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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快去请白神婆来。”

      “是妖怪,绝对是妖怪干的。”

      “胡说什么!你不要命了,是鬼神发怒了!”

      .......

      惊慌、恐惧、压抑......种种情绪,登时在青瓷镇爆发出来。

      白釉的奶奶白神婆被第一时间请来,那些被拔了舌头的,发现的早还好,晚一些的,不是被自己的血液呛死,就是活生生流血而死。

      场面十分血腥恐怖。

      其中情况最严重的要数大丫家。

      一家七口,除了还不会说话的两岁小娃娃和昏迷不醒的大丫,其他人舌头都没了,年纪大些的大丫的爷奶,受不了这个折磨,即便当时活了下来,第二、三天也就陆续撒手人寰了。

      被拔舌者以大丫家为中心分布这个规律,很快也被人发现。

      众人都说是大丫家冒犯了神明,至于其他人,纯粹是倒霉。而这个说法也被白神婆认可。

      登时,所有人对大丫家的人如避蛇蝎,左邻右舍甚至还跑去亲戚家借住,多花些银钱也无所谓,总比被连累的没了命好啊。

      与此同时,大丫和红线的事情也再次被翻了出来。

      之前镇子上的人以为就是两家纷争,谁闹得大谁有理呗。

      现在再想想红线那丫头说的话,在山林里迷了路,一路上没见着一同进山的人.......完了,怕不是那时候,大丫已经被鬼神盯上了,甚至极有可能,大丫现在昏迷不醒就是冒犯了鬼神的惩罚。

      如今害了大丫还不够,还要来害镇子上的人了。

      甚至于有些人暗地里又开始责怪起红线来,若正如她所说,她自己是无辜的,干嘛还要管大丫呢?现在可好,将人救回来,鬼神也恨上镇子上的人了,这不是害人吗?

      登时,镇上人对红线家已经好转的态度更微妙了。

      “哪里能怪红线?”知道了这个情况的白釉叉腰,冷笑着开口:“如果接触大丫就会被害死,那她岂不是第一个死的?”

      “她没死,反而是这些人被拔了舌头,有些人就要想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冒犯了鬼神!”

      白釉是白神婆的孙女,也是白神婆指明的继承人,她这话一说有些人虽然还是愤愤,却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了。

      晚些时候,知道白釉帮自己撑腰的红线特意带着十多个鸡蛋去找她。

      “不要,你自己拿回去吃。”白釉直接拒绝了,帮红线说话,一来红线是自己朋友,二来她打从心里就这么想。“本来就是这个道理,要真是你的问题,那你不是第一个死么?”

      “也是我之前没多想,以为你和大丫家的就是口角官司,哪里知道背后还藏着.......”

      “咳咳。”身后屋子里传来苍老的咳嗽声,是白神婆。

      白釉登时吐了吐舌头,对着红线道:

      “呸呸呸,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你啊,也别多想,这么久了你都没出事,估计和你无关,你也是无妄之灾,回去好好歇着吧。有机会我再帮你说说话,时间长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红线也算是尝尽人间冷暖了。

      平日里和善的邻里乡亲,转眼就是另一幅嘴脸。

      家里的确帮她善后了,但那种气氛,却压抑的她不想回去。

      反而是白釉,这件事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她却帮她说了话。

      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特殊,人多眼杂的也不好在白神婆这里呆,红线说了几句,也就回家去了,但在临走前却趁着白釉不注意,将那篮子鸡蛋留下了。

      白釉发现鸡蛋后叹了口气,提着篮子回到厅堂,见白神婆跪在神龛前,开口道:

      “婆婆您看这篮子鸡蛋,都说不要了红线还特意留下了,就因为我帮她说了几句话。”

      “她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谁丧良心的要编排她,不知道流言蜚语能杀死人么?”

      “......”白神婆瞥了眼篮子,又转开眼,白釉却停不住嘴:

      “婆婆您还要我别去找红线,我不和她这样的好人做朋友,难道还要去和那些嚼舌根的姑娘媳妇做朋友?”白釉也是吃够了流言蜚语的亏。

      早几年白神婆的儿子去世了,她也没拦着儿媳妇改嫁,后来家里就她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好在白神婆有些让人畏惧的鬼神手段,也没让人欺负了去。

      只是明面上受人尊敬,可两个女人在这年代,背地里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些闲话。也只有红线不在乎,不单单没背后说过什么,还愿意和白釉往来。

      所以白釉现在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红线那丫头不是好人了?”白神婆横了自己孙女一眼,而后又叹了口气:“有时候就因为是好人,好人啊,哎。”

      人喜欢和好人往来,鬼神自然也喜欢好人啊,毕竟是好东西嘛,谁又能不喜欢呢?

      红线从白釉家离开,心里轻快了许多。

      这段时间她真是要压抑疯了,唯独母亲和白釉这两点温暖,让她撑了下来。

      有时候红线扪心自问,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她还会不会救大丫.......结果发现她居然不知道。

      时至今日,红线也觉得大丫是无辜的,甚至还觉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丫可怜。

      冒犯鬼神?那丫头勤快又能吃苦,一天天的都忙着干活赚钱了,哪有时间冒犯.......红线冷不丁想到了那天在山里的事。

      一棵笔直的,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板栗树,明明那么显眼,甚至那个地方她来回路过还几次,却一次都没发现过。

      曾经白釉和她那些鬼神故事的时候,提过一嘴,青瓷镇山里的一些东西都是有“主”的,人不是不能动,而是要在采摘之前供奉些东西,不能不问自取,否则,否则就是贼,会受到鬼神的报复。

      那么大丫是.......一边想一边走,渐渐地,嘈杂声都远去了。

      “啪嗒”

      一枚铜板咕噜噜滚了一圈,停在红线鞋尖,红线脚步一顿,下意识捡起铜钱四处张望。

      她以为是谁不小心掉的,然后就对上停在围墙上,那只乌鸦红色的眼眸。

      “红,红线。”

      是乌鸦在说话。

      “红线,红线姐姐。”

      是大丫的声音。

      “啪嗒。”

      第二枚铜钱咕噜噜再次停在红线的面前,第三枚,第四枚......铜钱越聚越多,渐渐淹没了地面,当快要将红线的鞋面淹没的时候,红线拔腿狂奔。

      回家!她要回家!立刻回家!

      与此同时,那些被拔掉了舌头的人的声音在红线耳边响起。

      “红线。”

      “红线丫头。”

      “小红线......”

      红线在乌鸦的注视下,一刻都不敢停,原本人声鼎沸的镇子在这一刻空荡的可怕,只余下“红线”的呼唤和铜钱滚动的声音。

      最后不单单是铜钱了,银子,金子也轮番上阵。

      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很快被这些金银铜钱掩盖了,红线在金山银海中艰难游走,差点看不清脚下的路,也渐渐开始无法理解自己名字的音调。

      “红线。”

      闭嘴,不要再叫我了。

      “红线。”

      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红线恍惚,终于,她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自家院门。

      “啪啪啪!!!”

      “开门,开门啊!”

      金银钱财在这一刻,居然成了无比可怕的东西。

      红线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避这些。

      等待开门的时间,似乎被拉长成了永远,红线看着自己似乎永远摆脱不了的乌鸦,听见它问:

      “喜欢吗?红线。”

      “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

      “拿走吧,红线,这些金银都拿走吧!”

      “吱呀~”

      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红线的小弟,小弟看着红线狼狈的,甚至可以算作连滚带爬的进了院门的样子诧异道:

      “姐姐,怎,怎么了?”

      “关门!快点关门!”红线的声音尖利的有些刺耳了。

      门吱呀合上了,那些金山银山还有那只不断发出蛊惑话语的乌鸦被关在门外,红线松了口气,过了半晌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冷不丁发现小弟居然还在自己身边,并且津津有味的舔着手中的糖块儿,开口问道:

      “你手里的糖哪里来的?”

      “许愿来的。”小弟毫不犹豫开口。

      “许愿?”红线表情一片空白。

      “金银财宝,粮食布匹,都可以许愿来啊。”小弟一脸单纯:“姐姐你不知道吗?娘说了,等到年纪就送我去读书,还要向鬼神许愿我有个好脑子,考上状元哩。”

      听罢小弟的话,红线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弟觉得没意思,自己跑去玩,红线这才僵硬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爹娘房门前。

      “宅子,要一个大宅子!”这是娘的声音。

      “大宅子里还要仆从,我见到县城里的大老爷们身边丫鬟仆从成堆,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这是爹的声音。

      “好啊你,现在就想着丫鬟了,真成了老爷,是不是还要纳几房美妾?”虽然这么说,可娘的声音却带着打趣的意味。

      “自然不敢,这一切都是夫人带来的,我哪里敢乱来呢?”

      “哈哈哈,夫人,我也能成贵夫人了。”

      在爹娘的笑声和对未来的畅享里,红线木然的拉开了房门。

      哗啦啦,金元宝、银锭子仿佛流水一样从房间里倾斜出来,自家爹娘诧异的回头,红线却从他们中间的缝隙中,看到那只紫黑色羽毛,红色眼睛的乌鸦来。

      “红线,红线。”那只乌鸦看到红线第一时间叫着。

      “闭嘴,闭嘴。”红线捂住耳朵,爹娘似乎还在诧异的问她怎么了,但红线却没有精力回答了。

      “红线,红线,跟我走,跟我走。”那只乌鸦又开始叫,金子银子落下的声音,甚至于亮闪闪的宝石也成堆出现了。

      “聘礼聘礼。”

      “金山银海,保持成堆,聘礼,聘礼,许愿,快许愿!”

      “不要叫了,你不要叫了!”红线想要逃走,却被误以为女儿癔病发作的父母抓住了手腕。

      “红线,红线你这是怎么了?”红线爹娘被她癫狂的模样吓到了,赶忙发问,却见女儿压根不回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许愿,快对鸦神老爷许愿。”

      “对,许愿女儿能好起来,鸦神老爷灵验,一定会将女儿还回来的。”

      带着黑紫色光芒的羽毛缓缓落下,很快,原本乌鸦的位置便多出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红色眼睛的面容妖异的男人。

      在红线恍惚的注视下,男人缓缓抬起手,向红线伸来,他说:

      “果然漂亮。”

      “红线你比我想象中要更闪闪发亮,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跟我走吧,做我的妻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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