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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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气，周维熙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戴上了平静的面具。
“我现在知道你的想法了，安安，你不用再这样，我们以后就像朋友那样相处，你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我会改的。”
“维熙，你还是不明白。”祝云森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或者你想，我们就可以做朋友，任何健康长久的关系都建立在平等之上，但我们之间最本质的问题就是我们两个人不平等。”
“哪里不平等了？我家不过就是比你家有钱了一些。而且我也说了，你以后用不着讨好我，我自愿给你好处。”周维熙的语气有些急躁。
“你现在是自愿的，你以后还会是自愿的吗？”
周维熙张嘴想说些什么，被祝云森抬手打断了。
“维熙，你知道弥子瑕和卫灵公的故事吗？”
不等他回答，祝云森径自说了下去，“卫灵公是卫国的国君，弥子瑕是他宠爱的臣子，年轻的时候，弥子瑕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桃子给卫灵公吃，卫灵公很高兴，但等到他年老色衰之后，卫灵公再想起这件事就很生气，要治他的罪。掌握权力的上位者就是这样任性，想法一变，下面的人就要遭殃。”
周维熙着急地向他保证，“我不会的，就算你以后没有爱上我，我也不会选择报复，你可以放心。”
“重点不在于你想不想，而是你既然有这种权力和能量，我就要提防你使用它。”
“你早上说的那句话很对，你一出生就有无限的选择权，你可以想爱我就爱我，想恨我就恨我，但是我不行，我没有你这种选择权，我只要和你产生联系，就没有不讨好你的选项。”
“你现在爱我，可以把任何东西都给我，我就算抑郁症发作，打你骂你，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等将来你不爱我了，你会怎么做？谁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不敢赌，所以我只能讨好你，不给你留下任何把柄。”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周维熙咬着牙，语气怨愤道：“你果然是个胆小鬼。”
“随你怎么说。”
祝云森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寒冰，疏离得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我可以走了吗？”
周维熙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紧紧抿着唇，忽然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两口。
祝云森就当他默认了，转头毫不留恋地朝着门口走去，手指刚搭上门把手，一条缝隙出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站住！”
祝云森动作一顿，回头看见他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紧接着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拽了回去。
周维熙一手"砰"地将门重重推上，一手攥着他的手腕，近乎粗暴地将人拖回客厅。
松开钳制的手，周维熙直直地盯着他，脚下步步紧逼，把他逼着退到了电视柜边缘，再无处可退。
周维熙双手撑在柜面上，将他禁锢在身前，克制着怒意质问道：“你扪心自问，我这两年对你怎么样，对其他人怎么样，我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吗？你凭什么因为我出生得好就不相信我？”
祝云森抬手推了推歪掉的眼镜，目光不躲不避，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这两年对我很好吗？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周维熙微微一怔，黑眸瞬间蒙上了一层受伤的情绪。
祝云森继续说道：“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说这些，想体面地结束，但是你非要问我，那么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非常讨厌你！”
“你觉得你对我很好，给我送了很多东西，但你家那么有钱，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随手一挥的一串数字罢了，况且我又不是买不起，想用这点小钱就收买人心，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没有。”周维熙辩解道。
“你不用再装了，事实上，从我们这两年的相处来看，你心里根本没有尊重过我，我就是你身边的小跟班。”
“我——”
祝云森态度强硬地打断他，“你不让我回去给我灌酒，用我的小名给你的宠物命名，一声招呼不打闯进我家里，你还擅自决定要带我出国。你真的没意识到这些是对我的侮辱和轻视吗？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惹不起，我早就骂你了。”
他冷笑了一声，“哼，你还说爱我，表现出一副深情不移的样子，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定要等我先表白？”
“因为你觉得先表白的人就输了，因为你觉得先表白的人低对方一等，在感情世界里，你也要当上位者，被我捧着。”
“你别说了！”周维熙低声怒道，俊朗的面容上神情复杂。
“我还要说！”祝云森瞪着眼睛，不肯退让，“你所谓的爱情我根本不想要。”
“那天我们一起泡温泉，我第一次知道你爸在外面有情人，还是好几个，但你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那个时候我就明白，像你们这种人压根没有贞操和道德观念，你以后肯定也会和你爸一样。我鄙视你，你有什么脸面——”
“够了！”
“嘭！——”
祝云森被吓得心脏一跳，瞬间噤声，脸上浮现出了害怕的神色。
刚刚周维熙一手握拳，愤怒地砸在他身旁的电视柜上，发出了一声巨响。祝云森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于是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紧绷且凝重。
很快，周维熙身上的气势弱了下来，“你听我跟你解释……”
“你不用解释，这两年里我早就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祝云森又恢复了冷傲的态度。
“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得在你面前装作我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其实我一看见你就生理性地厌恶，就是因为你，我才得了抑郁症。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再这样陪你玩下去，我可能就活不了了。”
周维熙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逐渐泛红，里面噙满了泪水。
年轻男人承受不住似的低下头，两颗泪珠随即垂落而下，砸碎在祝云森的脚边。
身体微微发颤，悲伤的啜泣只逸出一声便被强压回喉咙里，片刻过后，周维熙控制好情绪，收回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他再次抬起头，脸上挂着两条湿润的泪痕，眼睛里没有分毫恨意，只有不悔的深情。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真心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祝云森无动于衷，靠着身后的电视柜，低垂眼眸，一言不发。
“你想走就走吧。”周维熙说。
话刚出口，祝云森当即抬腿离开，动作透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但不料刚走了两步就被拽住手腕。
他回头一看，周维熙神情悲伤，又隐约透出一丝期冀。
“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而只是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那你……会不会爱上我？”
祝云森似乎有所触动，原本冷漠的神色柔软了几分。
“维熙，”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不要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刹那间，抓着祝云森的手猛然收紧，力道大得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痛感不断地从手腕处传到大脑，骨头似乎要被捏碎了。祝云森紧皱眉头，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周维熙的手指。
“放开！”
禁锢着他的手掌本来纹丝不动，却在某一刻倏地松了力道。周维熙突然放开手，转过身去，背对着祝云森，浑身散发着愤怒与悲伤交织的气息，那个背影写满了抗拒，好像他主动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祝云森忽然间意识到，他可能误会自己的话了。
自己的本意是让周维熙别去幻想“没有出生在周家”的可能，好好过现有的生活，但他或许以为祝云森指的是后半句，爱上他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生气难过。
澄清误会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祝云森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他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反正出了这个房间，二人就不会再有交集。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维熙的背影，随即转身离开。
一声关门的轻响，代表着两人关系的终点。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祝云森不禁露出疲惫的神色，靠着墙慢慢滑下去，坐到地板上。
他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
这下……他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祝云森心中想道，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含着泪水的漂亮眼睛，心里感到一阵愧疚。
刚刚那些伤人的话，是他故意说的。
以前的误会解开后，祝云森认认真真地和周维熙讲道理，讲清楚了自己不考虑他的理由。周维熙是学数学的，人很聪明，祝云森知道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愿意接受。
祝云森相信他是个好人，不会报复自己，但这世上偏偏是坏人和狠人过得更好、更舒服。祝云森想要自由，就得做一次坏人，就得狠狠地伤透他的心。
没有两全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