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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她早已转身进去,留下一个昏黄的门,在那等着他进入。
      阁楼安静宁馨,宁王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克制住要飞奔的冲动,又害怕耽误太久会让她更失望。
      他的心思像幽魂一样没有着落,但身子因为承载了太多的愧疚、思念和懊恼,格外沉重,肩头撞在门边,发出很沉的一声响。
      他没有呼痛,她也没有抬头,忙着调配颜料。

      她应该生气。
      “从真,你还好吗?”
      她嗤笑,一面小心翼翼往珠膘?里添墨,一面讥讽:“你说呢?委身一人之下,就能凌驾于万人之上,多好!”
      他心如刀割,往前一大步,愧恨道:“我心悦于你,立时去找了。那些秃驴可恶,合起伙来骗我……”
      太昏暗,看不出是否已经调出提染枝干要用的老赭。
      她干脆放下笔,尖锐地打断他:“可恶?究竟是谁可恶!立时也不该用在这里,褚廒,少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没这个空。”
      他抬手摸着案面,单膝跪下,认真解释:“她派了人跟着我,我行动不便,因此拖延了一会才去打听,就迟了半步。她收买那些出家人,叫他们一齐扯谎,瞒骗我。我从来没放弃过,一直在找……”
      “照你的意思,全是她的过咯?”

      他刚要启口,她抄起水碟掼了过去,毫不留情地戳穿:“既做了赘婿,就要有做赘婿的自觉,你跪错了。要跪女人,该到郎嘉懿跟前去跪,像条狗一样忠实卑贱。要跪祖奶奶,就应该双膝落地,那才是你该尽的礼数。褚廒,你再仔细想想,你走上来,究竟该说什么。”
      他猛然惊醒,诚恳道歉:“对不起!从真,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早点知道,绝不会送你……”
      她仰头大笑,又瞬间变脸,逼近他,狠抽一耳光,失望道:“只要不是我,就可以任意糟蹋吗?宁王殿下!”

      后四个字,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恨意滔天。
      想躲开,轻而易举,但他不能躲,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巴不得再来几下,让她出出气。
      他双眼含泪,再次道歉,飞快地解释:皇上忌惮宁王府,这是王府诸人商量出来的缓兵之计。他们以为这是不愿意劳民伤财的小选秀,是这些女子和其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由郎家人操办,赶紧献上“诚意”。

      她曾经因为这样的眼泪犯过蠢,再次看到,心毫无波澜,只觉得面目可憎。她想为死去的人问个明白,强压下怒意,再问:“你和范姑娘说过什么?”
      他以为她在吃醋,忙表忠心:“从真,我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我只爱过你!不论发生了什么,这点都不会改变。从真,请你相信……”
      她忘了防备外面的人,用力吼出:“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他愕然,回神后立马补救:“她父兄都在营中当差,这事我能做主,明日就……”

      她抬起手,用力夹住脑袋,压制头痛,深吸气后,平静地问:“褚廒,既然罪魁祸首是郎嘉懿,你知道实情后,做了什么?”
      褚廒身形一晃,强行解释:“从真,那时她就要生产了,我……孩子无辜,我不能……你放心,我已经认清她真面目,永不原谅,再也不可能和解。”
      “哈哈……果然人要尊贵才算得上是人。她可真惨,亲亲夫君再也不爱她了。”她收敛神色,冷若冰霜道,“滚吧!”

      她的尖酸刻薄,他受得住。她挥刀斩情,他受不了,朝着她进一大步,伸手去抱她,哭道:“从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要怎样都可以,我只求你别抛开我。”
      她箍紧脑袋,接连后退,恨道:“我要怎样?我要你们去死,死透了,死绝了,我就高兴!”
      “好,我愿意死在你手上!你想要她死,也能办到,你再等等。我进京去求皇上,这该死的宁王府,我不要了,我只要你。皇上日夜盼着能撤藩,他一定拒绝不了这样的条件。太上皇到了这年纪,离死不远了……”
      “吵死了,闭嘴!”

      “从真,从真……”
      她恨,她躁,面目变得狰狞,再也不是莹溪边温柔恬静的模样。
      他日夜煎熬,好不容易等来的重逢,不该是这样的。他大步上前,想要抱住她安抚,可惜还没挨到她,就感受到一股外力袭来。武者的本能让他及时后退,避开了身上的袭击,却迎来了心上的痛击:她扑进来人怀里,嘤嘤哭泣。

      “十三哥,你……你们……”
      端王心里也在风起云涌,但手不听使唤,不敢推人——她一定会发狂大怒。
      他只能强行镇定,冠冕堂皇地指摘:“好好说话,你吓着她了。”
      “十三哥,她是……”
      是什么呢?
      是老神仙的人?这话似尖刀,说出来,会先要了自己的命。
      是我的心上人?她不认,端王也不会认,甚至要求他不要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她听见了这半句,不哭了,仍旧抱着端王的腰,侧头斜睨他,不屑道:“他老了,不行了,我要找乐子,这里就有现成的、上好的,做什么要舍近求远,去等你这蘖芽……”
      端王清嗓子。
      她手上加了把劲,箍得更紧,说话更放肆:“先前你问我好不好,我没耐心答,这会补上。我好得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叫你来,不过是嘱咐一句:把嘴闭紧了,别坏我的好事。”

      晴天霹雳!
      “你……你真的……和他……”
      他说得艰难,呼吸也艰难。她却满不在乎道:“怎么,许你们男人‘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不许我上翻云,下覆雨?”
      万剑攒心!
      “我不信,从真,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被皇上,被老神仙责难?”
      她噗嗤一笑,又将脸埋进端王怀里,亲昵地说:“少痝,你听听,这样的男人可不可悲?半点输不起。你别吃醋,我和他,仅一面之缘,隔着老远,教训他不该纵容恶仆行凶而已。管一宗闲事,才三两句话,他就赖上了我,真真好笑。”

      少痝心里万马奔腾,嘴里却一个得用的字都没有。
      玩得太过了!可是他又十分清楚她的心有多酸,有多痛,才会顶着挨骂的锅,主动去领烧画的活,换她不用亲自面对,能少掉一点泪。
      她有资格恨,应该报复。

      褚廒不肯信,忍泪含悲道:“我会做给你看,从真,不管是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从真,我有我的不得已,请你试着为我想一想。我的真心永不会变,我会让你看见这点。”
      真心?
      她瞬间变脸,松开抱人的手,面朝他,冷笑道:“你永远等不到了!曾经有个女孩真心爱着你,但她死得很惨。她说她将你奉若神明,愿意献祭自己,心甘情愿为了你跳进这泥潭,受尽屈辱,遍体鳞伤,怕你嫌弃她不好,最终不能原谅自己,吊死在高处。我能活下来,全凭我不要脸,多脏多臭我都能忍。这就是你们造出的孽,跟她比,你的不得已算个什么?郎嘉懿的痛,又算什么?受几句排揎,挨几次冷遇,就痛到受不住啦?那你放心,这世上还有比这痛一百倍,一千倍的事,你就等着吧。滚出去,别在这碍事。”

      褚廒跌跌撞撞往后退,靠着墙滑下,他不死心,喃喃道:“我不知道会这样,从真,我没有要放过郎嘉懿的意思,我是说,她骄傲了一辈子,只有爱而不得能让她受打击,让她痛苦不堪……”
      她扑去书案那,将已经调和的颜料泼向他,再是色碟,笔洗,砚滴……
      咣咣铛铛一阵后,她赤着眼控诉:“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被四五个男人轮番作践,为了成功造出孽种,他们用热蜡封体,用药麻痹她,叫她瘫着不能动!向明月死于疮疡?,我还要庆幸她死在糊涂的时候。兰儿呢,她死的时候什么都知道了,那会有多绝望,有多痛苦!褚廒,这是你们犯下的罪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他面如死灰,无力地倾诉:“我捡了你的汗巾,那上边有你的字,有你的图,见过就牢记在心里。找不到你,我一直很难过,端阳节特意躲出来,在别院看到画,一眼认了出来。我……我恨不能杀了自己,从真,我没有不管你,抛开一切拼命追赶,可惜在安靖驿被人拦截。我真的没有放弃你,真的是不得已,我被他们绑了回去,软禁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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