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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独眼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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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对自己太自信,总是觉得自己能解决问题,要不是我回来那么赶巧,他们早跑了。”
      “没有如果。”我咬紧后槽牙,后知后觉感觉到牙痛:“你以为我多感谢你,还不都怪你,是你把这两个贼弄过来害我,把我的狗害死了!”
      曹瑞的话戳到我痛处,这件事是我大意,以为有所提防就能防范于未然,结果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他们是贼。”窗外的狗叫声隐隐约约,曹瑞也在我耳边吵吵嚷嚷:“我知道你伤心。”
      “你给我滚!”
      我用力将曹瑞扶我肩膀的手摔开,可倒下的那张惊惧惶恐的脸,却变成了高万霖。他居然不受地心引力控制,直接从身后突然出现的窗户里坠下去,他和狗,狗和他,交错出现。
      火焰在我左眼里跳动,右眼被纱布包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睡梦里的画面还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甚至能很清晰得全部拓印下来,连惊吓也是,让我难以安坐。

      手里的油条快吃完的时候,我就收起火机偷偷直起身了。
      “你去哪?”
      曹瑞一脸莫名地从厨房出来,端了锅热汤正冒着热气。
      “别乱动,我给你煮了豆浆,快喝,喝完了还能睡个回笼觉,你又没事干。”他把锅放桌上,另外拿了两个瓷碗,一边倒豆浆一边让我坐下。
      桌上是他早上出去买的包子和混沌,都快吃了还剩最后一点。
      于是我又坐了下去,咀嚼着,然后抬头不经意告诉他:“曹瑞,等会儿我回去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儿。你一个人,住那儿不是住,而且现在还受伤了,还是眼睛,差点失明,伤好之前别回去了,多一个人多个照应,要是他们报复怎么办。”
      我嗤笑,“谁怕。”
      谁怕他们报复。
      昨晚最后是曹瑞去交涉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是我捂着流血的眼睛把他拉走。没有报警,各自回家。
      曹瑞骑电驴把我送到医院包扎,他担心我伤势,又怕我没人照顾,就让我跟他回家。我想着家里乱七八糟,又太晚了,听曹瑞语气还以为他家可能挺近,结果他带我在寒风中骑了一个多小时,把我带回家都已经凌晨了这儿还在那儿说不远,早知道我就打车回家了真的是,给我脑袋吹得发懵。他就是个骗子。
      曹瑞说住员工宿舍,在大学城附近,房子一室一厨一卫。
      我去一看,小是小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洗衣机热水器一应俱全,房型和布置看起来很旧,但屋里打扫得干净,窗台视野极其开阔,位置好。
      对员工来说,这宿舍绝对是顶配,更别提这人还出上差了,我觉得曹瑞现在应该混出了点名堂,于是咽下最后一口油条问他:“什么公司有这种待遇,你还成高管了?”

      曹瑞喝着豆浆头也没抬,给我来了句,“你猜。”
      “猜不出。”
      “住着吧,哪天猜出来了再回去。”曹瑞舔了口碗边儿上黏糊的豆浆皮儿,眼睛眯起来斜斜地看了我一眼。
      豆浆表面浮着层膜,闻着香甜,我没兴趣问也没兴趣猜,扶着脑袋,烦得不行,本来眼睛上的伤我都没当回事,但现在用一只眼睛看东西总觉得头晕,很影响我,曹瑞看出我不耐,没说话。
      他还能去干什么,我想想,可能就是去吹唢呐吧。
      我记得这人跟我说过,他从小在他亲爷那学了个本事,就是吹唢呐,那个不要学历,能在戏台班子里找活干,可十七八岁的时候年纪轻,曹瑞当时没什么阅历,没师傅引荐又不知道规矩,在我们失联之前他一直在做房产中介。我知道,曹瑞心里其实很想靠这个手艺吃饭。
      曹瑞这几天休息不用上班,也是昨晚伤肺劳神,他收拾好桌上的早餐就在那儿整理被子叫我睡觉,结果自己被子一盖,搁那儿睡着了。
      我把豆浆喝到见底,看到阳台上晨光熹微照着几盆绿植,目光越过马路对面低矮的巷子往上看去,有点眼熟,随即去阳台辨认了一会儿方向,居然发现周围的地标在京大附近近。
      ——那是薛盟的学校。

      刚给曹瑞关上门准备出去,就在门口撞到一人。
      他越过我拿着东西大喊师弟,这一下就给曹瑞吵醒了。那两人见面激动万分,只听到几句:
      “在中心剧院”,“星期四”,“我们彩排”,“没有你的场儿”
      “排的什么?”
      “《麻姑献寿》”
      曹瑞看我脸色难看,才恍然给同事介绍,我被撞得有点头晕,没理他,出去了,曹瑞见拦我不住,大声叮嘱:“阿全你别乱跑,早点回来吃饭啊。”
      “晚上我带你出去转转,这附近有美食城小吃街。”
      “知道了!”我关上门,下楼,曹瑞的声音渐渐模糊。

      他这公寓所处的地段让我摸不着头脑十分迷茫。
      因为下了楼梯后,打开大门,面前是错综复杂纵横交错,狭窄又曲折,一会是死胡同一会又豁然开朗,大部分都是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子,迷宫一样不知道那条道最近,也不知道我昨晚是怎么被带进来的。
      路上还跟拉煎饼车的小贩、拿扫把的清洁工人、推小推车的老嬢嬢擦肩而过,人挤着人缩着手脚、紧贴墙壁还接踵摩肩的,走出老远我才发现,煎饼车上的油都弄到我衣服上了。
      终于凭着印象摸出去,又觉得和昨天进来的地方不一样,我拿出手机把附近照下来,也没打算走多远。
      变成独眼人让我反应迟钝,再说在薛盟学校附近也找不着他人。我和薛盟在网络上没关联任何账号,昨晚第一次在他社交号上留了言,没回复,估计是石沉大海,我怀疑在我视频下留言的人是薛盟小号,昨天问了,也没回复,安静如鸡,更显可疑。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薛盟社交账号的主页有留助理的号。
      我才在外头走了两分钟,薛盟就用小号飞快回复了我:模子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加我助理。
      用户98461—975818%:狗丢了找我发疯,我看你真没人要了。
      用户98461—975818%:还跟他说要爆我绯闻,现在哪个男网红没点绯闻,谁信你,你有病没病?
      —我在校门口等你。
      用户98461—975818%:少来,大早上你看天亮了没有。
      —亮了。
      用户98461—975818%:好,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六点曹瑞就跑出去买早餐,直到现在七点半薛盟还问我天亮了没有。
      这家伙隔着屏幕对我百般奚落、嘲讽,一会儿让我在学校大门往左走,一会儿让我在学校大门往右走。
      我沿他教我走的位置,从他学校大门七拐八扭走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说的小门,太阳出来了,弄得我头晕眼花,随便找了个奶茶店坐下,一股火。
      可一想到杨信,我内心的火又慢慢熄灭被寒霜取代,把消息框里的几个字删除,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道是薛盟一直误导我、遛我,还是说京大确实非常大有非常多的小门而且没有近道让我抄,我操蛋地走到九点多钟还没找到位置。
      身边偶尔有学生来来往往,终于,我横行过马路,前面是整条铁栏杆,能看到里面是薛盟说的样子,一排排掉了叶子的树林,和枯黄的操场,我和薛盟就隔着这个栏杆面面相觑。

      我觉得薛盟可能是怕我打他,专门选的这个位置。
      算了,现在我和他身上戾气都很重,他这个方法不错,很安全,这样我们谁也攻击不了谁,更何况周围有行人监督,还可能随机掉落一个路过的老师。
      刚才把我耍了一个多小时的薛盟脸色并不好,他腋下胡乱夹着本书,手里拍着篮球,打在花坛边上嘭嘭直响,不知道是要去上课还是刚刚下课,紧接着,露出鄙夷的目光瞥了眼我:
      “哟,模子哥怎么有兴趣来找我了,找我干嘛?”
      我笑了笑:“我想着你读书读累了,想买点东西来看望你,但是路上没找到你能吃的狗粮,还是空手来更配你。”
      “你真是。”薛盟抱胸,虚情假意地说:“王哥,不用这么客气,你年纪大了,挣点钱不容易,留着自己用,我不吃狗粮,别来寒碜我。”

      我靠近栏杆,凑得近了,看见薛盟一脑袋微长的卷毛迎风飘扬,他看我一眼,继续人身攻击我:“你被人打了才安分点。”
      “闭嘴吧你。”
      他看见我的眼睛更加肆无忌惮奚落我,我看见他就烦,本来打算先礼后兵,现在我就想骂他,然而理智告诉我我要住嘴。我冷静了一会儿,怕薛盟跑了,他在学校里,这横着栏杆也追不上。
      无视了薛盟的阴阳怪气,我很费劲地理顺词语之间的逻辑,随时注意着路过的人,小声告诉薛盟:
      “其实我来没有恶意,我只是来告诉你,你最近要躲远点,不然zoey姐的老公就会来找你麻烦。”
      薛盟瞳孔微微张大了点,眉头皱起来,思考半晌,拖起篮球问:“你意思是,你这伤是被她老公打的?”
      “对,这眼睛就是被他打的,医生说很可能治不好了。”
      我现在的目的不是如实相告,那样会让薛盟对我如何知道照片的方法产生质疑,我的目的是让薛盟出去躲一阵,让他暂时消失,我摸了摸右眼上的纱布,耸耸肩,瘪嘴:“我倒很想看看你有惨呢。”

      “我?”
      薛盟眉头继续皱着,紧咬嘴唇,似乎没感觉到很大危机,还在梳理其中关系:“你搞笑的吧,你能和我一样吗,你是男模,是陪酒的表子,我是她刷过很多钱的男主播,”他越说脸色越差。
      只因金钱交易的关系本就不简单,只要涉及金钱的,都是婚内财产,她却花给了其他男人那么多。
      这样想想看,刚才的不以为然瞬间化为巨大的危机在薛盟心头盘旋。
      不过他嘴还硬着:“最近是你一直在陪她吧,她都有段时间没联系我了,那就不关我的事。”
      “而且她一直说工作忙,她没有工作啊,我知道是你在吹耳边风,反正她现在没有找过我就行了。要是他老公真发现我,钱我不会退,我就说实话说什么也没有发生,本来就是!”
      我们俩对着个围栏说敏感话题实在有点可笑。
      我刚刚走开半步,薛盟就不敢大声了,我是想找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好好骗一下薛盟,他却以为我要走:“喂、喂你等等?!”

      我被日头照得热,没理他。没想到薛盟走开一阵,从另一个小铁门里疾驰着跑出来,书都跑掉了,还要一脸惊讶地问我:“不是吧哥们儿,真的假的,你别在骗我吧。”
      比起我谎言中的违法行径,他竟然更震惊于我的忍气吞声,并为之动容和愤怒:“他真这么凶残,你没报警吗,你就不会打110?”
      我沉默。
      突然感觉薛盟也没有那么坏,喉头梗了梗向旁边走了步错开他,艰涩道:“医生说有可能,我也不知道。”
      我试图劝他:“你要么请假回家,要么就跟着我躲一阵子吧。”
      “靠。”薛盟扼腕叹息。我居然听到他背对着我自顾自嘀咕:“那么帅一张脸,成独眼龙还更帅了。”
      我听见他狠狠把球往地上砸了一下:“你他妈太没用了,太废物了,我呸,瞧不起你。”
      薛盟的反应在我预料之外,他虽然也有点害怕,却和我这种已经有了很多把柄的情况截然不同。
      我现在毫无退路可走,在高万霖没出现之前我不会做这么绝。
      ——我在第一次碰见云舒泠父亲的时候,直觉这个一辈子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的人察觉到端倪,但我当场挑衅了他,赌他会偏向自己的女儿不会对杨信说出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想,可我当带着高万霖在杨信病房再次看见他时,已和我利益相关,于是我有点担心云舒泠的父亲多话,万幸他只是让我滚,然后,在徐君莉和我打电话时我其实还担心了下徐君莉,直到杨信把照片给我看,我又担心薛盟。

      这就像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逐渐攀升的炽热太阳让我汗流浃背,我无法忽视刚才薛盟骂我废物的声音。
      “那么我们之间。”薛盟并不把我的话放在耳朵里,他抬起下巴,目光轻蔑地转过身,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就出局咯。”
      到底是不是在争云舒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薛盟胜负欲很强,他喜欢挑战别人,尤其是我,他一直把我当成对手,到现在这时候还在说我出局了。
      我对他感到厌烦:“薛盟,你现在还在跟我争?”
      这会他已然没了紧张,姿态松弛,无所谓地发笑:“没什么,就是想赢你呗,很夸张?”
      “模子哥,虽然我挺可怜你的,但咱俩还没那么熟。还有,我没你那么没出息。”薛盟眯着眼睛鄙夷地看着我。
      我的耐心很少。薛盟的表现在我看来是俨然是个不确定因子。
      他是颗炸弹,他不会因为我的警告做出改变,他威胁到了我。
      此时,薛盟突然察觉到兜里手机振动,立刻看了眼消息。
      他冲我摇着手机,扯着上扬的嘴角说:“看来zoey姐确实更喜欢我一点呢。”
      他的意思是现在云舒泠给他发消息了。现在。
      我夺过薛盟的手机,费力地扫了眼消息框内的寥寥几字。
      见我毫无边界感动手就抢私人物品,薛盟倒没有动怒,他甚至搁那儿笑了两声,仿佛巩固地位般在我面前装起来了,用愉挪的表情盯着我那只伤眼故意激怒我:“zoey姐说你篮球打得不错,要不先来几场,我觉得你应该看得清篮筐吧,不是还剩一只眼吗,又不是瞎了?”
      我愣了几秒,将手机丢他怀里——云舒泠说要送他东西。
      “你不能去。”
      理智告诉我不要再纠结于此,该走向下一段路了。
      可命运却告诉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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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篇不会坑,大概还有不到10章,写完一次性发上来。作者现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等精神好点了再上号。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