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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倦又接手了一个项目，为期半年，他驱车跟着总经理来到了市中心的CBD楼层，其中最高的一层就是他们这次的谈判对象。
刚进门说明了来意，栗倦就觉得胃里灼烧，这几天的合同内容他跟着过了两三遍，基本上是早出晚归，有两天晚上他还是在办公室歇下的，身边人都劝他太拼，栗倦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今早他好像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王经理先一步进了电梯，他们带了两个助理，晋骦也跟着栗倦来了，她先察觉出栗倦的异样看到了他发白的脸色，栗倦只是摇摇头到了顶楼他借口去了厕所，包里是他随身携带的胃药，
栗倦打开吃了两粒，他是干咽下去的，药丸划过喉管吞进胃里，膈应地栗倦有些应激性地想吐。
他索性弯腰打开水龙头猛地洗了把脸，再一抬头，镜子里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正在抱臂盯着栗倦看。栗倦从镜子里回望了他一眼，没有和男人对上视线，他感觉到男人在他脸上停留的视线，后背顿感灼烧，接着便垂眸转身走出洗手间。
他按照晋骦给她发的消息找到了对应的会议室，会议还没开始，准备的座位还有三四个人没有落座，他坐在王经理的右手边。
见他到了，王经理浅浅收回视线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栗倦的脸色，很快注意力又落到了手里的文件上，这个项目是他们公司争取了好久才得到的一个面议谈判的机会，他不想在此处失败。
会议开始的前两分钟，对面的人才匆匆到齐，栗倦从文件里抬头，眼神及其随意地撇了一眼，三四个黑西装后跟着一个极高的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走在后面，落座在最后一个位置。
他靠着背椅，姿态很舒展，脸色平淡，看上去和他身上的那件西装格格不入，栗倦甚至品出来几分滑稽的味道。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男人猛地扭头，栗倦在他回视之前垂下了目光。
会议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栗倦也自然预料到了，对面想要的利润他们给不了，生意也不是一次就能谈拢的，他并不觉得意外和气馁，反而收集了很多想要的信息。
再走进电梯，银灰西装的男人也跟着他们进去了，几个人挤在电梯里，只有开开关关的电梯门的声音和叮声，栗倦甚至觉得周围的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
到了一层，所有人走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身后的男人说话了，“请各位留步。”
王经理出于礼貌先停住脚步问道，“您是……？”
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王经理，接着又依次递给其他人，栗倦接过名片小声地道谢，他垂着眼皮看名片上的内容，他最后一个给名片的人是晋骦，见人接手后他没立刻松手，手指紧紧捏着一角冲晋骦笑，“这位漂亮的女士，能认识一下吗？”
晋骦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松开手没说话。栗倦站在她身边，脚步一拐就用半个身子挡住了晋骦，他扯出一抹笑，“刘先生，她是我助理，只是负责拎包拿文件的。如果您对今天会议的内容和合同内容有问题的话，我想我可以帮您解答。”
栗倦眼疾手快地掏出名片双手递给男人，他笑得很虔诚，嘴角微微弯起，男人盯着他的脸，伸手接过名片，又勉为其难地和栗倦浅浅握了一下手。王经理也来打圆场，一个劲儿地夸耀栗倦，颇有把他推销出去的意思。
“栗先生，希望下次我们是以合作伙伴的关系见面。”
栗倦颔首，“当然。”
栗倦坐在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准备驱车回公司，晋骦坐在副驾驶上，王经理和其他人在前一辆车上。
栗倦打开车载音乐放了一首歌，曲风很和缓，栗倦对歌曲没什么兴趣，他都忘了这些歌是怎么存在在车里的硬盘上的，可能是上一任车主留下的。
他们公司离市中心也不远，驱车二十分钟就能到达，晋骦一路上都很沉默，栗倦没主动开口问她，她也没说话。就在快要到的时候，栗倦开车去地下车库，车道一片漆黑，栗倦听到晋骦很轻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太清楚，侧耳再去听只有鸣笛的声音。
到了公司栗倦先把晋骦叫进办公室，这个项目他是主负责人，晋骦就是他的主副手。
两个人就今天的会议又展开讨论，等到思路计划和大概内容都重新捋顺一遍之后栗倦又去给王经理汇报进度，一来一回，他再一眨眼从电脑里抬起头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漆黑。
浓重的墨蓝色像是吸饱了墨水汁，从云层后面射出几道金黄霞光，栗倦给窗台上养的多肉还有几盆仙人掌浇了点水，电话铃声响起，他只好放下水壶接起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栗倦并不眼熟，“你好，哪位？”
“栗先生。”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栗倦怔怔站在原地，对面又说话了，“我是刘锦。”
“刘先生。”栗倦尽量平复语气，“有什么事情吗？是对今天的会议还是内容感兴趣，我们可以再谈谈。”
“今天下午公司关于贵公司的合同计划召开了会议，意向嘛……”刘锦说话不紧不慢，像是在故意和栗倦卖关子，“抱歉，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透露，只是贵公司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真的？！”栗倦一惊，这次会议他本来是只抱了一半的希望，看来希望还是很大的，他的声音都高昂了不少，听上去很高兴。
接着又向刘锦陈述他的决心和目标，把一切往好了包装是栗倦的工作本能，但他并不夸大事实，适时的褒奖总能起到好的作用。
刘锦很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等到栗倦说完了，他才说，“可惜的是这个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毕竟我对栗先生你本人还挺感兴趣的。”
栗倦假装没听出来他的话外之意，只是笑笑，“我有信心能成为刘先生的合作伙伴。”
刘锦从沙发上起身，他扭了几下领带，站起身把手机扔给一旁的助手，“祝你好运。”
栗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失力般坐下，电脑已经熄屏了，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一刻，他决定今天早点回去。
下了电梯，栗倦打卡从大门走出去，迎面就撞见了一个人。栗倦走的有点急，没来得及刹住脚步，他就撞进了那人的怀里，栗倦又嗅到了一股橘子清香。
“怎么走路这么急啊？”那人扶住他的手臂，两人错开一些距离，栗倦的额头撞得有点发红，他猛地仰起头，贺厌炽的脸就暴露在他眼前，明晃晃的，并非摸不着，“额头都撞红了。”
栗倦的眼睛几乎是露骨地盯着他看，他仰着头，“贺厌炽，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手往后摆了摆，栗倦歪着身子看到了用红色油漆刷着他们汽修厂名字的车子，贺厌炽说，“算是出外勤吧，有客户的车子在路边抛锚了，我们要拉回去修理。”
“你现在要走了？”栗倦眼巴巴地问他，贺厌炽觉得他好想看到了一只落水小狗，“不，我下班了。”
他摇摇头，接着就看到了在摇尾巴的栗倦，他揉揉眼睛才觉得刚才看到的耳朵和尾巴是幻觉。
“你在这栋楼里上班？”他扭头看看里面，“现在才下班？我两个小时之前就看到好多人从里面走出来，一批一批的，脸色都惨淡淡的。”他还指指自己的眼睛，“黑眼圈都拉到下巴上了。”
“打工人都这样啊，我不也是吗？”栗倦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栗倦摇摇头，“你不一样，我总觉得你看上去更虚弱，感觉……随时都要消失一样。”
“有吗？”栗倦错愕，他自认为这两天状态还不错，甚至半夜惊醒的次数都变少了，吃的东西也平时多了点，贺厌炽点点头，“你瘦了。”
栗倦先一步跨出去了，“我本来就吃不胖啊，我的胃很早就有问题了，一吃多东西就想吐。”他耸耸肩头，“老毛病了。
“我觉得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要瘦，眼窝都下去了。”贺厌炽跟在他身后，栗倦不低，或许是生长期的二次发作，他也有一米七七，在男人堆里并不算矮。
“我习惯了，隔段时间就好了。“栗倦问他，“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请你吃饭，顺便把你送回去，我刚刚看到你同事已经走了。”
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合体的西装勾勒出栗倦的身形，他才发现栗倦的腰细的吓人，好像他一个手掌都能握住。身随心动，他慢慢抬起手，栗倦却恰好转身，”怎么了？”
栗倦好奇地看着他已经举在半空中的手和贺厌炽的怪异神情，他的脸色变得很怪，栗倦伸手在脸上摸了几下，又去抚袖子和衣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栗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狂跳，他的脸色又白了两分，贺厌炽的手掌最后落到了栗倦的肩头，他轻轻向下抚动，“你肩膀上有片叶子。”
他的眼神转走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