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九夷昭雪（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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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晏尘一手托腮一手撑着膝盖，生无可恋地坐在那几面镜子当中。
除却眼前这面可以照出他的模样外其余五面都只有一个扭曲成一团看不出什么形状的灰蒙蒙影子。
周遭更是什么都没有，空旷得连地平线在哪都分不清，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他一个人。
他起身，镜子就向上延长，坐下，镜子就缩短，可谓是将他挡的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刚开始他还想用蛮力直接破开，结果打出去的力就像打在棉花上，全部都被镜子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于是他只好听天由命既来之则安之了，所幸不做挣扎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保持体力。
镜子外传来一阵“啧啧”的声音，围着的镜子朝四周扩散开，木西大摇大摆地迈着步子从凭空开出的小门中走了进来，摩挲着下巴，眉毛上扬。
“真真是有趣极了呀！”
祁晏尘不明所以，起身道：“这是哪？慕归月呢？”
“这儿是水月境，慕归月嘛我就不知道了。”
木西眉毛一挑，道：“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倒还关心起别人来了，怎么？想慕归月来救你？”
祁晏尘冷着脸继续道：“拉我来这干什么？”
木西围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道：“本王实在是对祁兄好奇得很，所以出此下策想探探一二了。不过谁给你下得封印？连水月境都照不出个所以然来。”
祁晏尘想了半天才终于在原主记忆当中找到了这何所谓“水月境”。
水月境原本是冥界一用来窥见人内心的小把戏，但经过木西改良，却可用于窥人魂魄，见人前世往生。
按理说一魂一镜，一人一镜，为什么他却有六面镜子？
压住内心疑惑，祁晏尘道：“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还这么大费周章兴师动众的可真是苦了你了。”
木西眼色狡黠，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道：“我看祁兄未必有我知道的多，望舒神君这壳子怕早就偷天换日了罢？”
祁晏尘心下一惊，面上却平静如水，道：“我堂堂月神谁能夺我的舍？”
“我也是好奇，什么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夺神体，真想把那东西揪出来看看。”
话毕，天边倏地炸开一道血光，红色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朝四周扩散，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砰！
哗啦——
围在周围的镜子顿时碎了一地，镜中的影子折叠几番还是散得一干二净。
木西绿色的眸子里印着漫天血光，舔了舔嘴角，道：“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命啊。”
天边出现一黑点，是慕归月。
祁晏尘一时怔然，心脏突然一抽一抽得疼，只觉得这一幕好似在哪见过。
顷刻间，红色彻底将这片空间笼罩，慕归月也转瞬到了跟前。他一头白发，手里提着绯刃，身后是漫天地血红，好似尸山血海踏血而来。
祁晏尘回过神来，冲过去一把拉住了慕归月，道：“你没事吧？”
“没事。”
蓝灰色的眸子上红线交织交缠，慕归月将人挡在身后，绯刃刀尖直指木西，一字一句道：“找死。”
木西却丝毫不惧，反倒迎着刀刃朝前走了半步，直接将命门送到了慕归月刀下，手指轻轻将敲着刀身，铛——
“古神大人，都说了不和你打。”
但慕归月却毫不领情，手腕一转绯刃就送了出去。刀光剑影之中，祁晏尘完全插不进去，只看地清一绿一红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
铮——
绯刃抵着极乐刀刀刃，两个人皆是出了杀招撞得两把神兵具是轻轻震颤、嗡鸣。
木西语气轻佻，道：“不愧是古神大人，都这样了还这么能打。”
慕归月冷着脸又把绯刃向下压了一分，木西肩膀上很快蔓延开一片红。但木西却丝毫不躲，看着祁晏尘继续说道：“就这么怕我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慕归月闻言，无半句废话只抬腕猛劈。
木西旋足跳开几丈远，道：“喂祁兄，我有点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祁晏尘上前拉住慕归月刚结好痂就又被震开的手，道：“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
木西道：“你可知慕归月……”
他话才出口祁晏尘就提着天倾剑刺了过去，道：“我不信你，也不想听。”
谁知那木西竟然不躲，任由天倾剑没入自己胸口。
祁晏尘抬头，只见木西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两指并拢沾了点心头血反手擦在了祁晏尘脖颈上。
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醒目的红格外刺眼，木西搓了搓手指，轻轻一吹，祁晏尘感觉刚刚沾血的位置一热，那处竟生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水仙！
祁晏尘收剑，捂着脖子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道：“这是什么？”
木西胸口多了个黑漆漆的空洞，笑道：“这是我送祁兄的一份礼，希望你喜欢。”
祁晏尘回过头乜了一眼身后的慕归月，只见慕归月眼球中的红线越发的多，缠绕的也越发的紧、密、乱。
若是在这样下去，慕归月怕是要被心魔吞了心智！
祁晏尘当即掐了个清心诀，一甩，符纸恰好贴在了慕归月额头。慕归月眼底的火交缠扭打，但好在慢慢变得黯淡起来，他这才回过身来专心致志对付眼前这个 。
无论慕归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都和木西这个外人没关系！
祁晏尘看着慕归月那副样子，心里一顿窝火，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想杀了面前这个罪魁祸首。
突然，体内一股没缘由的暴戾力量不知从何而起，在浑身筋脉当中龙走蛇游，手中的天倾发出剧烈的嗡鸣，抖得祁晏尘虎口都痛。
小小的筋脉突然被一股迅猛的灵力灌满、冲撞，只要稍微再多一点祁晏尘感觉自己就要被撑得炸开了。
但这种实打实的力量感却又带来了一点莫名的兴奋。
仅是心中一念，一股巨大的灵力排山倒海般裹挟着天倾剑脱手而出，直直得朝木西冲了过去。
砰！
哐当——
木西被那一剑冲击得连连后退竟直接被天倾剑死死钉在了地上。反观祁晏尘也是被后力震得单膝跪地全身发抖。
因为清心符的作用，慕归月此时眼神迷惘放空，蓝灰色眸子里那半跪的单薄背影不断被放大、再放大，直到占据整个脑子。
“阿遥。”慕归月低喃了一声，爬满眼球的红线尽数褪去，头发也恢复成了原先的黑白交杂，额头上的白底蓝纹符纸便这么飘飘然地落下了。
空间内的红色褪去，寒冷之气却更加凛冽！
祁晏尘强撑着膝盖，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脑海里、胸腔中似有千万条锁链同时震颤嗡鸣，吵得他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
背上覆上一只凉意彻骨的手，轻轻将自己托举了起来，但此时的祁晏尘已经被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声响折磨得五感不知了。
慕归月双眉紧锁，将祁晏尘的脑袋轻放在自己肩膀上，抬眸，森森杀意毫不掩饰。
“解药，给我。”
木西四仰八叉耍无赖似的躺在地上，道：“解药？我练蛊从来不制解药。”
过了一会儿，木西一个翻身起立，天倾就这么来了个木西身体对穿游。
他顶着胸膛两个乌漆麻黑滋滋冒血的黑洞，两颗绿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滴溜转了好几圈，狐疑道：“刚刚那力量怎么那么熟悉？在哪见过来着？”
边说还想凑过去，却被绯刃抵住了胸膛唯一一点好肉。
“古神大人，刀剑无眼，别老是想杀我，这世界上就我可以和你比命长了，杀了我谁陪你？”
“解药。”
慕归月将手中绯刃翻了个面，露出泛着血光的刀刃。
木西瞥了一眼，朝后跳开，笑道：“你这人怎么就是不信我？说没解药就是没有。”
慕归月一手揽着祁晏尘，一手将手中的绯刃送了出去，道：“你死了蛊毒自然解了。”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那是普通的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这蛊主死，种种蛊的人也要一齐死。”
木西胸前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后刺的那一剑却是明显慢了半拍，须臾最初的那个洞已经完好如初，新的那个却老是差点意思无法合拢。
他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古神大人，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脚下一阵剧烈摇晃，天边又是一片红火，不过这次是真的烧起来了。
一股灼烈的热浪滚滚而来，其间混杂着几声尖锐的凤鸣，如玉石相击声音嘹亮。
木西抵着慕归月重重压下来的刀刃，无语道：“我真的是服了，来别人地盘不打声招呼就算了，不是放火就是降温，等会得了风寒谁负责？”
哕——
头顶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裂缝，两只利爪左右开弓，哗啦哗啦掉下一串火星。
嘭得一声，一只金冠凤凰拖着如金似火的凤尾破空而来。
细看就会发现，凤凰背上还有几个小点，此时紧紧抓着凤凰的背羽，被震得双脚离地悬在空中。
突然，凤凰被扯的脑袋高高扬起，长鸣一声，尖锐刺耳，然后居然猛一摆头将几个黑点帅了下来。还好裴行川反应快，一把揪住了呱唧乱叫的弄舟和一脸菜色的沈夺先。
楚云起朝慕归月这边飞来，一落地便化了人形，怀里护着没什么表情的雪辞。
弄舟不服道：“那么高会摔死人的知不知道！”
楚云起指着他骂道：“早就说了让你们不要扯我毛，自己不听怪谁！”
弄舟自觉理亏，丢了手里那几根堪比金雕玉绣的赤羽，头一撇嘴一歪，转身去了慕归月那。
祁晏尘晕也晕得板直，从背后望还以为他和慕归月并肩而立，走进了才发现人早就神志不清。
弄舟着急问道：“古神大人，我家神君这是怎么了？”
慕归月道：“不要担心。”
弄舟哪还听得进去什么“不要担心”，转过头对着木西恶狠狠道：“都怪你这个大魔头！”
说罢脑子一热竟祭出图南剑冲了上去。木西看智障似用两根手指夹住剑身，道：“真的是蠢得有点过头。”
手指朝外一掰，图南剑哐当一声落地，弄舟右臂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断了。
楚云起闭着眼翻了个白眼，把两眼发直的弄舟捉了回来。
“能不能长点脑子打的过吗？就上。”
弄舟脑子发懵，直愣愣杵在原地。
楚云起见他那个样子也骂不下去了，只能恨铁不成钢的三下五除二把那挂着的胳膊接了上去，平时一点疼就大喊大闹的弄舟这次居然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裴行川越过众人，一只手捏着可怜的衣角，声音发抖：“是你杀了我阿爷？”
木西歪头思考了一下，道：“你是谁？你阿爷又是谁？我想杀谁便杀谁还需和你报备？”
沈夺先一步到他身边，手里早就召出了本命宝剑，道：“婆婆妈妈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打得他屁滚尿流滚回老巢不就行了。”
木西听罢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是没记错你刚刚连我一招都没接住吧？”
沈夺先顿时面红耳赤，提剑欲上，却被裴行川拉住了。
“你打不过，我来。”
每个少年人都有个意气风发的梦想，寻梦江湖也好、游戏世间也罢，都听不得一句“你不行。”
沈夺先当即面色难看如同吃屎，木西则像是看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大声了，“你以为你就打得过？”
两个人被这么一激，也不管到底谁强谁弱了，双双提剑而上。
二人配合之默契令楚云起大吃一惊，双剑合璧犹如一体，倒还真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竟将木西逼得退了好几步。
木西胸口处传来皮肉裂开的声音，低头一看，祁晏尘最后刺的那一剑竟还没愈合！他顿感不妙，双手一瞬化为白骨，生生接住了双剑，一掰，沈夺先的剑直接断了一口老血喷出老远，裴行川则是连人带剑飞出好几米。
木西回过身来，双眸发绿死死盯着昏迷不醒的祁晏尘，手掌燃起一团墨绿色火焰，其中赫然一朵红色水仙。
“祁兄，真的很不乖哦。”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九夷昭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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