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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纪棠舟 ...

  •   不知道是秋日总是过得很快,还是总有人耐不住寂寞,沉寂了几周的心还是随着秋天的又一次暖阳来到了那个只来了一次的学校。

      学校是不会有变化的,安屿白除了脸上的伤彻底好了,露出了原本的样貌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树叶总是恰到好处的把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不对,还有些别的变化,先前空手而来的安屿白这次挎上了背包,其实一本书也没有,除了偶尔发病要吃的药以外就是烟盒和打火机。

      进校门不需要什么认证,安屿白很轻松地来到门卫室,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老爷爷,还没退休呢?”

      “你这小子,这几天都没来学校?还有,我还年轻着呢!筋骨可弱不了你小子。”安屿白也瞥到了门卫室窗内的桌子上摆着的工牌——齐永健,听着齐永健的话,安屿白也没留面子,轻笑:“是没来,您老看起来也有六七十了吧?在这当保安身体吃得消吗?齐爷爷。”

      闻言,齐永健拍了拍胸脯:“可别小瞧了老头我了,我之前可是当兵的!别看我一把年纪,身子骨可还强劲着呢!”

      安屿白笑了笑还想说什么,齐永健直接推着他往校门里走:“好了好了,你小子这么些天不来学校也不怕课程赶不上,赶紧回去上课!过两天月考后就是选科了!听你们冯主任说,分科后半期、期末两次大考都得是走班制!”

      第一次对啰嗦有了新的概念,不是所有的唠叨都会让人厌烦,至少目前齐永健的话始终没有让安屿白感到不舒服,甚至还有些莫名想要去顺从他的意思。

      面对不明白自己情况的小老头,安屿白也没想故意烙下不好的印象,理了理头发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笑笑:“天气热记得开空调,不然到时候中暑了都没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乱七八糟的颜色改回来再来训斥老头我吧!”齐永健看着那阳光下因为走动动作而上下跳动的橘色头发,似乎在发光,又似乎是变了别的颜色,好像变得更加明亮了。

      万卷楼今天安静得出奇,就连上课的声音都没有,难道又在做卷子?刚爬到四楼就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好吧原来是去集会了。

      正准备往班上走,就被人拉住了书包。安屿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三个男生,目测都在178cm左右,一个寸头,两个锡纸烫,比自己还骚气,不认识:“谁?做什么?”

      “你就那个拽得不得了的新生安屿白?蹲你几天了,缩头乌龟吗?这么能躲。”寸头男生显然是带头的那个,语气中满是挑衅和讥讽。这种毫无攻击力的话对安屿白来说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被吵得有些烦:“怎么?想打架?”

      三个男生显而易见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哄堂大笑起来。或许是因为几乎没有人在教学楼,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堵着他,他今天心情还不错,不想惹是生非,也祈祷这三个男生不要蹬鼻子上脸。

      “你以为你是谁?克妈的灾星还硬气上了?”其中一个头发带了点黄的锡纸烫发话了,显然早就暗自里去打听了一些事情。说着,他还上手挑衅地拍了拍安屿白的脸,“没妈养没爹疼的野种,连自己的遗产都保证不了,回家种地,昂!”

      内心深处的软肋和病点被反复捶打,仅在瞬间便将他自我垒起来的铠甲击得粉碎。身体开始颤抖,眼白也爬上了红丝,两侧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这是发病的前兆。

      出拳几乎是在瞬间的事情,反应过来的黄毛锡纸烫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快要失控的安屿白,狠狠啐了一口:“靠!还敢打我!”

      安屿白伸手想扯回背包吃药,却被另一个黑发锡纸烫一把抢过背包扔进了一旁的厕所里:“不小心手滑了,还得拜托你自己走两步自己去捡了。”黑发锡纸烫双手举作投降的架势,脸上却已经挂着嘲笑的表情。

      很显然他们不知道安屿白的病,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安屿白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亢奋,就连脖颈上的青筋也逐渐暴露,仿佛想要炸开皮肤。

      发病的感受是痛苦的,一边经受着精神的折磨,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挥拳和三人扭打在一起。这也是安屿白所不想提及的,他是个病人,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是矫情的病——重度双向情感障碍。他发病时与别人又有些不同,他会有三种想法,他想死,想解脱;与此同时,他也想去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杀害;或者他愿意同归于尽。

      他的病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四人从走廊打到了厕所门口,每个人都挂了彩,但是很明显,发病期的安屿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要命地挥拳发泄。

      等他恢复了一丝理智时,三人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或许是尚存的一丝人形,又或许是不想再被暂时的病痛折磨,他收手了。

      颤抖着身子去捡起地上的背包,三人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了。安屿白颤抖着手在背包里翻找:丙戊酸镁、卡马西平、拉莫三嗪...

      一片...两片...三片...

      手里攥着一小把药,哆哆嗦嗦地张望着,他等不了,把目光落在了洗手台上。安屿白摇晃着来到洗手台前,一只手捧起自来水便往嘴里吸,就着不干不净的自来水终于把药吃了下去。

      等待药效的时间里有些烦躁,发病后期的后遗症也没有饶过他,安屿白拿出烟盒抽了支烟衔在嘴上,拿着打火机颤抖着手准备点火,但却似有似无的感觉到一道目光。

      下意识抬头,又是一个男生,长得倒是挺白净挺好看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以为是自己这幅样子吓得别人连厕所都不敢进了,拎着背包往洗手台边的垃圾桶靠了靠,低头看着嘴里的烟,还是没点燃,放回了原处。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个男生动,自己还是离得太近了?觉得脏了他的眼吗?安屿白沉默了片刻,药效逐渐上来,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弥漫在身体的各个地方。

      忍着疼痛拿起背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厕所,停在不远处的墙角慢吞吞的坐下,伸手摸了摸被磕出血的嘴角,抬头看了眼依旧在模仿木头的站桩,不耐烦地喊:“怎么?垃圾桶旁边不让我待,墙角还不让了?你上个厕所这么多事儿?还是说你也想打一架?”

      男生这才抬起了他那双腿,高挺的身材在他现在坐着的角度看过去竟有了别样的美感,黑色白条的校服反倒是给他添了几分禁欲气息和娇弱的感觉。

      反应过来的安屿白暗骂自己有病,偏过头打算休息一会儿,结果原本撒在脸上的唯一一缕阳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扭回头就看见那个男生已经站在了面前,在他看向他的时候就已经蹲了下来。

      突然的四目相对让安屿白有些尴尬,正准备说什么,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手上躺着一只粉色的创可贴,随即便是一道清冷又带有少年独有的青涩情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叫纪棠舟,也是高二(2)班的学生,我们是同学。”

      谁问你了...安屿白没有接,尽管这是第一次打完架后得到的不是咒骂斥责,而是一只...呃...粉到出奇的创可贴?

      “不算同学,我没在二班待过。”安屿白拍开了面前摊着的手,撑着身子站起来,纪棠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站起身垂眸看着他,默默补充:“名义上的同学。”

      “所以呢?”安屿白抬手用手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借力于身后的白墙,吊儿郎当地依靠着,“我们不熟,离我远点,我就是个烂人,惹了我小心我揍你!”说着,还举起右手握拳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我见过你母亲,小时候。”

      话音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在安屿白的脑海里炸开了花,只是垂眸了一瞬便又抬起眸子笑了笑:“哦,所以呢?关我什么事?”

      “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母亲很善良,很好,很漂亮,你也一样。”纪棠舟的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做问卷报告,却又莫名让人信服,“她救了你,我觉得她更希望你能活出年少青春时本该有的样子。”

      你不该是这样的,你可以变得更好,好到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你。

      纪棠舟...事情到最后,安屿白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被纪棠舟半哄半骗地带进教室的,也忘了问纪棠舟是怎么确定他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

      他好像又有点不知所去了,正如儿时母亲刚去世那年,那个女人被带进家门,而自己被赶出去同天地为枕席的那段日子里一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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