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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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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学成归来的宋家大少爷一下飞机,脚底刚亲吻上祖国厚实的土地,见到的第一眼竟就是他发小兼宿敌陈诠依依送别对象的画面。
宋大少爷一挑眉:“这就是你那新交的男朋友?”
陈诠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关你屁事。”
宋大少爷轻笑一声,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好像睡过。”
陈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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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机不厌其烦地响起,一曲欢快的好运来再次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中。
宋昱长臂一伸,随手拒接了陈诠的第十八个来电。
也真够坚持的。宋昱晃了晃搁在桌上的二郎腿,忍不住啧了一声。
昨日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人山人海的机场里猛然炸开一句“宋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的怒吼,以及自己冲出人群灵活逃窜上车并火速驶离的身影。
画面刺激且惊险,不过一想起陈诠那愤怒中夹杂着震惊的眼神,宋昱就止不住地感到心情愉悦。
他手下仍孜孜不倦地批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眉眼间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点解气的笑意。
谁让那孙子这么没眼力见儿。
他昨天本来以为陈诠是良心发现了专程过来给他接风,正感动得眼眶湿润并暗自发誓后半辈子再也不跟他对着干时,猛然发现这人只是去送男朋友然后顺道看看自己还活着没。
一时间气血上头,宋昱仗着人对象走远了便随口开始胡编乱造。倒也没成想陈诠这傻子竟真就深信不疑。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仍乐此不疲的拒接陈诠的电话轰炸也不解释,那确实只是纯粹想跟他犯个贱了。
陈诠越抓狂,他就越高兴,毕竟从小他的快乐就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宋昱收回思绪,笔下微微一顿,瞟了眼时间,然后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
过去十分钟了,第十九个电话还没打过来。
这就放弃了?
宋昱撇了撇嘴。没意思。
然而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叮咚突然从手机传来。
宋昱抬眸望去,只见备注为便宜儿子的人发来了一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眼里隐隐的郁闷顿时散去,漫上一点心满意足的笑意。
宋昱收回目光,神闲气定地批改完文件,悠然自得地喝完一杯龙井,然后慢悠悠的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条漫长的语音。
这条语音含妈量极高,充斥着对于他身体状况的恳切而热情的问候。
然而这种程度的唾骂他早就习以为常,除了最后一句——
“你他妈等着,半小时后我来你公司找你。”
宋昱一惊,边提腕看表边准备从桌前一跃而起,然后不幸地发现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算了。
宋昱一秒钟丢弃逃脱的欲望,咸鱼般重新瘫回舒适的老板椅里,身体力行地体现着彻底躺平的概念。
来就来吧,反正这一架早晚都得打。
正思索着,走廊里顿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每一步踩得咚咚直响,似乎燃烧着凶猛的烈焰与怒火。
宋昱按住太阳穴。
这倒霉玩意儿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随即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似暴雨前的狂风席地而来:
“宋、昱!”
确实有太多年没听过别人如此狂放地直呼他的大名,宋昱下意识一激灵,一抬眼便望见了门口那张横眉倒竖的脸。
来人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却又无比熟悉的气焰似乎和记忆里无数个身形重合在了一起。
宋昱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忽然觉得自己始终在大洋彼岸飘忽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稍稍有了落地的实感。
心情莫名变得愉悦起来,他仰起脑袋,甚至有些挑衅地勾了勾下巴:“有事儿?”
对方的样子实在高傲且从容不迫,宛如在质问你的车停我公司楼底下付没付停车费。
陈诠被他不要脸的气质震住了一秒,简直气得想笑:“你还有脸问?”
他一把拉开对面的椅子,凳脚猝然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摩擦。
一屁股坐下后,他把胳膊怀抱在胸前,冷笑着看向对面:“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就这么回事儿呗,”宋昱懒洋洋地靠回椅背,耸了耸肩,“我可没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好像这个词本来就包含了不确定性,我说好像睡过的意思指,我或许是真的睡过,也或许我睡过差不多的——可惜人数太多,我也不记得谁是谁了。”
这解释实在强词夺理,陈诠听着宋昱满嘴不着调的跑火车,眼角的神经隐忍地抽搐了一下。
而对面那人却忽然止住了话头,随后眼尾漫不经心地一挑,猝不及防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喂,你光轰炸我有什么用啊,你没问问你那小男友?”
陈诠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咯吱作响的牙一时间停住了,再抬眼时,目光里的火气莫名地熄灭了大半。
“问过,他说他应该不认识你。”
他毫不掩饰的直视着宋昱,脸上的愤怒缓缓消散开来,剩下的却也很难说清是什么表情,似乎掺和着挑衅,讥诮,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怜悯。
“应该?”宋昱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开始琢磨着这个词不一般的意味。
“但肯定没被你睡过。”陈诠慢悠悠地得出结论,紧接着,脸上所有意味不明的神色转换成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因为他说你一看就是下面那个。”
…
宋昱失眠了。
漆黑的夜里,他睁着阴郁的双眼,在此起彼伏的音效声中,面无表情地玩了一宿消消乐。
却依然无法消磨内心冰冷的恨意。
手指机械地在冰凉的屏幕上运作,而他麻木的大脑只在不断重复循环地播放着一句话:
你一看就是下面那个……
是下面那个……
下面,那个……
宋昱冷笑一声,终于啪得将手机倒扣在床头。
放他娘的屁。
他猛地将被子扯过头顶,企图强迫自己陷入休眠状态。然而双目一闭,下午的画面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陈诠那句人神共愤的屁话尾音落地后,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狰狞的闪电撕裂天空,接着咵嚓一声直劈向他的脑壳。
两秒后,他的头顶上似乎邦邦邦邦砸下了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奇耻大辱。
瞳孔地震了一瞬,宋昱随即露出一个礼貌而关切的笑容:“请问你的那位男友需要医疗援助吗?我可以提供几家不错的眼科医院。”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痛击了对方的灵魂,陈诠也懒得再去计较他的口舌之快,只是笑眯眯地托着下巴:“人家可是正直诚实好青年一枚,从来说一不二,不像某人热爱扮耗子钻漏洞。”
这种程度的嘲讽理应司空见惯,然而不知为何,这会儿却如同几根不大不小的刺,忽然轻轻扎了扎宋昱的耳膜。
目光不着痕迹地冷了些许,一股莫名的不爽没由来地在胸口某处发酵。宋昱撇开视线,不冷不热地轻嗤一声:“这么信任他你还滚过来干嘛?”
“我信任他和你胡说八道是两回事。”陈诠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当骗子?”
话一出口,空气忽然沉默了下来。两个人交接的目光顿住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偏移开了方向。
似乎有一小截回忆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他们各自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宋昱忽然失去了继续争斗下去的兴致,他深呼吸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率先打破沉默:“所以你想怎样?”
只见对面的陈诠直白地望过来,神色已恢复如初,然后眉眼轻轻一弯,倏然勾出了一点狡黠的笑意:“宋少爷好不容易回了国,总得吃顿接风宴吧。”
闷热的被窝里,陈诠两排闪闪发光的大白牙仿佛仍在眼前飘荡。
宋昱暗骂一声,一夜未眠的大脑似乎越发昏沉而胀痛。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吃个屁,你吃屎去吧”。
夜色静谧而安宁,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听得见自己极轻的呼吸声。
只是不知怎么的,那双被拒绝后隐隐透着失落的眼睛忽然在脑海一闪而过。
空气里仍是死一般的沉默,轻薄的窗纱已隐隐约约透出几丝破晓的光。
混沌的黑暗之间,床上的人窸窸窣窣地翻了几次身,一阵短暂的寂静后,终于一把扯下了厚重的被子。
冰凉的温度霎时攀沿上温热的面庞,宋昱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过手机,点开便宜儿子的头像敲下文字:
吃什么。
上午九点半。
厕所里奏响着哗啦啦的洗漱声,洗漱台前的人刷着牙,面无表情地望向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搁在一旁的手机还在大声外放着某人尾调轻快的语音:“哟,怎么早上四点就起了?”
宋昱吐出一口泡沫,冷笑一声。
起个屁,老子是一晚上没睡。
不得不说,他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毫无头绪又莫名其妙。
于是他干脆也懒得去深思。反正也就吃个饭而已,自己腰缠万贯的,区区一个陈诠还能给他吃成穷光蛋不成。
手机屏幕悄悄暗了下去,宋昱由着它熄屏,嘴角却不知不觉地一点点翘了起来。
等终于搞定一切,时针已慢悠悠地转向了十点。
他回国刚没几天,尚还处于总裁的过渡阶段,工作内容也不多,无非就是在办公室里视察一圈,然后再批几个不痛不痒的文件。
这会儿都到这个点了,也没什么要紧事再特地跑一趟公司,干脆直接领姓陈那孙子吃饭去得了。
宋昱正盘算着,桌上的手机忽然嗞嗞一震——
“你等会儿怎么过来啊,我发个地址给你?”
宋昱蹙了蹙眉,随手扒了扒脸上两坨黑眼圈,忍不住啧了一声。
两片乌青凝聚在眼下,几乎快垂到了鼻尖,活脱一只发育不良的大熊猫。
纠结片刻,最终秉持着遵纪守法好公民以及爱惜生命的态度,宋昱打开聊天框,郁闷地开口:“滚过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