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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不会再受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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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送的第一位客人是个omega,剃着寸头的alpha司机在上车后再次确定目的地:“去御翡长院是吗?”
说话时,他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去看那个omega,与他对上视的瞬间,omega眸中的光影平静,似乎要将人陷进去。
像一潭从来都不会泛起涟漪的湖水,只是缓缓地、柔和地泛着荧荧流光。
“是的。”林释点头,随后侧头看向窗外。
司机没再看后视镜,直视前路,开动车子出发,他有点不明白,对于之前在富家子弟干过私人司机的他来说,这气质太熟悉了,看着就像哪家的少爷,还是住在御翡长院,换别人都只愿坐豪车接送,但现在这个omega少爷就拖着一个行李箱打车过去。
可能是比较接地气的少爷吧。
司机给他找了个理由,还觉得很合理。
到达地点后,这位‘接地气’的少爷扫了钱,
还对正要下车搬行李的司机说了句“不用”。
“行李我自己提,钱给了。”
“啊行。”
司机应下,在车头点开后备箱,林释拎出行李,合上后备箱,朝他微笑,以示再见。
车子已经驶出去,司机下意识看着后视镜中不断缩小的身影,也许在刚才静默相处的十几分钟里让他产生了一丝留恋,下一秒便转瞬即逝。
特别的人总能在枯燥规律的生活里引起注意,在他的十几年的工作生涯里真实地掀起波澜。
再直至平静。
别墅外部宽阔大气,欧式复古色瓷砖在光照下辉光闪闪。林释用卡刷过门锁时,里面发出的机械女声提醒他新房主最好录入人脸识别。
林释跟着程序点开,录入人脸。
“已录入,请重新验证。”
林释对着摄像头,直到屏幕亮起绿色。
“验证通过,欢迎回家。”
屋内的家具十分齐全,看起来焕然一新,像是静待着它们的新主人。
林释拉着行李进门,还没回过神,手机就在口袋里振动,同时响起电话铃声。
他拿起来,看见是父亲的电话。
看来早上离的婚,下午就知道了,比林释预想中的快。
“父亲。”林释称呼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电话中的人沉声道,语气比想象中的镇定,大概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的,这是我的意愿,”林释坚定说完,他紧紧握着行李的手柄,往前推进卧室,又补了一句,“也是宋衡砚的意愿。”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听到林释的答案后,林仲盛权衡着挽救的利弊。
“今晚给我回来。”最后,对面开口命令道,不容拒绝地挂下电话。
林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猜他都知道他的父亲会威逼利诱。
无论如何,都是要为林家未来着想。
这是父亲让他记在脑海里的,直至在签离婚协议前他都在顾虑。
但宋衡砚点醒了他。
你本来就有选择权。
婚姻双方都有选择权。
成年后,他可以脱离家,成为所有人眼中平等的独立个体。
是的,abo联盟一直以来秉承着任何性别皆平等的理念,贯穿着这个联盟至上的社会,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带着歧视,这点无法彻底消除。
御翡长院到林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简单整理完,林释再到那里已经下午四点钟。
艳阳悬在建筑物顶上,炎热不再强烈,但下车时仍然感到焦灼。
林仲盛端坐在沙发上,手放在膝盖上,应该是气得什么都没干,等到现在。
他投来一道严厉的目光,和小时候即将要惩罚的目光无异,林释和他直直对上。
“宋家的公司目前没有要解除和我们合作的动作。”林仲盛端起茶杯喝了口,表情还算和气,“我不追究你的错误,只要你想办法恢复你们的关系。”
“不能。”林释道。
“你觉得你是在和我谈条件?”林仲盛眯着眼,“我并没有说我们之间的商讨关系成立。”
“父亲,”林释压下最后一丝畏惧,“这是我个人的权利。”
“我只是告诉你,不能。没有谈条件。”
“你!”林仲盛将茶杯砸在桌上,表情有些狰狞,稳重的面具破裂,至少没有露出alpha暴怒的獠牙。
“你把我教的话当什么了?!你入宋家,相当于一步登天,对林家就有了大帮衬!你怎么利用林家的利益牺牲来成全你个人?!”
林释不回答,他现在清楚了父亲已经被家训渗透,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撬动。
但他也不会妥协。
“再不同意,我就把你关书房,好好反省。”
林仲盛盯着他,心底有一千种办法强制他同意。
林释的瞳孔微缩,是条件反射,父亲已经很久没关他进书房,只有很小的时候,一反抗命令,父亲便将他拉进家里废弃的书房里。
关上门,寂寞就能侵蚀他发颤的躯体,腐朽的墙壁缝隙上透进三道微光,像会吃人的眼睛。
直到后来他不再反抗。
小时候只有害怕,即便出来后也会时常梦见可怖的阴影。
现在,林释能冷冷地看着他。
两人正在对峙着,都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林总。”
门口出现一道声音,打破他们的僵持。
林释回头,原本萌生的恐慌莫名消失殆尽。
宋衡砚看了一眼林释,点头,又看向林仲盛,后者正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打扰了,想找您来谈事。”他简单解释,目光不经意扫过茶桌上潵出水的茶杯。
宋衡砚能亲自来,看样子不是谈小事。
“宋……宋总,”林仲盛缓了过来,“您大驾光临,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没事,可以坐吗?”宋衡砚说的是沙发。
“可以。”林仲盛让着他坐下,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听见了多少,但看反应大概率不会提起。
这样想着林仲盛的脸色缓了缓,变成面对各种商谈的镇定,唤人过来倒茶,全然忘了刚才和林释的对话。
林释无言,索性走回自己的卧室,眼前浮现刚才宋衡砚朝他投来的视线,似乎在告诉他——
我会解决。
稍稍安定了些。
卧室的摆设和一个月前一模一样,他那时并没有想带的,留了很多东西在这里。
桌上堆着叠好的试卷和笔记,即使多整齐还是能看见边缘有些泛黄卷起。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门外照进来的光线,一直延伸到桌上。
桌上的光影忽明忽暗,但是林释并没有做动作,他想到什么,转过头。
对上的是一个仆人的眼睛,她被林释吓了一跳。
“二少爷,房间要打扫吗?”仆人弱声问。
林释一怔,片刻,他点点头,“打扫吧。”
出来的时候,林仲盛他们的聊天像是将要结束。
宋衡砚梳起的头发往后挽,露出的眉型浓密,收尾锋利,此刻是舒展的,他的淡笑更是平添了几分俊朗,乍一眼没有距离感,其实林释能看出来——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看着年轻,实际丝毫不差那些几十年混迹上层的老总。
“文件还没有拟定,等下次再签。”
林仲盛应下,像只得到好处的老狐狸,几道皱纹攀印在眼尾:“好的,宋总慢走。”
外面的夕阳隐没在建筑物身后,橙暖色的辉光被切割流连在地面。
林释看见宋衡砚还没有离开,抵在车门边上。
“上车。”
“送你回去。”
alpha已经打开了副驾的车门,林释哪能做到视而不见。
车的空间封闭,林释难免会闻到空气中飘荡的一缕缕信息素杂着香水,浑身的神经细胞开始兴奋,他有些不自在。
宋衡砚垂手,手肘倚在中央扶手箱上,在屏幕上点了两次。
空间内的空气开始疏通,不再闷沉,过了一会林释算是缓过来了。
“林家公司的货源我看着不错,就继续签了合同。”宋衡砚道。
“?”林释不可置信。
宋家几乎是在这座城市独大,加上宋衡砚的父亲宋应楚在联盟担任常任副主席,权高位重,家底雄厚,联盟三权都得忌惮三分。
越是这样,眼光越毒。
宋家购入的公司里无不登过报纸,报道贴遍大街小巷,在领域里研究的奉献一个比一个高。
有的公司耗了足年之久,研究改进到几近完美,无可挑剔,才入得了宋家的眼。
宋家的联姻,便是不少人眼馋着攀枝的机会,偏偏就落入小小的林家,唯一的优势在于林释和副主席的独子匹配度高。
不然他们连碰面的机会都难如登天。
如果还在婚姻期间,宋家会扶持林家也是人之常情,抛开了联姻,林家就没有合作的理由。
“你不会再受父亲的威胁联姻。”宋衡砚的语气不算冷,也称不上温柔,是一种完成任务的口气回答。
原来,想合作是因为宋衡砚所说过的,后续他来全责。
只是想尽一个前夫的责任而已。
林释的目光悄然落在宋衡砚握住方向盘的手上,车窗外的路灯在手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过了今天就不再见了吧。
林释转头,看着窗外闪过的景物残影,“嗯”了一声,尾音似乎还颤了下,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还是被宋衡砚捕捉到了,他握住方向盘,手指一下又一下叩在黑色真皮盘套上面,视线没离开过前路。
难道是还在顾虑什么,他静静思考。
一个月来见面的次数不多,宋衡砚仍能观察到对方的服从性,他所见的林释总是微微低头,机械式的,每一次的对视眼波里流转的是无法泛起波澜的湖水。
但也不是纯粹的麻木,垂下的眼睫配合紧抿的唇线,从骨子里透进细微举动的不甘,属于S级omega与生俱来的锋利。
逻辑告诉他,omega不喜欢自己。
他没体会过伴侣间的爱,但也知道不会是这模样。
如果困住一只小鸟会抑郁,那还不如放它自由。
宋应楚刚开始也不太愿意他们离婚,想要再找一个高匹配度的人简直大海捞针。
这点宋衡砚怎么会不知道,可如果他执意要离,宋应楚管不了,也没闲工夫去管。
“好好休息。”
宋衡砚平稳的尾音隐没在深黑RS7离去时席卷的晚风。
一切万籁俱寂时,林释摸上门囗的金属门锁,响起一道机械女声。
“验证成功,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