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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雪落吻残春 ...

  •   夜风带着凉意,掠过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阮误生环在连嘉逸腰上的手臂很轻,只是虚虚拢着,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没等对方给出任何回应,阮误生已先一步抽离。

      “……你真抱啊?”连嘉逸干巴巴地开口。
      “不是你要求的么。”阮误生退开半步。

      “不是,我,那个……”连嘉逸语无伦次,后知后觉感到一股热气直冲脸颊和耳朵,他仓促别开眼,“要进去吗?”
      “再待会。”阮误生回到刚才的位置,声音没有起伏,“你明天要一起来么?舅妈说还有位置。”

      “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连嘉逸问。
      阮误生扯了扯嘴角,“给钱不就行了,你也不缺这个吧。”
      连嘉逸愣愣地“哦”了一声。

      -

      周六天气一扫连日阴霾,阳光慷慨洒下。
      临湖的酒店宴会厅,轻柔的钢琴声流淌,阮误生跟在戚拾雨身后走进会场。
      入口处,舅妈和新郎笑容满面迎客,那份温情不似作伪。

      舅妈看见他们立刻笑着招手,两人走上前。
      戚拾雨用力抱了一下舅妈,由衷道:“新婚快乐,妈妈。”

      “好好好。”舅妈拍着她的后背,眼眶微红,有些感慨当初离婚时才到她腰间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
      松开女儿,舅妈看向游离在外的阮误生,“小阮。”

      阮误生点了下头,递上准备好的红包,低声道:“新婚快乐。”
      新郎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和煦,“快进去坐,吃点东西啊。”

      他被戚拾雨引到亲友席,周围都是寒暄的笑脸,空气里弥漫着热络氛围,让他有些格格不入。

      身侧椅子被拉开,连嘉逸大喇喇地坐下,手肘搭上阮误生椅背,“无聊吗?”
      他还未答,对方仿佛已经预知到他的回答:“无聊就好,我来陪你无聊了。”
      阮误生瞥他一眼:“……哦。”

      灯光暗下,仪式开始,聚光灯随着新人入场,舅妈挽着新郎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礼台中央,司仪深情款款的旁白讲述着两人的爱情故事。
      当那句是否愿意响起时,舅妈声音清晰地回答“我愿意”,眼中含着泪光,新郎温柔地为她拭去,台下掌声如潮。

      阮误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是一种被爱着的幸福。
      爱是这样平静温暖的吗?没有争吵,没有痛苦,没有算计。
      他想起母亲生前歇斯底里的爱,想起网上的人嚎啕大哭的爱。

      “人好奇怪。”他喃喃出声。
      贪恋阳光的温暖,又抱怨太阳的灼目。
      沉醉星空的璀璨,又厌烦夜晚的寒凉。
      迷恋大海的壮阔,又嫌弃沙滩的泥泞。

      在爱里吃尽苦头,又在痛苦里怀念爱。

      “谁说不是呢,因为人是矛盾的载体。”连嘉逸的声音在掌声间隙响起,“但就是因为这些矛盾才让他们更加鲜活。”
      “就像我们会在考前疯玩,口口声声考差就考差了,却还是在出成绩前忍不住紧张焦虑。”他说,“你呢,也会担心未来的发展吗?”

      “我不知道。”阮误生望着交换戒指的人,“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完全有过真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连嘉逸低垂着头,在无数念头翻涌后终于抬起下巴,像把所有反驳都咽下,点了点头,“是,掏心掏肺最后只会成为利刃。”

      灯光重新亮起,仪式结束,气氛变得更加喧腾,司仪在台上宣布进行抛捧花环节,年轻男女们嬉笑着聚到台前,跃跃欲试。
      阮误生对这种热闹敬而远之,依旧坐在原位,连嘉逸却像被点燃了兴致,凑到他耳边,小声怂恿,“去试试?下一个脱单的就是你。”
      “没兴趣。”阮误生回绝。

      “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去凑个热闹吧。”连嘉逸也不强求,笑嘻嘻地起身,就站在人群边缘,舅妈背过身,用力将捧花向后一抛,象征着幸福传递的白色花球引起台下小小的惊呼和争抢的骚动。
      花球没有飞向最积极的那群人中央,反而往正饶有兴致看热闹的连嘉逸直直落去。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一捞,稳稳接住那束捧花。

      在一片起哄声中,他莫名其妙地拿着这束“天降横财”回到座位,顺手就塞给阮误生,“送你了,说不定哪天真有什么桃花运财运。”
      阮误生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手花,顺着问:“谁?”

      “不知道。”连嘉逸“合理”说,“说不定刚好能骗到一个姓连名嘉逸呢?”
      阮误生看着怀里娇嫩的花:“……还是做梦比较快。”

      婚礼的喧嚣逐渐走向尾声,宾客陆续离席。
      阮误生和连嘉逸一前一后走出被人声包裹的酒店,世界在暮光中垂暮,连绵的云层被浸染得澄黄。

      每当落日降临,城市就像戏散了场,楼看不清了,街道像泡在火里,广告牌的灯光还未亮起,像在某种信号,人影被拉成黑色的剪影,在黄昏中缄默行走,如同爆炸前一刻的寂静。
      但明天的太阳照样来,这城烧不起来的。
      落日每天烧毁的,无非是昨日的那点让人难忘的小事。

      连嘉逸落在阮误生身后半步,影子交缠。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开口,“那些菜你不爱吃吧?”
      阮误生没回头,“你又知道了。”

      “当然了,”连嘉逸还敢点头,语调上扬,“我不愧是福尔摩逸,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华生。”
      阮误生:“…………”
      他决定忽略掉这两个幼稚的称号。

      排队的间隙,连嘉逸忽然清了清嗓子:“或许,你想知道,我学了一下如何调戏。”
      “?我不想。”阮误生警惕道,“你别整我了好吗?”

      连嘉逸憋着笑,“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等一下,我不听。”
      “看到我你心跳会加速吗?”
      阮误生:“………………会想打人。”

      连嘉逸闷笑出声:“网上都是这么教的,你别不识好歹。”
      “你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阮误生皱眉。
      “把人撩到脸红的套路短句。”连嘉逸字正腔圆地念出那个帖子的标题,问,“脸红了吗?”

      阮误生面无表情:“脸黑了。”
      “我叫你等一下你根本不会听是吗?”

      连嘉逸兀自笑了会,片刻后又再次开口:“你以后能多笑笑吗?”
      阮误生似乎没意识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因为你笑起来好看啊。”连嘉逸理不直气不壮,“笑也是表达友好,就像我看到你总会笑出来。”
      “什么意思?”阮误生说,“你是觉得我很好笑吗?”
      “……”连嘉逸辩解道,“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像雪化了。”
      “没碰到好笑的。”

      店员递来的纸盒,连嘉逸想给阮误生,发现对方不太方便,“捧花你打算留着吗?”
      他从出酒店就一直拿着,既没有丢弃,也没有特别珍视。
      他低头看了眼,似乎挣扎了一下,果断将其塞进连嘉逸怀里,“你处理吧。”

      连嘉逸被迫接过,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烫手山芋”,一时语塞,“我能怎么处理?供起来?”
      “随你。”
      “保管费很贵的。”连嘉逸调整了一下抱花的姿势,胳膊轻轻撞了下阮误生,“你付得起吗?”

      “多少?”阮误生难得接茬。
      “看时间咯。”连嘉逸凑近半步,带着耍赖的笑意,“时间久了说不定要以身相许了。”
      “我还看不上你。”阮误生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连嘉逸赶忙追上。
      暮色被寒风吞噬,霓虹灯和广告牌争相撕开夜幕。高高低低的光在高楼间流淌,整座城市浸泡在沸腾的孤寂里。

      走过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两人同时停下,连嘉逸目光落在阮误生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动了动。
      绿灯亮起,脚步迈步的瞬间,他的手装不经意地抬起,小指轻轻勾了一下阮误生的手背。
      对方脚步未停,也没有看他,似乎没有察觉,任由被触碰过的手背暴露在发凉的空气里。

      一丝凉意落在鼻尖,阮误生顿住,听见身后的人说:“下雪了。”
      他的语气变得兴奋,“今年的初雪下得好早。”

      搬家前听惯了雁城四季如春,阮误生还有些意外,仰头问:“雁城,年年都下雪吗?”
      “对哦,一般是十二月到一月。”连嘉逸伸手去接雪花,“我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传说,两个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迷信。”阮误生说。

      “信了又不吃亏,来许愿。”连嘉逸双手合十,闭上眼,“初雪许下的愿都会实现的。”
      细雪无声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阮误生看着他那副模样,静默片刻,终究也抬起手,敷衍地合十,“那,希望前程似锦吧。”

      风雪里,连嘉逸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着阮误生被灯光勾勒的侧影,在心中默念——
      就算是凋零的春,我们也不要丢弃生的希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雪落吻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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