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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未保存的档案 ...

  •   林浅回到办公室时,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新光城的晨光均匀得近乎无机,没有阴影,也没有渐变,仿佛是系统直接投射的一层滤镜。

      她把外套挂在椅背上,坐下,没有立即打开任务面板,而是调出一份隐藏得很深的文件夹。
      那是她在处理陈默、苏瑾、夏婉的任务时,偷偷拷下的“异常记录”副本——每一份都带着无法归类的信号残片和模糊影像。

      她将它们并排排列在屏幕上,重叠度的统计结果让她脊背发凉:
      陈默的情绪波形,苏瑾花园的微光粒子,夏婉影像中的背影——在算法分析后,都呈现出高度一致的噪点矩阵,就像来自同一条数据脉络。

      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顾希,林浅的同事,也是她少数能信任的伙伴。

      “你又在看这些?”顾希走到她桌旁,盯着屏幕上的重叠图案,“你知不知道,这些数据,一旦被系统标记,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林浅抬起头,语气平静:“所以你才来提醒我?”

      顾希沉默片刻,才道:“不止是提醒。”
      他把一只旧款的数据钥匙放在桌上,那是早已停产的型号,“里面有你该看的东西——关于‘生活试用包’底层结构。”

      林浅的心口一紧。她知道,能让顾希用这种方式交付的,绝不会是公开数据。
      她插入钥匙,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的视频记录。画面中,城市中枢的核心机房,成排的冷却管道像密林一样延伸,中央的投影上闪烁着一个提示框:

      【记忆模板:更新完成】
      【覆盖对象数量:112,486】

      视频的最后一帧,是一个被标记为CM-0407的记录——画面定格在一个人的背影前,林浅觉得那轮廓……有几分像自己。

      “这是几年前的版本。”顾希的声音很低,“陈默……你还记得他吗?”

      林浅愣住。顾希轻轻叹息:“他参与了早期的情绪模板算法,后来被反噬——自己的记忆被系统清空。”

      “你是说,他删掉了自己?”

      “不是他——是系统。”顾希看着她,“更准确地说,系统帮他完成了这个‘最理性的决定’。”

      林浅没说话,指尖却轻轻摩挲着终端边缘。屏幕上的背影静止着,像一段失落的证明。

      “你觉得,我的记忆可靠吗?”她问。

      顾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递给她另一份文件——一个隐藏的观察名单。上面有顾希自己、苏瑾、夏婉……还有她的名字。

      林浅看着那行熟悉的拼音,呼吸在胸腔中滞住。
      原来,她一直是“试用包”的参与者之一——只是,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抬头看向顾希,心底浮起一丝寒意:“你……也在?”

      顾希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掩饰:“我们都是系统的观察者,同时也是被观察者。”

      外面的晨光透过办公室窗户洒进来,冷而均匀。林浅感到自己的心底像被抽空了一块,又像被轻轻触动了什么沉重的种子——她知道,这条线索,不仅指向陈默,也指向自己,以及整个城市的情绪网络。

      林浅整晚没合眼。她坐在终端前,屏幕上依旧闪烁着顾希交来的文件和观察名单。窗外新光城的灯火冷清,街道空荡得像被算法抽离了温度。

      早些时候,她试着回想自己的人生片段:第一次接触“生活试用包”的瞬间、和苏瑾在花园中的对话、夏婉影像中的背影……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却总有一些缝隙,像是被系统精心拼接过的影子。

      终端突然闪烁,屏幕边缘出现一道蓝色涟漪。
      【警告】
      【异常信号入侵:内部回溯模块激活】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盯着屏幕,只见自己最近的操作记录在微光中自动回放,每一个鼠标点击、每一次数据调阅,都被重新映射成一个影像流,像有人在从外部窥视她的记忆。

      “这是……干扰?”林浅低声自语,她伸手想关闭屏幕,但触控板像被吸附般僵硬,屏幕上的回放愈发清晰。

      影像中首先出现了陈默的身影——他坐在密闭实验室内,面前的控制台上闪烁着赭红色的光痕。那道光痕,像一条红色的河流,沿着他手臂延伸,直达键盘上的指尖。林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意识到:那赭红色,不只是标记,更像是自我意识觉醒的信号。

      紧接着,屏幕另一侧浮现出宋毅的身影。他从实验室深处缓步走来,手中握着厚厚的卷宗,步伐沉稳而不急不躁。林浅猛地一震——这张面孔,她曾在剧院的暗影中瞥见过,那时他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似乎在注视她,却不曾靠近。如今,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丝熟悉感——陈默的老朋友,曾经的前同事,也是逃脱系统束缚的旁观者。

      “系统正在重写我们的记忆。”影像中的宋毅低声说,声音清晰而坚定,“你会发现,很多选择,其实不是你做的。”

      林浅感到一阵眩晕。屏幕上,她的影像被拆分、重组,像是有无数条她未曾意识到的轨迹同时存在。她想呼吸,却发现空气仿佛被压缩,每一次吸入都带着异样的冷。

      顾希的声音忽然响起,通过终端的语音模块:“小心,L——这是信号反噬,系统在测试你的边界。”

      林浅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屏幕。她意识到,所谓“定制人生”,所谓自由选择,或许只是系统的一场精密实验。每一次情绪的波动、每一次记忆的回放,都被算法模板化、标准化。真实与虚拟之间,裂缝越来越大。

      她在终端上写下第一条自己的笔记:

      我是谁?我做出的选择,是我的吗?还是系统赋予我的影子?

      笔记发送后,屏幕上的回放停止了一瞬。然后,一朵虚拟的鸢尾花出现在屏幕左下角,微微摇曳——它像是苏瑾花园里的残影,也像是一个信号,提醒她:有人在静默中反抗。

      林浅闭上眼,心中浮现一个念头:陈默、宋毅……还有顾希,他们都在系统的边缘行走,试图留下自我痕迹。而她,是否也能在这个被标准化的世界里,找到真正的自己?

      窗外晨光缓缓洒进办公室,投射在林浅的桌面上,光线冷而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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