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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归京遇裴相拦路 ...

  •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官道两旁杨柳依依。萧溪山抱着他的兔子灯,在车厢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裴不染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马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凌妄闭目养神,听着车轮碾过路面的规律声响。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裴不染“吁”了一声,将马车往路边带了带。

      几骑快马旋风般从旁掠过,溅起些许尘土。为首一人勒马回身,惊讶道:“凌兄?裴兄?”

      凌妄睁开眼,看向马背上那个风尘仆仆却依旧腰背笔挺的年轻将领,正是楚松云。

      裴不染笑着拱手:“哟,楚统领!这是打哪儿来,急匆匆的?”

      楚松云调转马头,与马车并行,脸上带着些许倦色,眼神却亮:“奉旨办差,刚从北边回来。你们这是……回京?”他目光扫过车厢,看到抱着灯笼睡着的萧溪山,微微一顿。

      凌妄点了点头:“路上走走停停。”

      楚松云看了看他们这慢悠悠的架势,与他自己这一行人的匆忙形成鲜明对比,冷硬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还是你们自在。”

      裴不染接口:“楚统领公务繁忙,我们可比不了。前面不远有茶摊,要不要歇歇脚,喝碗粗茶?”

      楚松云略一沉吟,回头对身后属下吩咐了几句,那几人便先行策马而去。他本人则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马车后,利落地跳上车辕,坐在裴不染旁边:“也好,正好口渴。”

      茶摊简陋,只有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四人围坐一桌,萧溪山这会儿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楚松云解下腰间水囊,又让摊主上了几碗大碗茶。他仰头灌了自己带的水,才舒了口气,看向凌妄:“凌兄此番游历,想必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凌妄还没说话,裴不染就抢着道:“可不是!见识了江南的雨,塞北的风,还差点喂了南疆的虫子。”他故意说得夸张。

      萧溪山小声补充:“还有清水镇的酱鸭,可好吃了。”

      楚松云被他们逗得脸上线条柔和了些,难得地开了个玩笑:“看来比我在北境啃干粮、喝风沙要强得多。”

      裴不染摆手:“各有各的苦。我们那是刀口舔血,您这是为国操劳,性质不同,性质不同。”

      楚松云看向凌妄,正色道:“北境近来不太平,朔州军残余似有异动,凌兄回京后,还需多加留意。”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提醒之意明显。

      凌妄端起粗陶碗喝了一口茶,茶水苦涩,他只是淡淡道:“多谢。”

      几人闲话几句,楚松云显然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一碗茶喝完便起身告辞:“京城再见,到时若有机会,再请几位喝酒。”

      裴不染笑道:“楚统领请客,我们一定到。”

      楚松云翻身上马,抱拳一礼,随即策马扬鞭,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萧溪山看着他的背影,感叹:“楚大哥真威风。”

      裴不染重新驾起马车,慢悠悠道:“威风是威风,就是太累。还是咱们这样好,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停就停。”

      凌妄没说话,只是看着楚松云离去的方向,目光微沉。朔州军异动……看来京城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前行,将方才那段小插曲抛在了身后。日头偏西,又将一天的旅程拉近尾声。

      ——

      马车又行了一段,前方隐约可见炊烟。是个不大的村子,依着一条小河而建。

      “今晚就在这儿歇吧?”裴不染回头问。

      凌妄“嗯”了一声。

      村子只有一家简陋的客栈,门口挂着个破旧的灯笼。掌柜的是个干瘦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裴不染敲了敲柜台,老头惊醒,揉着眼睛:“客官住店?”

      “两间房。”裴不染递过碎银。

      老头收了钱,慢吞吞地拿出钥匙:“楼上左转,自己挑吧。热水得等会儿。”

      房间很简陋,但还算干净。萧溪山放下行李,好奇地推开窗,下面就是小河,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凌大哥,裴不染,下面有河!”他兴奋地回头。

      裴不染正摊在唯一的椅子上:“小少爷,省点力气吧,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凌妄走到窗边看了看。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粼粼金光。几个村童正在河边摸鱼,笑声隐约传来。

      “我去打水。”凌妄提起角落的木桶。

      等他提着热水回来,裴不染已经歪在椅子上快睡着了,萧溪山则趴在窗边看那些孩子摸鱼。

      “先洗把脸。”凌妄把热水倒进盆里。

      裴不染懒洋洋地起身,掬水洗脸,总算精神了些:“这村子安静得让人犯困。”

      晚饭是掌柜的老婆做的,简单的青菜豆腐,配着糙米饭。萧溪山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被凌妄看了一眼,又默默拿起来继续吃。

      饭后,三人在村里散步。村子很小,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完了。村口有棵大槐树,几个老人坐在树下乘凉,摇着蒲扇闲聊。

      见他们过来,老人们停下话头,好奇地打量。

      裴不染笑着打招呼:“老伯,乘凉呢?”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咧嘴笑:“后生打哪儿来啊?”

      “西边来的,路过贵宝地。”

      聊了几句,老人们又自顾自说起村里的琐事,谁家媳妇生了娃,谁家地里收成好。

      回到客栈,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村里没有更夫,只有几声狗吠偶尔响起。

      裴不染打了个哈欠:“睡了睡了,明日还得赶路。”

      萧溪山抱着他的兔子灯,小声问:“凌大哥,明天能到京城吗?”

      “看情况。”凌妄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河水的声音格外清晰。凌妄躺在床上,听着水声,想起很多年前,母亲带他去京郊别院避暑,窗外也有这样一条小河。

      那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子,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窗外传来几声蛙鸣,打断了思绪。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掌柜的老婆早早起来,给他们烙了几张饼带着。

      “路上吃,”她憨厚地笑着,“自家做的,干净。”

      裴不染道了谢,多给了几个铜钱。

      马车驶出村子,重新回到官道上。晨雾尚未散尽,路旁的草叶上挂着露珠。

      萧溪山啃着饼,含糊不清地说:“这饼真香。”

      裴不染赶着车,回头笑道:“比京城的精细点心如何?”

      萧溪山认真想了想:“没吃过,不知道啊,总要尝尝。”

      凌妄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忽然开口:“前面是不是有个岔路口?”

      裴不染看了看:“对,往左是官道,平坦但绕远;往右是近路,但不太好走。走哪边?”

      凌妄还没回答,萧溪山抢着说:“走近路吧?我想早点到京城。”

      裴不染看向凌妄,见他点头,便一拉缰绳,马车拐上了右边的小路。

      这条路果然颠簸得多,马车晃晃悠悠,速度慢了下来。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行至中午,他们在林间一片空地上停下歇脚。裴不染解下马匹,让它在一旁吃草。萧溪山跑到小溪边洗手,惊跑了几只饮水的山雀。

      “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应该能到京城。”裴不染靠着车轮坐下,掏出水囊喝了一口。

      凌妄站在空地边缘,目光扫过四周的树林。林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休息一刻钟。”他说。

      萧溪山从溪边回来,手里抓着几块漂亮的石头:“凌大哥你看,这石头真好看。”

      凌妄接过石头看了看,是普通的鹅卵石,被溪水冲刷得光滑圆润。

      “收着吧。”他把石头还回去。

      萧溪山高兴地揣进怀里。

      简单吃了些干粮,三人继续上路。下午的路越发难走,有一段甚至要下车步行,让马车空着过去。

      裴不染抹了把汗:“这路选的,真是自找苦吃。”

      萧溪山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该说要走近路的。”

      凌妄看了他一眼:“无妨,体验一下也好。”

      日落时分,马车终于驶出了崎岖的小路,重新回到平坦的官道上。远处,京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裴不染长舒一口气:“总算要到了。”

      萧溪山扒着车窗,兴奋地指着远处:“看!城门!”

      凌妄望着越来越近的京城,目光沉静。

      该来的,总要来了。

      马车行至距京城尚有十余里的长亭处,速度慢了下来。

      裴不染“啧”了一声,拉住缰绳。

      只见亭外站着数名身着便服、却难掩精悍之气的护卫,为首之人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对着马车躬身一礼。

      “裴先生。”文士开口,声音平和,目光却径直落在裴不染身上,“相爷吩咐,请少爷回府。”

      裴不染坐在车辕上没动,扇子轻轻敲着膝盖,脸上挂着惯有的笑,眼神却淡了些:“李长史,劳你亲自跑一趟。回去告诉我爹,我送朋友到地方,自然回去。”

      李长史神色不变,依旧躬着身:“相爷说,少爷离京多时,夫人甚是挂念。请少爷体谅为人父母之心,即刻随下官回府。”

      裴不染敲着扇子的手停住了。他嘴角那点笑意慢慢敛去,沉默了片刻。

      凌妄一直安静地坐在车内,此时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李长史和他身后的护卫。对方礼数周到,姿态却不容拒绝。他看向裴不染。

      裴不染与他对视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带着点嘲弄的笑:“老头子这是掐着点在这儿等我呢。”他跳下马车,对李长史道:“行了,我跟你们回去。”

      他转身,对凌妄拱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松散,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凌兄,京城已近,我就不远送了。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萧溪山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裴不染冲他眨眨眼,随手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银哨子扔过去:“小少爷,拿着玩儿。以后来京城,记得找我。”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走向李长史备好的马车,甚至没有回头。

      李长史再次对凌妄的马车躬身:“惊扰世子车驾,下官告退。”随即带着人护卫着裴不染的马车,掉头往京城方向而去。

      官道上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凌妄这一辆马车。

      萧溪山握着那枚银哨,小声问:“凌大哥,裴不染他……没事吧?”

      凌妄看着裴家马车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裴相没有亲自出面,只派了个长史,几句话便让素来放肆的裴不染低头。裴不染还故意说了这些话……绝非仅仅是父亲召唤儿子那么简单。

      “走吧。”凌妄放下车帘,“先进城。”

      马车辘辘,驶向那座汇聚了无数野心与算计的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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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一本更的好累好难,我会随缘更,但不会个太长时间,感觉想不出什么有趣的剧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