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月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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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媛自从离了婚就回了趟娘家，把房子卖了东西都处理了，她没什么在乎的了。
她拿着钱开始四处旅游。
去以前经常在手机短视频里推送的著名景点。
她把钱分成了两部分，一多半存进一张卡没动。
另一半自己旅游用。她还录了一段视频选择了定时发送，定时的日期是她生日那天9月8日。
不知道是脱离了家庭的束缚还是想开了。她最近都没有感觉很难受，还能吃进东西去了，面上也有了一些红润。
她穿着登山服带着眼镜和鸭舌帽，在山脊上，两侧光秃秃的只有脚下是一条窄窄的路，蜿蜒向前，袁媛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她习惯性记录，以前是记录孩子和家庭，现在是记录自己更多。
她坐着缆车下山，看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路内心觉着无比欢愉。
一种轻盈的愉悦充斥着她的心。
袁媛后来又约见了段小天一次，把卡交给了他。
临走时，段小天回身望着她洒脱的身影觉着袁媛变了个人似的，比起以前那个行将就木的人生动了许多。
袁媛没有回头，没必要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她没有朋友，自己随意点了个外卖吃，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她还约了过几天去学海边潜水呢，很累。现在经常觉着动不动身体消耗有些大，费精气神。
段小天相反，最近过得不是很好，他烦得很，司玉琢一直在纠缠他，从有时被堵在家门口到后来几乎是天天去他工作的地方瞎逛，实在给他惹毛了
“你特码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段小天怒极
“你别这么大火气，咱俩好好聊聊呗。”司玉琢知道段小天的脾气，继续顺毛捋
“不去酒吧，我不喝酒。”段小天已经对喝酒有了阴影
“不去，不去。”司玉琢失笑
二人约在了西餐厅，段小天穿着工服，司玉琢穿着西装革履在这一间不中不洋的西餐厅里显得格外瞩目。
“其实……”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段小天又开始幻痛了觉着某个部位隐隐作痛，这让他脸色更沉了。
“你有什么就说吧，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也不可能因为一些误会就跟你掰了。”段小天率先开口
“喜欢你，认真的……”司玉琢瞄了一眼段小天的脸色，小声说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每个对象都是快结婚就吹了，都是应付给我爸看的，我可是从你结婚到盼你离婚，盼了7年，你终于离婚了……你就当是找了个傻大款得了，你的孩子我也帮你带，你和我试试，行不行”司玉琢贱兮兮的笑
“我谢谢你啊，我刚结婚你就盼着离。”段小天只觉无语
“司玉琢，我的意思很明确，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我不喜欢男人，就算我有一天性取向变了，我也不可能为爱做0”段小天想了想还是得跟他把话说明白永绝后患
“是吗，那你为什么忽然不碰你老婆了？你有多久不碰她了，是不是自从一年前上次你在我家喝多留宿迷迷糊糊之间搂着我睡了一晚的那天开始的？嗯？”司玉琢和段小天脸贴脸压低声音质问。湿热的鼻子喷在段小天的耳廓。瞬间爆红
那次是因为工作有点累，所以想喝点酒解解乏，不知道是不是司玉琢有意，他就多喝了两杯，人菜瘾大，最后喝多了回家又怕老婆和他闹索性住下了。
他那天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怎么的，洗完澡直接进了司玉琢的房间
他怎么说的？
啊，他说客房太冷清了，这有司玉琢可以陪他说说话。
说什么来着？现在细想当时司玉琢的眼神就怪怪的，他把睡衣脱了就穿个内裤在那躺着。
他还摸了把肌肉说身材真好，司玉琢开玩笑要上他，二人滚作一团……
卧槽？卧槽！
那个时候就不对了，他怎么会干出那种事。他被附体了吧？
司玉琢看着段小天越来越绿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说真的，老段，你如果不接受的话你也可以考虑跟我合作。”
“怎么合作？”段小天疑惑，他俩的工作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你和我同居，孩子我再找两个阿姨专职照顾，学校也转到天恒市国际部念书怎么样？一切花销人际关系我处理我承包。你只负责陪着我就行。我平时一个人也很冷清的，很寂寞。”司玉琢知道怎么拿捏一个父亲。
没有什么比自己孩子可以获得更好资源这件事更诱人了
段小天没有说话，他觉着自己像被迫下海的良家妇女似的
他留了个心眼，提了几个条件
“可以。但是第一、我不喝酒”
“好。”
“第二、保持距离”
“没问题。”
“第三、以后不许缠着我了。你也不许用强。”
“都依你。”司玉琢的目的已经达成，段小天提什么条件他都应下。
嗯，先应下，先应下再说……
两年后某天夜里的段小天真想穿越回来掐死这个时候的自己。
条件谈拢后，段小天心放下来不少。
最起码这几个月司玉琢都不过来捣乱了。
六月，酷暑难耐，段小天在工厂对着空调口直吹。他不好意思和其他工友们一样光膀子，他觉着他实在是太瘦了。
“老段，有人找你。”对讲机滋啦一声传来保安室大叔的声音。
段小天擦了擦汗，走出车间向会客室走去。
是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太多的男人，西装革履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西装下隆起的线条看得出来身材很好，他又想起了司玉琢，那个家伙没有眼前这个人高但是他比眼前这个人还要壮很多……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家伙……ò?ó
男人生得一张温润的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很有礼貌的样子。
双眼皮长在细长的眼睛上再配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段小天有些发愣。
“你好？听说你找我？”段小天礼貌的询问
男人一行三人身后跟着个保镖似的魁梧男人，还有个娇娇软软的女士被男人命令去车上待命了。
“你好，我叫邓子辉，我找你来是有些私人的事”他一伸手，身后助理就把一份文件袋递了过来。
“请问今年年初那一阵子，你有没有收到过一笔大额汇款？”
“没有啊？”段小天懵逼。那个时候袁媛在跟他闹离婚，谁会给他打钱？
“是一笔50万的，这是复印件，你再回忆一下呢？”邓子辉拿出文件耐心的让段小天看。
邓子辉当然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找他老婆来的，但是他一个已婚男人总不能大咧咧的去人家离婚妇女门口转悠抓人吧？
段小天看着眼熟银行卡的号码，又联想到袁媛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钱给他还房贷。
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还以为袁媛是拿岳父的赔偿金给他的，他愧疚的到现在都没动那笔钱，还想还给她呢。
可是这个男人又为何而来？
“这是我前妻的银行卡。我们自己离婚快半年了，你找我是因为这笔钱还是因为？？？”段小天以为袁媛出轨了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别误会，这笔钱是我妻子汇过来的，我只是无意间发现的，我想找你的前妻单独聊聊好吗？而且我觉着她和我老婆也挺熟的。”邓子辉说着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给段小天
照片上是一个个子高挑侧脸漂亮的女人亲昵的牵着袁媛的手，一起上了一辆奔驰车。
“我现在和她不联系，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吧。”段小天看了照片打消了疑虑
就在他刚掏出手机准备翻找电话号码时，手机响了。
是警方的电话，通知段小天去认领遗体，说袁媛在生前写好了遗书。
段小天看着刚拿出手机准备记录号码的保镖低声和邓子辉说“别去了，她死了。”
邓子辉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这么巧？
他和方笳婚后感情倒是挺好的，就是虽然结婚快大半年了但是二人总是差一点。
去年冬天方笳出差半个月回家中途又打电话说有事耽搁了要明天才回去，他想她想的实在厉害。
他当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和手机屏幕上停止移动的光标眸色暗了暗。
他当时就打电话找了那个位置附近的人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消息：老婆没危险是安全的
坏消息：老婆搂着个女人从LES酒吧出来的
邓子辉当时觉着天都塌了，他恍惚想起几年前刚答应他做他女朋友的时候说她喜欢女的，他还以为开玩笑的，结果是真的……
现在更说不清了，自己考虑了半天想和这位“第三者”聊一下自己老婆的情况，结果人刚找到，死了……
邓子辉只好作罢，拍了拍段小天的肩，走了。
段小天稳定好情绪，和上级请了假，回家带好所需证件又嘱咐好阿姨让司玉琢过来帮他带几天孩子以后才出门。
快到地方的时候段小天被绊了一下，手上的证件掉了一地。
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是做了七年夫妻。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迎面走过来的警员帮他把证件都捡起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段小天此刻几乎是失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证件最上面一张折了两折的A4纸。好像是匆忙拿证件的时候一起拿出来的，他没注意到。
他没打开那张纸，先去了尸体旁边，警员拉开拉链让他辨认
是的，他的前妻，以前会笑眯眯的给他撒娇谈恋爱的时候会在大街上就跟他要亲亲的那个女孩儿。
现在闭着眼躺在那，额头碰出了血，肢体被摔得扭曲变形。
他有些想干呕，回身趴在溪边吐了几下。
警员和景区工作人员过来跟他交代和协商，
袁媛是自己爬上山的，上到山顶之后她就扔掉了登山杖，然后把背包手机都放在一边，她倒退然后向前加速跑，到了崖边奋力一跳。
一点留恋都没有。
周围目击游客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等醒过味儿的时候都忙着报警喊救护车。
后来警员在背包里看到了遗书就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景区那边委婉的表示这次是意外和他们景区没关系，但是还是会给他发一些人道主义的补偿金。
处理完之后段小天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他看着殡仪馆里被推进去整理仪容的前妻。心里五味杂陈
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他低头又看见了那张被自己攥在手中的A4纸
等待的时间他打开了那张纸
内容很简洁，是去年11月份的检验报告，一张病患处的超生图下面是一段患病位置的注释，还有几行大夫的字，胃癌晚期……半年时间……尽早安排住院……
段小天呼吸急促，一丝丝一缕缕的回忆，他都想起来了
妻子莫名的呕吐，厌食，喊难受，消瘦过快的身体……
他觉着自己真不是个人，悔恨万分，她那么难受他居然没注意到……
司玉琢安顿好孩子们就过来找段小天了。
隔老远就看见他捏着一张纸双目赤红。司玉琢拿过化验单细细的看完。
搂住段小天的肩“所以她是胃癌晚期扩散了不想拖累你就离婚跳崖了？”
“嗯”段小天难过的闭了闭眼。
“别太难过……你看看遗书吧，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的。”司玉琢说完就帮段小天收好证件去帮他安排丧事后续了
虽说是孤女但是还是有一些不远不近的亲戚，通知一下让大家过来悼念一下。让她的最后一程不那么孤单。
“小段，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走了，你可能会怪我狠心，抛下两个孩子
但是我不想拖累你，我从小就是累赘，是父母之间互相踢来踢去的皮球，再大一些的时候上学也会遭遇霸凌，我记得有一次我挨了欺负回到家。
家里人说为什么他们不去欺负别人还不是你贱。后来我再挨多狠的欺负都不会回家诉苦了，你知道吗，我其实当初是打算18岁我就买农药喝掉的，我这一生很失败，从小到大，失败的成绩失败的人际关系失败的人生，这些阴霾始终围绕着我。
后来我遇到了你，在我把那瓶农药打开的第二天。你不知道你那时有多吸引人。没说话就先弯起一双眼睛冲人笑。
我长这么大很少遇见对我和善的人。
今天我照了很久的镜子，一晃眼发现自己已经不是18岁，而是28岁的人了，脸上悄悄长了少许的斑点，头发也悄悄的在黑色中掺杂了几根白发，我的30岁马上要来了，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我有一点怀念我那白驹过隙一般又不值得一提的青春。
忘掉我吧，把我葬在除去天恒市的任何地方。我讨厌这里，我在这里呆够了，都死了，你给我埋远点。多给我烧点钱，不禁花的。
忘掉我，你找个合适你的人，懂你的，会照顾你的，你眼光不太好，挑到我这么个又不会做饭又不会说话办事的老婆还害得你跟两个孩子被扫地出门被迫分家。
你个倒霉催的，下次找对象擦亮眼。
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吗？9月8日等到我的生日那天，你记得拿着我给你的银行卡打开你的邮政等着我……
永别了，我最爱的人，我真的……以前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再见了 袁媛绝笔”
段小天点了支烟，把遗书塞进口袋，六月的天，他生着透骨的寒意。
司玉琢那边事情办妥过来看段小天难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拍了拍他的肩。
他把公司的事都往后推了两天。又跟段小天交代，明天宾客们过来遗体道别，然后火化，需要提前选合适的下葬墓地。
段小天看了看地图说“不葬天恒市，葬在新澎市那边靠海的那个墓地吧。”
“？！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呢”司玉琢不解
“她喜欢海，临终遗愿交代了，她再也不要留在天恒市了，她从小到大到结婚生子都在天恒市，她说她讨厌这里。”段小天叹了口气。
有些与生俱来的牵绊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