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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今夜的月亮是浅银色的,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黄楼是学校建校以来的第一栋建筑,历史悠久,算是某一段历史的遗址。

      此时的黄楼倒映在月色下的湖中,湖边的伞盖般的树下,路既棠和殷倚松一坐一立。

      路既棠能感觉到,今夜的殷倚松有着浓重的说不清意味的情绪,但恰好,他今晚也并不高兴。

      或者说,他很生气。

      他从没有过生殷倚松气的情绪。

      现在是第一次,他觉得新奇,又觉得不适应。

      殷倚松开口了,他问:“你和白鹤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既棠觉得莫名其妙,“我们是发小,你们之前见第一面时,我已经说过了。”

      “真的只是发小吗,”殷倚松走近一步,垂眸看着坐在石椅上的路既棠,黄楼走廊的灯光照到这里,殷倚松的半边侧脸随着他的动作,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那他为什么这么关注你的事情,连你要和谁交朋友都要干涉,谁家的发小会做到这种程度?”

      路既棠本来就积攒了一些怒气,听了这段话,他直接站起来,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殷倚松的喉结忽然上下滑动了一下,下一瞬,他退开了一步。

      “白鹤生是我最好的朋友,”路既棠定定地看着殷倚松,“他关注我的事情是最正常不过的,我也一样,你说他干涉我交朋友,是说你吗,那天他说要拿东西支开我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他话音落地,就见殷倚松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殷倚松避开了路既棠的视线。

      路既棠的火气到此终于冒了出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愿意告诉我,却要来质问我和白鹤生的关系,殷倚松,你到底要干什么?”

      殷倚松的目光落回路既棠身上。

      路既棠在殷倚松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痛苦,一闪而过,快得路既棠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路既棠,”殷倚松声音疲惫,“我没想干什么,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想知道,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你也是我的朋友。”路既棠回答。

      “嗯。”殷倚松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好。”

      他像是转身要走,但又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回过身看向路既棠。

      殷倚松的目光很暗很深,他就这样死死地看着路既棠的脸,难得地带着一点掩饰不住的凶狠,却不像看猎物,而像看一样比猎物更难缠、也更让他想要珍重的东西。

      既想爱惜,又想撕碎。

      路既棠对着这样的目光,居然有些说不出话。

      谁都没有说话,浓沉的夜色里,只有躁动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还是殷倚松最先打破沉默,他说:“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他眼中有巨浪翻涌,在几息之后又恢复平静,他声音轻轻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他看着路既棠,“在你心里,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路既棠垂眸,沉默。

      “好,我知道了,是我自不量力了。”在路既棠看不到的地方,殷倚松握紧了右手,将右手握得泛白,暴起青筋。

      殷倚松突然笑出声,“你和他之间真是感情深厚,怪不得他能肆无忌惮地警告我,原来都是因为你在纵容他,是不是以后他要打着你的名义却做见不得光的事,你也会为了他干脆认下。”

      路既棠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殷倚松,他又气又怒,还有一点被冤枉了的委屈,平时上翘的眼尾都垂下去了,他说:“你不肯和我说,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现在却在这里指责我,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

      “你为什么不肯说?”

      殷倚松抿紧唇,一言不发。

      他怎么能说,他怎么敢说。

      “那我不准你这么说白鹤生。”路既棠冷冷地说:“我还没有因为安于年的事情责怪你。”

      “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原因,安于年对我一直都存有敌意,”路既棠说,“我知道,两个人因为另一个人不和,那大概率都是因为另一个人没有协调好。在你和白鹤生之间,我是这样。在我和安于年之间,你也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今晚你到底因为什么变成这样,”路既棠平复了一下呼吸,“我觉得我们都要冷静一下,这几天我们就先不要说话了,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说。”

      路既棠其实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自那晚的争吵过后,他和殷倚松已经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起初,他还会在殷倚松欲言又止的眼中,猜测殷倚松或许是有隐情的,毕竟在过往和殷倚松的接触中,他能感觉到殷倚松身上有着克制过后的平静,这个人身上实在是太多秘密了。

      可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那天晚上,殷倚松的眼神,显然超出了看正常朋友该有的意味。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在和殷倚松吵架的第二天,他再次向白鹤生提起对方和殷倚松的避开他的谈话。

      当他问及白鹤生是不是对殷倚松说了什么重话时,白鹤生直直看着他,目光复杂,却是笑着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路既棠心里知道,他不该怀疑白鹤生,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如果换一个人,路既棠可能会顺水推舟地远离对方,因为他从来都不擅长也不想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费神,他一向都心狠。

      可殷倚松是不一样的。

      他从没起过要放弃和殷倚松的这段友谊的念头。

      从来没有。

      他试图理清楚他和殷倚松之间,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理来理去,他发现,这是一团乱麻。

      他看不清殷倚松的想法。

      这让他觉得困惑又难过。

      殷倚松开始冷淡了。

      起初,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对上殷倚松的目光,那目光像暗黑的深海一样,仿佛要将他溺毙。

      后来,殷倚松在寝室开始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和眼神交流。

      路既棠觉得,说出要双方要冷静的是他,可现在因为殷倚松不理他而抓心挠肝的也是他。

      在一天清晨,殷倚松再一次回避他的眼神,垂眸与他擦肩而过时,路既棠的委屈和愤怒再也压抑不住。

      他最终放弃了一贯强行装出的大人思考方式,也变得孩子气起来。

      他也开始和殷倚松冷淡。

      为什么呢,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殷倚松是他亲近的人,所以殷倚松会包容他偶尔不合时宜的坏脾气。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该这样。

      然而,这一次,他放任自己的感情压过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们开始冷战。

      他们早操集会解散后,不再一起回教室,中午也不再一起去食堂吃饭。取而代之的,殷倚松和安于年越走越近,以前本应该和路既棠在一起的时间,都分给了安于年。

      这天晚上跑操结束后,殷倚松照例和安于年先一步去食堂。

      路既棠看着他们俩离去的背影,简直要气死了。

      直到白鹤生走过来拍他的肩头,“又看?”白鹤生顺着路既棠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一直惦记他。”

      路既棠的脸上难得有些气鼓鼓的神情,白鹤生觉得新奇,他大笑着捏路既棠的脸,“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生气了,再气久一点,让我欣赏一下。”

      路既棠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他没看到,本来已经走远的殷倚松回头,正看着他们。

      路既棠没有看见,但白鹤生看见了,他对殷倚松露出挑衅的神情。

      然后,他隔着很远都能看到殷倚松黑下来的脸,对方似乎也气狠了,正深呼吸平复情绪,转身就走。

      白鹤生觉得愉悦,恶作剧一向让他愉悦,尤其是作弄令他讨厌的人。

      他一心二用,哄着路既棠,“好了,我错了,不逗你了,今晚我请你吃饭。”

      那天过后,他和殷倚松的关系更僵了。

      一向细心的吴睿凌很快就发现了,甚至连李未序都私下里隐晦地向路既棠询问原因。

      可路既棠仍然对此毫无思绪。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放月假的时候。

      月假放一天半,傍晚时,路既棠陪路奶奶小区不远处的公园散心。

      他们在绕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上走,抬头就能看到晴朗的蓝天,傍晚的云是粉色的,像鸟张开翅膀,根根羽毛狭长分明,落日裹着云朵西沉。

      傍晚的风将平静的湖面吹起涟漪,将路既棠他们的衣袍吹起,带来一阵阵凉意。

      飞鸟掠过湖面,在空中盘旋。湖边深绿色藤蔓垂下,缠在大理石柱上。各色的花错落有致地开放着,偏过头就能闻到不知名的馥郁花香。

      湖边有老人健身,有中年人垂钓,有小孩嬉戏,还有年轻人在举着手机拍照。

      路既棠安静地陪着路奶奶走了很长一段路。

      走到一处亭子外时,路奶奶问他:“既然觉得对方重要,自己又舍不得,那为什么不挽回呢?”

      她目光跟随着仍在空中盘旋的飞鸟,“感情的事情一向复杂,有时候就像这飞鸟一样,我们看似是自由的,却无时无刻不在困在一张看不见的网里,永远都找不到落点。”

      她回过头,白发被晚风吹起,她笑看着路既棠,“小棠,处理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和爱情,这都是你人生的第一课,不要回避它,你越回避,它就会变得越棘手,有时候,你得先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旦想清楚了,就要赶紧采取行动了。”

      “可是奶奶,”路既棠说道,“是我先把事情搞砸的,如果不是我那样说,伤害到了他,或许我和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你有这样的认识,很好,”路奶奶安抚路既棠,“但是小棠,这件事情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不要陷在纠结的情绪里。我看得出来,殷倚松他是个好孩子,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只要你愿意主动破冰,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路奶奶叹了一口气,“这几年,鹤生经历了家中巨变,性格也跟着变了很多。他小时候那么活泼,现在身上却隐隐披着一层阴翳。”

      “我还记得,你四岁时,差点被人抱走,只比你大三个月的鹤生一路追过去,拼命拦着那个人,拖到你爸妈来,他摔得胳膊上都是血也没哭一声。”路奶奶比划了一下,“他那时候还那么小。”

      路奶奶看着路既棠,柔声说:“我知道他以前总带着你胡闹,可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哥哥,我希望你们可以相互扶持,你不要因为殷倚松的事情,和他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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