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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精 ...
刑岩擦净手钻进棚子底下帮忙,刑攸默不作声地瞥他一眼,“爸,我妈在哪?”
刑岩:“在楼上,得有人看着小妄。”
刑攸“哦”了声,沉默了会儿,才说,“那我回楼上把我妈叫过来吃饭,我看着小妄。反正我也不饿。”
奶奶看着架势是要走,忙拉着她的手臂,“攸攸,一会儿你爸就给你妈带回去了,你在这儿好好吃饭,道远天又快黑了,公路上那些大车可不长眼。”
“哦,我想着让我妈吃点热乎的,放凉了再热不好吃。”刑攸偏头,很无奈地瞥着奶奶说,“我知道了,下次让我妈守着,我在家看着小妄。”
刑岩和爷爷换了位置,爷爷去中屋前的台阶上摇着蒲扇呼风,灰尘和草屑窜上李知勉的鼻尖,他张口打了个喷嚏,爷爷笑着眼睛弯起来,挥着蒲扇打他的后脑勺,“哎呦,谁家的大鼻涕虫?”
李知勉抽出手纸擤鼻涕,擦干净用鼻孔冲着爷爷呼气,“给老爷子瞧瞧,干净着呢!通气的,跟夏天含着的冰一样,滑溜得很!”
爷爷咯咯笑起来,笑完正色说,“人精!”
他又抬手招呼刑攸,眼尾泛起古铜色的皱纹,大张的鼻孔尽情呼吸和煦暖阳的气息,但这也只是他看来如此,两个年轻人并不觉得温暖,李知勉在过冬天,刑攸在过下雨天,他们似乎都潮湿了许久,自此至终,依旧没有找到煦阳。
“怎么了,爷爷。”刑攸站在爷爷面前,精瘦的小腿上落着一块浅浅的疤痕。
刑攸不记得这疤的来源,还是奶奶告诉她的。
刑攸小时候就不爱哭,除了疼了困了饿了,她不哭也不笑,家人费老大劲逗她都没用,王玲产假结束复工那会儿,奶奶把着半个手臂大小的刑攸,刚放进去暖水瓶刑攸就一直鬼嚎个不停,奶奶哄了半天都不知道她怎么了,直到热水浸透裹她的褥子奶奶才发现是热水瓶漏水了,在她小腿和屁股上烫了两块疤。
刑攸长得白净,疤痕不显,她站在镜子面前打量那两块疤,这算是教训。她愈发沉默寡淡,没有想与人沟通的欲望。
沟通又有什么用,等害处浮出水面,人们自然会清楚,她再嚷再哭再喊,还不是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结果。
她盯着滑稽的李知勉,片刻又移开视线,爷爷问她,“能跟勉勉考到一个高中吗?”
刑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道呢,大概……能。我学习不好,没他好。”
李知勉紧抿起唇,不应,脸色阴郁片刻,转头冲爷爷说,“我学习也不见得多好,说不准刑攸考上了市重点,我反倒去上一中了。”
“那不可能。”爷爷一拍腿,干脆地说,“攸攸的脑子就是没你的好使,你俩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了,你当班长她才是个纪委,这不还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给的职务吗?所以这就说明问题了,你小子还是比攸攸强。”
李知勉轻微皱眉看着微垂头的刑攸,他感觉心脏疼得痉挛,不是为自己疼,他为刑攸喘不上气,他笑眯眯看着爷爷,“刑攸不见得就差劲,她很好,很优秀的。行了,不说这个了,我跟刑攸去外面转两圈,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他抓起刑攸的手腕往外跑,爷爷张张嘴唇,着急地喊,“早点回来!别往远处跑!”
刑攸被他拉着跑的很急,问,“你带我去哪?”
李知勉迎着风大声喊:“去天边!感受风,享受自由!”
强烈的,钝重的,持续的暖意在牵拉刑攸的心,它将心脏内被眼泪浸湿的棉絮掏出来曝晒在烈日下,永久地随风蒸腾消失。
李知勉拉着刑攸拐进一条弄堂,绿意匝匝,从罅隙中闯出的光线形成参杂着灰尘的光柱,他松开刑攸的手腕,脚掌踩在阴影处,转头看向刑攸,“欸,别傻站着了。咱俩比一局呗,还是小时候的规矩,从这儿走到那边的木箱子,不准被阳光照到,谁赢了就听谁的。”
刑攸低低笑出声,没看他,“李知勉,你真幼稚。”
李知勉在她面前就是个癞皮狗,永远自说自话不看刑攸脸色,他知道刑攸也不会搭理他说什么,反正都会被当做胡话处理,索性说了解闷儿。
“准备好了吗?”李知勉挑眉觑她一眼,端起手臂准备玩游戏。
刑攸抬手拢起长发,“哦”了声。
两人无端地闷声争抢,尽头那个年久开裂的木箱子因一阵风吹走了树叶而被阳光曝晒,积在顶面上的水洼微微发亮,刑攸朝着它奔去,垂头盯着斑驳树荫躲避阳光。
最后一步,视线内闯入木箱子处的水洼的同时,闯入一双洁白的运动鞋,一条手臂揽上她的腰往后一拉,温和的嗓音在耳边炸响,“小心踩水坑弄脏鞋子。”
失重感顺着小腿传遍身体,刑攸缓缓睁大双眼,目光所及的水坑被运动鞋踩得水花飞溅,她被轻柔地放回地面,脚底还残留着水花扫过的苏感,片刻过后,李知勉俯身在她耳边说,“刑攸,这次是我赢了。”
刑攸沉默地盯着他的运动鞋看,而后许久都没有缓过神,那双鞋,似乎并没有变潮湿。
李知勉抬手在她眼前晃晃,“不是吧?从小到大都是你赢,这次让我赢一回怎么啦?而且你看啊,这是水坑欸,我算是拯救了你这双鞋的大功臣!快夸夸我。”
刑攸撩起眼皮,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李知勉的脸,从缝隙中倾下绿色的暖意,年轻气盛让心室内的血液汹涌,李知勉脸颊上细小的血丝都一清二楚,刑攸眨了眨眼睛,不争不抢,“嗯,你赢了。”
李知勉耸耸肩,手掌撑着木箱子的一角,“不是吧?就这一句啊,刑大小姐,您就赏我一句好听话吧。”
他抱臂盯着有些呆的刑攸打量,在李知勉看来,刑攸呆是一时,可爱是永久的,他目光落到刑攸干瘦的手臂上,内心沉重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无所谓,“得!您这位大人惜字如金的心情我算是理解彻底了,没事儿,不就是好听话吗?我自己会说,李知勉,你就是最棒的,第一次打败了你的敌人,站在第一名的位置!”
话音刚落,刑攸冷淡地回应,“是挺棒的。”
李知勉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在她身边绕了一整圈转到她身后,拖腔带调地调笑,“哎呦我去,我这是听见什么了?你刚刚是不是夸我棒了?是不是觉得我超级厉害?”
刑攸自顾自地朝巷口走,经过他身边时快速地扔下一句,“嗯,还是个傻棒槌。”
李知勉快步追上,“去哪啊?带我一个呗。”
刑攸想了想,她怎么知道,印象中这里不过只是一个悲伤和眼泪的寄存地,只会等她回来拨开自己的伤痛好好瞧瞧,然后往里面尽情灌输剩余的眼泪。
刑攸小时候只是闷气,有人找她聊天她也会说话和微笑,但仅限于上一年级之前。
她天生就记性好,很多细小的事情都能被她察觉到,哪怕是某个人的微表情,都有可能被她当做回忆翻出来时被二次解读。
刑辉的二儿子刑东玄只比她小一岁,王玲只是个在银行工作的小职员,没买楼房之前没天都要早出晚归,刑岩在学校半个月回来一次,两人都没有接刑攸放学的机会,刑辉和她婶婶张丽云更甚,两人在外地务工,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大儿子跟着刑岩在他手底下上学,不需要惦记,二儿子拐弯抹角地托给他奶奶。
而这时候,三儿子还没怀上。
运气好的话,刑攸从床上爬起来还可以看到给她冲泡黑芝麻糊的王玲,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黑着刑攸就要起床洗脸,喝下一碗黑芝麻糊,撑过整个上午。
王玲的学历并不高,没有考上大学,她大姐给她找了个银行柜台的活干,每个月都是三千块钱的死工资,不时还会因为卫生和业绩问题扣钱,但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每天一早她给刑攸泡好芝麻糊,如果刑攸睡醒了,她就督促着刑攸喝下,趁着能赶上上班时间的功夫顺路将刑攸带到村里的小学校门前,王玲把刑攸丢在校门前,叮咛她不要乱跑,等着开门,刑攸点头说好,不乱跑。
小学最早是七点开门,而刑攸要在冬天的校门前待够一个小时,后来被开门大爷知道这事,刑攸才有机会坐在他屋里的床板上倚墙再眯一会儿。
刑东玄跳过小班和中班,直接从大班开始上学,那一年刑攸又多了一个陪她靠墙眯觉的人,晚上也多了一个背着书包回家的人。
她不吵不闹,但刑东玄不是那样脾气的孩子,男孩小时候对什么都新奇,围着刑攸上窜下跳,嚷着要刑攸带他去村里的小卖部买辣条吃,刑攸没有钱,家里也不会给她零花钱,刑东玄就怂恿她去翻衣柜里的夹层,说里面有钱,悄悄拿走就好了。
刑攸的确觉得心痒痒,那次她踩着到她肚子那里的高脚板凳扒着衣柜的台子看,有一张揉皱的五元纸币,她心脏开始猛烈跳动,于是伸手拿走了。
一晚上都没有睡,第二天早早穿好衣服,被王玲送去学校后,她又悄悄地溜出来,跑到小卖部门前等着,半个小时后她被冻的连钱都拿不稳,鼻尖通红。
老板终于开门了,矮小的刑攸一头钻进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中打量,眼睛忙的不知道该瞧哪里,她什么都想买,又什么都想要,可她不敢,也不敢使用这份被偷来的喜悦。
老板趴在柜台上瞧她,不耐烦地问,“你要什么?”
刑攸盯着他看,又低头在脚边搜寻着什么,目光倏然移动至脚边,她盯着那个六角罐子里的方片糖,问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咂巴嘴打了个哈欠,“噢,泡泡糖。一毛一个,你要哪个?”
老板嗓子粗,和刑攸那个要生气时的老师一模一样,她被唬得发颤,“不能吃吗?”
“小孩子最好别吃糖,这玩意儿不小心咽进肚子里,还会把你的肠子黏住。”老板故意逗她,“到时候连粑粑都拉不出来,只能到医院里用小刀拉开肚皮。”
刑攸真的相信了,可还是不舍,“那我能不能不放进嘴里,就闻闻味。我不吃,我就想……”
她不敢多说了,生怕老板会拒绝她,但这个性情恶劣的男人似乎有网开一面的善心,从六角罐子里掏出一枚泡泡糖,“喏!拿着。”
刑攸的心脏一路上都狂跳不止,一手攥着钱一手攥着糖,甜味从掌心挥发出来,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刑攸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倚靠,这颗糖的味道太好闻了,让她有些不舍那一段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放在鼻尖下去嗅的路程。
她原以为这一切都可以是幸福的,甚至永远幸福下去,直到半个小时后,在上课前两分钟,奶奶大喘着粗气闯进来,当着全班人的面翻她的书包,“你是不是偷拿家里的钱了?是不是?攸攸,你怎么能偷钱呢?”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她,将她置于空中楼阁进行审判,奶奶的喧嚣在打铃声响起时迎来了终结,她一巴掌挥在刑攸后背上,结结实实又响亮的一巴掌,现在的她都不清楚当时那个弱小的自己是怎么扛着不动的。
刑攸舌尖泛苦,她想,大概是是靠自己的厚脸皮。
她的文具散成一团,桌面却很干净,一颗被掰成两瓣的糖和一张五元纸币,奶奶拿着五元纸币离开了,走前将书包推回刑攸怀里,两瓣糖被挥飞在地,她听到了角落里细小的“啪嗒”声,可再回头去找,糖已经不见了。
奶奶将这件事告诉了刑岩,巧好那晚刑岩调休从学校回来,刑攸回到家就嚷着困,早早爬进被子蒙上头,可还是听到刑岩和王玲说她拿钱的事。
刑攸闷了会儿,无声无息地哭了,她没花钱,她真的想在放学之后放回去的,但没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她是偷钱的小孩这件事在班上传开,大家见到刑攸都会低声议论她,带着嘲讽的笑声,所有声音都在她耳边回响,没有终结。
刑攸咬紧下嘴唇,不再言语。
李知勉又问,“刑攸,你要带我去哪?回家吗?”
刑攸抬头与他对视,语气坚定,“不回家,我想去小卖部买糖。”
谢谢观阅![熊猫头][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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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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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全文已完结,主角的结局开篇写明了,主女主的成长,对两人结局是BE,对女主的成长是HE。秋天开始详细修文,情节略有出入,不影响阅读。 VB已注销,写文图消遣,练文笔节奏中,不爱钱爱角色,勿投票拉人浇灌……不喜则退,勿强求番外……废话作者,祝来者夏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