,直接将地上的脑袋踹飞出去,在半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另外两个火柴人见同伴被肢解开来,不由得发出愤怒的嚎叫声,那声音又尖又细又难听。

      贺港被震得脑中嗡然一荡,手腕松懈的刹那三个火柴人随之而上,尖叫着一齐压在他的刀尖之上。

      贺港胸腔里蓦然被震出一口腥甜,紧接着是浓郁的血腥气从喉咙里翻涌出来,他硬生生将血水拼命往下咽,力气耗尽的前一秒他下意识看向了他的养父。

      大概是自己的脸色太苍白了,他竟然从费谦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惊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贺港尽力支撑着,下一秒三个火柴人同时发力,巨大的诡异力量一把将他狠命向远处砸出去,贺港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重的冰凉包裹住了,无穷无尽的恶意铺天盖地袭来。

      在他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费谦身后再次张开翅膀,光芒万丈的将他一揽。

      在他的印象里,费谦从来都是温和而镇静的模样,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生气的时候

      养父眼底泛着冰冷的愤怒,修长五指一张,周遭气流暴起,他仿佛听到火柴人们痛苦的嚎叫。

      贺港无力的瘫软下去,彻底没了意识。

      他陷入了一个阴暗冰凉的梦境。

      无数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里,怎么挥都挥不去,仿佛有人硬逼着他坐下来,在他脑海里读着旁白一般,所有的故事线如潺潺流水,在贺港眼前流淌。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小名叫贝贝。

      这是她刚出生时,爸爸妈妈给她起的名字,意思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可惜好景不长,贝贝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贝贝被判给了妈妈,成了单亲家庭的小孩。

      在贝贝的记忆里,妈妈一向工作很忙,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贝贝穿衣服,做早餐,然后送贝贝去上学。

      从学校出来以后,妈妈得立马去单位上班,一直工作到很晚很晚,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托管班接她。

      贝贝永远都是托管班最后一个走的小朋友,每到晚上七八点,她就央求着托管班阿姨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她。

      托管班阿姨一边嫌贝贝妈妈来接的太晚,影响自己下班,一边又嫌贝贝给妈妈打电话浪费自己话费。

      贝贝这个时候就会抱着自己的书包,眼泪汪汪的站在墙角,一直到阿姨受不了她要哭不哭的糟心模样,把手机塞给她为止。

      贝贝小心翼翼的给妈妈打电话,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自己回家。

      妈妈总是疲惫的告诉她,贝贝,妈妈在加班,暂时不能来接你,你乖乖听话,在托管班再等等。

      贝贝就把电话挂了还给阿姨,自己坐在门口继续等啊等,一直等到九十点,妈妈才从单位匆匆赶来,一边对阿姨抱歉的笑,一边把贝贝接走。

      贝贝对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

      然而有一天,妈妈突然来接她接的特别早,那天下午五点,妈妈就来接贝贝了。

      贝贝很高兴,她拉着妈妈的手,背着书包一路蹦跳着。

      妈妈说今天晚上她们公司有个年会,晚上来不及接贝贝,所以提前把贝贝接走,跟妈妈一起参加年会。

      这是贝贝上小学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她跟着妈妈走进了一个大酒店的包厢。

      里边有好多叔叔阿姨在喝酒,妈妈把贝贝安置在角落的茶几旁边,给贝贝找了张纸,让她自己画画玩。

      贝贝很听话的画画,期间还有漂亮阿姨过来揉揉贝贝的头,夸她真可爱。

      贝贝很喜欢妈妈的这些同事阿姨们。

      妈妈一整晚都没有过来看贝贝,有个阿姨带着妈妈,一圈一圈的给桌上的男人们敬酒。

      贝贝看着妈妈的身影,提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小火柴人,一大一小,大的牵着小的手,这副画的名字就叫《我和妈妈》。

      妈妈一直在喝酒,喝到中途踉踉跄跄的过来看贝贝,她拿起贝贝的画,笑眯眯的亲了一口:“贝贝画的真好!”

      然后那个阿姨就又过来把妈妈带走了。

      酒桌上别的叔叔阿姨都醉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很胖的伯伯,和另一个很瘦的叔叔还在不停的喝酒。

      “小袁,这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啊。”胖胖的伯伯醉醺醺的说道。

      贝贝看那个阿姨捅了捅妈妈,催促道:“快喝吧小袁,领导看重你呢。”

      于是妈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妈妈脸色红晕,嘴唇却苍白至极,她扶着墙走到包厢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眼眶都红透了。

      贝贝心疼妈妈,她跑到卫生间门口抱着妈妈哭:“妈妈,你别喝了好不好……别喝了……”

      妈妈把她推到一边:“妈妈没事,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于是妈妈继续喝啊喝,一直到酒席散场,那个阿姨给胖胖的伯伯和瘦削的叔叔都叫了车,亲自上车送他们走了。

      临走前她随意的朝妈妈挥挥手:“小袁你自己打车回啊,我送领导们回去。”

      贝贝扶着醉成烂泥的妈妈,一路掉着眼泪,妈妈在路上吐了好几次,引来路人嫌恶都目光。

      还有巡逻的警察大声呵斥着她,说妈妈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

      贝贝好不容易扶着妈妈回到家,妈妈一进卧室,倒头就昏迷过去了。

      客厅里摆着三幅很大的画,据妈妈所说,这几幅画都价格不菲,是她拿来送领导的。

      贝贝想起来自己书包里还没画完的画。

      于是她把画纸取出来,客厅里没有书桌,于是她就把三幅画翻过来垫着,拿了三张纸,分别垫在上面狠狠画了几个小火柴人。

      那个让妈妈喝酒的胖男人,被她的小火柴人打的七荤八素,那个一直劝酒的瘦男人,头被小火柴人浸在马桶里……

      最后那个逼妈妈陪酒,还把妈妈扔在大街上的阿姨,贝贝用马克笔在她身上狠狠戳了好几个大洞,然后将《妈妈和我》的纸小心翼翼折起来,塞进其中一副画框里。

      你就和这副画一起被送到领导家吧,领导欣赏这画的时候肯定想不到,画框的背后还有贝贝小姑娘的杰作。

      画完这一切以后,贝贝心满意足的合上笔,准备去睡觉。

      这时候妈妈醒来了,她看见贝贝在她新买的画板上画画先是一愣,紧接着大步过来把贝贝拎开。

      然后她看见了贝贝的马克笔印在三幅画画板上的污渍。

      妈妈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扬手给了贝贝一耳光。

      “这是我花了那么多钱买来送领导的!!!你就给我这么毁了!”

      “妈妈养你容易吗?妈妈在单位本来就难,我要是被辞退了谁供你吃供你穿让你上学?”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爸当初不要你!我才要你的,你再这样你就跟你爸过去!”

      贝贝捂着通红的脸颊放声大哭,马克笔砰然落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妈妈打完贝贝,看着自己一身酒气的狼狈模样,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母女俩在昏暗的客厅里哭作一团。

      贝贝的眼泪全砸在画板上了,她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哭了好久好久,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贝贝发起了高烧,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妈妈通红着眼睛坐在床边跟她道歉,说妈妈不该打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妈妈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同事关系也处不好,妈妈没本事,也只能逢年过节给领导送点礼物,来年多赚一点钱,才能给贝贝更好的生活……

      贝贝烧的晕头晕脑,她只觉得浑身发疼,那天的酒席,那群喝酒的男人和女人,还有妈妈那天晚上重重的一耳光,所有的事情在她脑海里来回翻腾,贝贝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如果贝贝再长大一点,她会知道这种感觉是一种无力而悲凉的恨意,对自己,对妈妈。

      但是她还小,她只感觉自己好讨厌那些逼着妈妈送礼,喝酒的同事们。

      好讨厌好讨厌……

      无尽的难过转化为恶意,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附着在笔下的涂鸦中。

      相隔千里,杀人于无形。

      大年三十夜,三个领导接连惨死的消息犹如惊天炸雷,震彻全网,当然也包括妈妈公司的所有人。

      杀人事件太过恶劣,公司停摆,所有项目终止合作,妈妈失了业。

      贝贝却难得的高兴起来。

      真好,妈妈现在,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她了。

      ……

      贺港从昏迷中醒来,鼻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他已经有了意识,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浑身上下重逾千斤,仿佛被鬼压床了,他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大喊出声,告诉周围人,他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了,但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躺在病床上呻吟了几声而已。

      “贝贝……”贺港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凶手是贝贝,是贝贝的恶意。

      他想开口告诉周围人。

      下一秒贺港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那人安抚似的摩挲了一下他手腕内侧的皮肤,身上带来一阵很熟悉的清寒檀香。

      费谦在他床前俯身下来,语中温和又耐心,还带着一点哄孩子的意味。

      “嗯,我知道了,你永远是爸爸的小宝贝疙瘩。”

      贺港:“……”

      有时候他真挺想给他养父一下子的,如果打的过的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贝贝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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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写的无限流预收:《诡异世界最强白月光》 【疯批漂亮浪荡大佬受x前期隐忍后期偏执年下攻】 专栏姊妹篇完结文《在诡异世界里攻了妖孽老板》 【战斗力爆表忠犬年下攻x斯文败类美强惨妖孽受】 姊妹篇的主角傅云和陈时越在本文里都是重要配角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