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边境之外的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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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边缘·临界空域 T-17
NS-7侦察舰穿越最后一道边境涡流时，船身剧烈震荡。
警报声持续，动力系统一度熄火，导航模块进入“盲飞”模式。楚辞紧握操作杆，额角渗出细汗，系统界面上的蓝图因干扰信号跳动不止。
但最终——
一切归于寂静。
星空在视窗之外拉开，一片陌生的地貌缓缓浮现。那不是十九区，不属于任何主控系统辖区，甚至不在中央星的标准编号表中。
系统终端弹出提示：
【当前位置：路径外区域·标签缺失】
【地形结构：历史废弃殖民带 ·第3象限· D-Shadow地带】
【主控制系：已崩溃·无AI主脑·无编号同步】
【当前路径指引编号：A.520-EX（孤立）】
楚辞没有立刻降落。他望着那片大地，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无处记录，也无处审判的自由。
地表·殖民废城·L0区块
三天后，他在星舰残骸之间找到了可以临时落脚的地方。
那里是某个被彻底废弃的科研站，残存的能源塔仍有微弱电流流转。荒废的广场中央，一台老旧的记录仪仍在闪烁红光，像个失忆的老人，还在等待它无法返回的指令。
楚辞整理着物资，重新设置终端权限，移除十九区的编码残片。他为自己构建了一个“非编程身份”，不归属于任何路径组、不被任何主权AI识别。
楚辞，从此在系统视野中彻底消失。
第四日傍晚，他在废城南街边缘的旧集市废墟里，第一次听到人声。
“你不是本地人。”那声音沙哑，但不带敌意。
楚辞转身，看见一个背着医疗包的青年站在倒塌建筑下，手里还握着一束野地采来的蓝花，正用干布包起来。
“……你叫什么？”青年问。
楚辞沉默几秒：“你先说。”
“我叫白栎。”青年笑了一下，“是来给人送药的，顺便修点旧电网。”
他顿了顿，又看向楚辞左臂外露的飞行服编号残片。
“不过你……应该不止是来修电网的吧。”
楚辞没回应，但眼神一闪。
栎白没有追问。他只是递给他一瓶热过的营养水，指了指身后的破帐篷：
“这里暂时没人管你来自哪里。只要不把危险带进来，你就是自己人。”
那一瞬，楚辞竟有些动容。
他从未想过，在一个脱离了编号的世界里，还有人不问路径，只问“你饿了吗”。
当晚，旧城断网处。
他调出自己终端中的“路径影像备份”，试图重组安德森留下的断片数据。可每一帧影像都因主系回写而模糊残损。
但他忽然发现一段隐藏的帧线。
【文件名：A.520-EX_MirrorLayer】
【备注：若我失踪，这段路径记住——Z-α副区·镜像门】
他瞳孔微缩。
Z-α副区，传说中的“系统镜像底层”，也是所有编号回写之前，信息碎片最可能流入的“沉没域”。
而那，或许就是他要回去的理由。
他轻声喃喃：
“安德森，你到底藏了多少不肯说的东西。”
远处风起，废城边界灯塔重新亮起残破灯光，像是某种古老而倔强的信号，在召唤着什么。
而星空之下，路径指引编号：
A.520-EX
仍在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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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城· D-Shadow 南区外围
楚辞住下来了。
他将NS-7号飞船藏在一处岩石断层后方，那是栎白指给他的一片“无人区”，说是曾经的地下动力车间，但早在五年前就被高温熔毁，只剩一片熔洞和数据塌陷带。
这里屏蔽信号，自带磁流干扰，是藏船的天然屏障。
飞船被他手动锁死，终端设定为“路径隔离状态”。除了他，没有人能再启动它——包括安德森当初留的后门程序，也被他改写了一部分。
他不想再“被救一次”。
白栎给他准备了一间房，旧楼三层，窗子对着废城边缘的光塔残骸，夜晚有风，白天有尘。
这里没有编号，没人问他“你从哪来”，也没人说“你该去哪”。楚辞白天帮忙修电线、搬物资，夜晚则独自坐在飞船备份舱录音数据前，一遍又一遍回放那些残缺的片段。
第七天，他终于听出一个断裂的名字——
“Z-α副区”。
而另一段加密音频中，反复出现一句话：
“镜像舱门未关闭。”
这不是安德森的声音，也不是系统提示。
像是……另一个楚辞在说话。
第九天，他开始探索废城地下。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殖民废城的居民都知道：地下有旧线路、有禁区、有掉帧的空间碎层。但没人真敢深入，因为去过的人大多——没回来。
楚辞带了工具、终端残片、干扰仪，还有一把从栎白那里借来的“电磁骨钩”。
那是废城制造师自己做的工具，表面粗糙但极其实用，可以同时应对断电梯井、裸露磁网和旧型自卫单元。
第一天，他走进的是一段塌陷的通信通道，发现数个被删除编号的残片，数据记录显示这些编号源自中央星——而不是十九区。
第二天，他在封闭通风井中看到一块浮动的残片投影，记录着“记忆重组缓存堆”几个字。
第三天，他在某处屏障后的空间裂缝中，隐约看到一面破碎的金属门，上面印着模糊的字母——
MIRR-（镜…）
他终端顿时爆出过载提示，一度强制重启。
回到地面时，栎白站在废城南侧等他，问：“你进去过地下吗？”
楚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反问了一句：
“你早知道那下面有什么，对吗？”
白栎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伸出手，将楚辞手背上的裂痕包上。
“有些东西，不该一个人下去找。”
楚辞低头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只是多了一种不惜代价也要继续下去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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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城· L0生活区·中央广场残骸边缘
楚辞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废弃水井旁，修补净化器成了他来到这片边缘之地后最先抓住的“秩序感”。他需要些能固定住心跳的事，哪怕只是个滤芯的角度，哪怕只是反复清洗一层薄膜。
白栎依旧坐在旧石柱上，一如往常，像个不负责任的巡诊医生。今天他带来的是一篮冷干粮和一壶刚加热的高钠营养液，语气一如既往：
“你这个滤芯角度不对，流速会乱。”
楚辞没抬头，只“嗯”了一声：“我改过了。”
“你改错了。”白栎懒洋洋地下结论。
他终于抬眼看他，那一瞬间的眼神里有点倦、也有点挑衅，仿佛想说——那你来。
白栎叹了口气，像完成某种惯性动作般接过工具，又一次替他装回去。他动作很快，话却慢：“就知道你装不回去。”
楚辞没有笑。
这个地方很像曾经的系统——但它没有编号、没有权限等级、也没有判断你值不值得留下的评估算法。
生活区很小，却容纳了太多人逃亡的片段。他们每天都要用电焊修电路、用旧电池煮热水、用收音机对抗荒原风暴，却没人问：“你是谁。”
楚辞偶尔会在夜里睁眼，脑子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过那道清冷的声音了——
“闭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不知道安德森现在是死是活。那段终端传来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在他脑中回响，像未完成的命令：
“你不用逃得好，只要逃得掉。”
可他真的“逃掉”了吗？
他藏好了NS-7，在岩层后的动能轨井里。他甚至手动封了主控指令，怕自己哪天会忍不住飞回去。
他想回头，又不敢回头。
他怕那片系统控制区，已经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了。
废城里的人，不问你过去。但生活还是会留痕。
芬月姐总在笑，说他是“主路径哥”，说他看起来就像那种“权限厅里能砸桌子”的人。楚辞不回应，只是把螺丝拧得更紧一些。
白栎像什么都不在意，却也什么都看在眼里。有一次他在远处看见楚辞盯着夜里未断的信号塔，等到对方转身，才慢吞吞地开口：
“你不是想看星星，你是想看他有没有回来。”
楚辞没回答。只是转身，低头，继续焊接电缆。他的动作越来越稳了，像是试图在这些重复中为自己筑一道不动的墙。
白天他们修管道、打补丁、从数据废墟中刮取碎片；夜晚，他们躲进灯火未熄的生活区，看一场落在自己时间轴之外的星空。
白栎说，这里的星星很慢，不属于任何编号，也不归任何时钟调控。
“它们太远了，所以没有系统能评估它们的价值。”
楚辞望着那些星，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安德森真的还在某个地方，他会不会也正看着同一片夜空，试图给某段数据——找到回来的路径。
他不再说话，只任夜风划过指尖，仿佛那些风，是从19区旧墙的缝隙中吹来的。
安逸的生活，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边境之外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