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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步一个音 ...

  •   舞池中央的激光束扫过酒液,华西婷举着酒杯冲服务生勾手,亮片指甲在光线下闪得晃眼:“叫两个你们这儿最靓的来。”

      应菍刚从舞池挤回来,额角沾着薄汗,闻言笑着拍她胳膊:“疯了?”

      “难得放纵嘛。”华西婷挑眉,指尖点了点她泛红的脸颊,“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平时在律所跟个冰雕似的。”

       “我那是累出来的苦瓜脸,其实我生性爱笑!”

      说话间,两个穿黑色背心的年轻男孩走过来,个子都挑,眉眼带着点刻意练过的讨好。华西婷大方地往他们手里塞了小费,指着应菍道:“陪我姐妹喝两杯,她在律所累死了,哄她开心了有赏。”

      应菍本想摆手,其中一个男孩已经递过杯香槟,声音清爽:“姐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她被那声甜甜的“姐姐”逗笑,接过杯子抿了口,酒液的甜混着气泡漫开,倒真驱散了最后一点紧绷。

      男孩递来的香槟杯沿沾着细小白沫,应菍指尖刚碰到杯身,对方就顺势松了手,掌心虚虚护在杯底,像怕她没拿稳。

      “姐姐的指甲油颜色很好看,”他笑起来时眼角有颗浅痣,显得格外干净,“和这条裙子特别配。酒红色衬得姐姐皮肤像刚剥壳的荔枝,又白又嫩。”

      应菍被这句直白的夸赞逗笑,晃了晃杯子:“小嘴挺甜。”

      “是姐姐本身就好看,我不过是说实话。”男孩半真半假地凑近半步,声音压得刚好能让她听清,“刚才在吧台就看见姐姐了,站在光里像幅画,我跟同事猜了半天,姐姐是演员还是模特?没想到是律师,又飒又美,比电视剧里的还带劲。”

      华西婷在旁边拍了下他胳膊:“少来这套,我们小菍可是能把人说哭的大律师。”

      男孩立刻做了个夸张的害怕表情,却又转头冲应菍笑:“那也是仙女律师。您看您笑起来,眼睛里像落了星星,刚才在舞池里一转,整个场子的光都跟着您走。”

      他从果盘里挑了颗剥好的葡萄递过来,指尖轻轻托着果肉,“刚冰过的,像姐姐的手一样凉丝丝的,尝尝?”

      应菍指尖接过葡萄时,对方故意收了力,让果肉轻轻蹭过她的指腹,随即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姐姐慢用,要是觉得无聊,我给您讲个笑话?我昨天刚学了个关于律师的,保证不冒犯。”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讨好,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让人很难生出反感。

      应菍含着葡萄笑,冰凉的甜汁在舌尖化开时,听见他开始讲笑话,尾音微微上扬,总在逗得她发笑时及时收住,再递上杯温水:“姐姐慢点笑,别呛着。”

      旁边的另一个男孩正跟华西婷猜拳,闹哄哄的,这边却透着种微妙的轻松。

      坐在应菍旁边的男孩没再多说过分的话,只是偶尔在她喝酒时提醒“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应菍第一次和男模靠的这么近,以前放狠话时要点十个男模,现在真第一次点了,她倒是先害羞尴尬上了。

      正想找点理由去洗手间,男孩的手很不老实地凑过来。

      应菍受了惊吓似的躲开,有些促狭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阿泽。”男孩眼睛更亮了些,“姐姐要是不嫌弃,下次来可以找我,我给您留最好的位置。”

      二楼VIP卡座的落地窗后,叶博兼正用手机镜头往下调焦,忽然低笑出声,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人:“欸,你看那是谁?”

      叶垒涵刚结束和上司的通话,闻言抬眼,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落在楼下那个酒红色的身影上。

      应菍正仰头笑,脖颈的弧度在光线下白得晃眼,她对面的年轻男孩正给她递纸巾,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啧,妹妹穿成这样,身边还绕着小鲜肉。”叶博兼收回手机,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欠兮兮的,“你家这位……哦不,应大律师,我结拜的妹妹,玩得挺开啊。”

      叶垒涵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他刚结束一个连续熬了三天的实验,被堂哥叶博兼硬拉来放松,没想到会撞见这个场景。

      应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点男模这么开心?

      “那小帅哥长得是不错,”叶博兼还在打趣,“不过跟我家老叶比,差远了——哎,你去哪儿?”

      叶垒涵已经站起身,黑色衬衫的袖口被他攥得发皱。他没回头,长腿迈过卡座的台阶,皮鞋踩在二楼的地毯上,几乎没声音。

      叶博兼看着他的背影笑,对着旁边的朋友道:“得,火山要喷发了。”

      楼下,应菍刚借口要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力道不重,却带着熟悉的冷意。她愣了下,抬头就撞进叶垒涵沉得像墨的眼底。

      “叶垒涵?”她下意识想抽回手,没抽动。

      旁边的男孩似乎是司空见惯,识趣地往后退了退,华西婷也收了笑,干咳一声:“哟,叶工也在啊。”

      叶垒涵没理她,视线落在应菍泛红的眼角,又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喉结滚了滚:“玩够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沙哑。

      应菍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你怎么在这儿?”

      “来捉鬼。”叶垒涵扯着她往卡座外走,语气听不出情绪,步子却快得不容拒绝。

      “哎,叶垒涵!”应菍挣扎着,酒红色裙摆扫过他的裤腿,“我跟朋友出来玩,你干嘛!”

      “朋友?”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那两个站在原地的男孩,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包括他们?”

      华西婷赶紧打圆场:“叶工,跟你闹着玩呢,我点的,跟小菍没关系!”

      叶垒涵没接话,只是看着应菍,眼神沉沉的:“走不走?”

      应菍有些为难地看着华西婷:“你待会儿怎么回去?一个人可以吗?”

      华西婷扬了扬手机:“我叫我哥来接,放心吧。”

      周围已经有人侧目,音乐还在震,应菍却觉得空气有点闷。

      她看了叶垒涵一眼,最终还是没再挣扎,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往外走。

      经过二楼楼梯口时,她瞥见叶博兼趴在栏杆上冲她挤眉弄眼,还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走到门口,夜风灌进来,应菍打了个哆嗦。

      叶垒涵松开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她身上披,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雪松味裹过来,压过了她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

      “叶垒涵你等等!”

      叶垒涵不容置疑地整理应菍肩上的西装外套:“穿成这样,在那种地方跟陌生男人喝酒,”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像藏着场暴雨,“应菍,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应菍被他说的话愣住,随即火气也上来了:“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去哪玩?”

      叶垒涵的话,怎么能这么伤人?

      “我不管你?”叶垒涵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委屈,“那谁管你?”

      夜风卷着远处的霓虹晃过来,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应菍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叶博兼今天发微信说他刚结束实验——他大概是累坏了,才会这么不讲理。

      她的气压下大半:“我跟西婷在一起,不会有事。”

      “有事就晚了。”叶垒涵抓住她的手腕,这次力道轻了很多,“我送你回家。”

      应菍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固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谁都没说话,只有晚风卷着树叶的声音,和他攥着她手腕的温度,一点点漫上来。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时,应菍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叶垒涵坐在驾驶座上,侧脸隐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刚才在酒吧的低气压还没散尽,却没再提卡座里的事,只是沉着声说:“我去吧你家,我有话跟你说。”

      应菍皱眉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下了车,绕到副驾这边替她开了门,语气不容置喙:“我要去你家。”

      应菍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理直气壮地要去一个单身女孩的家里。

      “不行,我是独居。”

      “独居才要去,”叶垒涵开始瞎说了,“你单纯假装家里有男人是骗不了别人的,要真有男人留下的痕迹才行。”

      应菍一副看傻叉的样子:“叶垒涵,你脑子有病,别逼我骂你。”

      叶垒涵顿时委屈上了,一双杏眼此刻竟蒙上了层水汽,眼尾微微泛红,像只被主人训斥后委委屈屈的大型犬。

      叶垒涵的声音带着抽泣:“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我们分手的……很必要,至少对于我。”

      应菍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他的魔,或许就像凌川瑶说的那样:“你对叶垒涵,就是恋爱脑心理,但凡他露出半点委屈,你那心就跟被猫抓似的,软得没边儿。说白了,就是放不下他,自己还嘴硬。”

      果然做不到凌川瑶那样,爱就深情,拜拜就是纯路人。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应菍打开家门,刚换好鞋,就听见叶垒涵在后头关了门。

      他目光扫过客厅,落在酒柜那瓶没开封的威士忌上,喉结动了动:“家里有酒?正好,借我一杯醒醒神,边喝边说。”

      应菍还没来得及说这是客户送的、她自己从来不喝,他已经自顾自找了酒杯,拧开瓶塞倒了大半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晃了晃,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看得应菍心头一跳。

      “你……”

      话没说完,叶垒涵已经放下酒杯,眼神却开始发直,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
      他平时酒量不算差,大概是今晚心里堵得慌,又喝得太急,那杯高度数的威士忌像烧起来的火,瞬间冲昏了他的理智。

      “应菍……”他突然开口,声音发飘,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你为什么跟他们笑那么开心?”

      应菍愣住,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踉跄着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烫得惊人,眼神却迷离得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你不想你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知道吗?”

      没等应菍反应,他猛地低下头,带着浓重酒气的吻狠狠砸了下来。

      应菍浑身一僵,用力推他,可他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攥得她手腕生疼。

      她咬了咬下唇,趁他呼吸不稳的空档猛地挣开,抬手推在他胸口——

      “叶垒涵你tama是条狗,你给我清醒点!”

      他本就站不稳,被这一推直接往后倒,重重摔在沙发上,闷哼一声,随即没了动静,呼吸渐渐沉了下去,竟是直接睡死了过去。

      应菍站在原地喘着气,手腕上的红痕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看了眼沙发上毫无防备的男人,气得差点要报警告他□□未遂!

      冷静下来后,终究没忍心把他扔出去,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进了卧室反锁了门。

      狗东西,骗我,还说什么解释,一上来就喝老娘的酒,老娘都没舍得喝;喝了就算了,还耍流氓,混蛋!狗!

      第二天早上,叶垒涵是被阳光晒醒的。头痛欲裂,陌生的天花板让他瞬间坐起,看到身上的毯子和周围的环境,记忆才像断了线的珠子慢慢回笼——酒吧的混乱,送应菍回家,还有那杯让他失控的酒。

      他猛地看向卧室门,正好撞见应菍端着水杯出来。

      四目相对,应菍先移开视线,把水杯放在茶几上:“醒了?头疼的话喝点蜂蜜水。”

      叶垒涵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我昨晚……”

      “你喝了我那瓶威士忌,”应菍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然后醉了,说了些胡话,还……”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话,已经让叶垒涵脸色瞬间涨红,混杂着懊悔和无措。

      他想起来了,那个失控的吻,她震惊又抗拒的眼神,还有他被推开后狼狈倒下的样子。

      “对不起,菍菍,”他站起身,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昨晚喝多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应菍摇摇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怎么会没事?”叶垒涵急了,上前一步想解释,又怕吓到她,只能停在原地,看着她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痕,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是我的错,我不该喝那么多,更不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认真,“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应菍愣了愣,看着他急得快要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昨晚的委屈好像淡了点。

      她看着他,无所谓道:“补偿就不必了,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就好。”

      真是的,一遇到这个男人就口是心非,本来想狮子大开口要个几十万的。

      “对了,你昨晚要说的事……”

      叶垒涵想起来了:“就是……当年邵老师,他最先找我的时候,我是拒绝了的,但是后来……他软硬兼施,以师恩为名,然后又带了点威胁,说我不去,很多研究所就不会要我……”

      应菍看着叶垒涵这副难以开口的样子,就知道他还藏了不少细节。

      但她懒得多问。

      “行了,邵老师不仅是你恩师,还如同你的父亲一样。去上班吧,我要迟到了。”

      叶垒涵抬眼,应菍眼里笑意盈盈,却是……看出了忧伤与无奈。

      叶垒涵垂眸,手指搓得发白。

      恩师和爱人,大家和小家,自古就是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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