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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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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之姚不喜欢被鞭策。
和郑文笙结婚,最大的顾虑,并非他们对彼此并不熟悉,而是担心,郑教授会不会觉得他不思进取,产生望夫成龙这样的念头,像对待他的学生那样,督促庾之姚上进。
如果是那样,就太灾难了。
这时,郑文笙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等你了解了真正的我,会失望,后悔和我结婚呢。”
庾之姚看向他。
郑文笙笑容淡淡的,目光温温和和,定在他的脸上。
也对,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至少现在,庾之姚不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
恰在这时,导购走了回来,郑文笙起身:“这张沙发,我们要了。”
郑文笙难得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庾之姚想了一下,他一天里,的确有大半时间都在沙发边上待着。
再者,那间屋子,日后会有两个人共同生活,固执己见只会让沟通变得麻烦,显得他不民主。在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庾之姚还算比较容易被说服
何况那张沙发的确不错。
庾之姚算了下日子,填表的时候,将配送时间往后挪了两个月,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几个月我们要怎么办?”
“可以去我那里。”郑文笙刷了卡,将导购递过来的票据收好:“要去看看吗?”
对于庾之姚这种低能量人群,光是早起,就已经耗掉了他一半的精力,这会儿就已经不太想动了,摇摇头:“下次吧。”
他们在附近吃了晚餐,各自买了给对方父母的礼物。
二人事先统一了口径,对双方父母一致采取了庾之姚那段久别重逢的说辞。
庾之姚向郑文笙提议时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还没怎么着呢,就让郑教授配合他撒上谎了。
反倒是郑文笙安慰他,说这是善意的谎言,而且自己平时也会为了不听唠叨,骗家里他在出差或者工作,让庾之姚不必太有负担。
庾之姚笑了下:“这算是教授对我的善意的谎言吗?”
车外投射而来的光影将他的五官分割出一条明暗相接的线。一半斑斓,一半晦暗。
郑文笙看他一眼,微微笑了。
夜里气温降了不少,郑文笙开了暖气,看庾之姚不太有精神,便道:“你可以靠着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没事,我不困。”
“没关系。”上了高架,车内光线暗淡了少许。郑文笙的五官被阴影遮蔽,声音也低,镀了层纱纸一般,朦朦胧胧:“你不用陪我。”
说是这么说,庾之姚还是没好意思。他坐正了,提起精神跟郑文笙聊天,碍于话题太少,很容易就扯到感情上面。
“郑教授以前谈过恋爱吗?”庾之姚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相亲,其他方面了解不多。他没有要深挖对方情史的意思,就是闲聊,说到这了,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何况郑文笙今年三十三岁,谈恋爱很正常,即便是情侣,也没必要抓着过去的事情刨根究底,遑论他们并不算是,但为了不造成误解,庾之姚还是补上一句:“不回答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能答的。”郑文笙面容宁静:“如果我说没谈过,庾老师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庾之姚微怔:“为什么奇怪?”
“三十多岁的人,说没谈过恋爱,会让人有点难以置信吧。”
“那要看说给谁听了。”
郑文笙短暂地投来了一眼。
庾之姚有点轻微的自然卷,平常比较讲究,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说精致到头发丝也没什么不对,今天许是着急,头发甚至都没吹干就出来了。
晚上起风,吹得他发丝微有些凌乱,松松软软,有些长地铺在额前,加上他穿衣服总是宽宽大大,和在画廊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成不完全相似。
更……生动。
郑文笙收回目光,听见他说:“谈不谈都是自己的事。把这种事情常挂嘴边,当做炫耀的谈资的人会比较奇怪。”
话音微顿,庾之姚记起什么,笑道:“之前还真有人这么笑话过我来着。”
也就是去年的事。庾之姚参加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聊到这个的话题,他随口说了句一个人也挺自在,惹来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男同学的嘲笑,说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强行挽尊之类的。
庾之姚不懂,怎么这年头,不谈恋爱也要遭到嘲笑。
“也无所谓。”反正不会再见。对于不舒服的关系,庾之姚一向处理得果断,当时听了,也是好笑更多:“自己舒服就好了。”
汽车驶下高架,庾之姚说完,车内短暂静了几秒。他朝郑文笙看过去,视线掠过他控制方向盘的手。
与此同时,郑文笙开口:“那现在呢。”
话落的瞬间,车子停下,前方红灯正在倒计时,一侧的高楼灯光闪烁,树影晃动。郑文笙向他看来:“现在的状态,庾老师觉得,算是舒服的吗?”
沉默了大约三五秒,在红绿灯即将交替的前一刻,庾之姚出声,相对慎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会让自己处在一段不舒服的关系里。”
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最后就只剩下一个齐安联系得尚算频繁。
到庾之姚这个年纪,情感上的需求反而淡薄下来,朋友不需要多,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去强求一段关系,不仅舒适,也能轻松许多。
“不知道这么讲会不会让你觉得轻率。”庾之姚认真道:“但我真的认为,我们很适合在一起,我很喜欢目前的这种感觉。”
红灯变换,再过一个路口,就能看到庾之姚居住的小区,话题到此告一段落。郑文笙发动汽车的同时,手指很轻地在方向盘上蹭了一蹭。
庾之姚将郑文笙的车牌录入了物业系统,进出不再受到限制。
明天还要见面,买的礼物便留在了郑文笙的后备箱。要走时,郑文笙出声,叫住了他。
庾之姚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路灯昏黄的光亮透过挡风玻璃铺在郑文笙下半张脸上,庾之姚这才发觉,郑教授的鼻梁一侧,长了一颗非常小的痣,恰好处在光亮之中。
见郑文笙拿出一个盒子,庾之姚才记起白天聊过的戒指。
姚湘萍那样精的一个人,没有戒指,指不定又要想到哪去。思及此,便不免感叹郑教授周全。
“上次看你戴了一个素环,我想你可能会喜欢这种款式。”打开盒子,两枚素环映入眼帘。郑文笙道:“抱歉,没有提前问你。”
“没事。”花样多了反而显俗,尤其是对黄金而言。原本庾之姚还有些担心,唯恐郑文笙买了什么夸张的款式,自己不戴又不好:“还好你买的不是钻戒。不过这个克重,怎么也要几万块了吧?”
“还好,刚好拿来增值。”郑文笙笑笑:“不亏。”
说得也是。
事已至此,庾之姚索性就不纠结了,大不了日后在别的方面补回来。他拿出其中一枚,非常自然,且顺手地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谢谢教授,那,明天见?”
郑文笙目光轻抬,从那根手指,挪向了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明天见。”
他目送庾之姚离去,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暖色的光亮之中,方敛下眸光,将盒子里只剩一枚的孤零零的戒指拿了起来。
在摇曳的树影下静静地看了片刻。
待楼上灯光亮起,才将戒指套上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