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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都只为风月情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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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寻常的小县，一条湘江把县城分成东西两份，它步履匆忙又满面红光，节奏缓慢而富有美感，在这样一座县城里，每天能发生上亿件事情。
赵一凛只记得，他从小就是跟姜升然一起长大的，从有印象开始，他俩就是如影随形的。
赵一凛父母是大忙人，父亲在市里工作，一个月顶多能回来两次，母亲在县医院工作，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小一点的时候还好点，家里还会留一个大人在，十来岁了基本上家里就只有赵一凛一个人了。
幼儿园时期，带教老师知道他俩关系好，午觉都安排在一张床上，好像就是那个时候起，两个人就是同睡。
小学时期，年纪稍大一些，两边家里人就不来接送了。小学离社区不远，他俩一起上学放学，家里每天会给一两块做零花钱，赵一凛喜欢和姜升然一起筹钱买学校门口的臭豆腐吃。
他记得，姜升然总是想要吃第一块。
小升初那段时间，懵懵懂懂的，学校里常有男女关系的小传言，屁大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只要是走得近一些的异性朋友都会传出流言。
赵一凛也是懵懂的人，他跟姜升然走得近一些，也以为姜升然是他的“女朋友”。
因为他就是如此对待姜升然的。
这种幼稚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初中二年级。当时明白些爱和性的理念之后才理清他和姜升然的情感关系，普通且正常。
初级中学离家较远，上下学需要坐公交。刚开始，赵一凛内心对姜升然还真有种别样的喜欢，和他在一起有种时间流速变慢，夏天变凉爽冬天变温暖的诡异感。
甚至在打篮球的时候，他特别期许坐在树下的姜升然能给他送瓶水，这样他心满意足。
他跟姜升然说过一次，姜升然后续都照做了。
初中一共两百多个人，四个班之间差不多都相互认识，学校每年都换班，学生都打乱再重新安排班级，两人运气差，从来没有分到一个班级过。
但是学校体育课一般都是安排两个班一起上，两人也总有碰面的时候。
初一刚开始在学校里跟球友打篮球的那段时间，姜升然时不时地坐在篮球场边上的树荫下观看。他和球友熟悉了之后，姜升然也会趁着中场休息给他送水。
球友们会好奇，问赵一凛：“他是谁啊，怎么次次都人给你送水？”
赵一凛鼻子都翘天上，满脸炫耀地说：“这是我‘女朋友’。”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起哄。
后来赵一凛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每次跟姜升然走一起的时候，他班上的同学跟姜升然打招呼是用“胜男”这个称号。
他问过姜升然，姜升然说自己不在意，因为大家都是互称对方的昵称以表亲昵，就像大家喊赵一凛为“赵哥”一样。
好像不无道理。
理清自己和姜升然的关系之后，赵一凛就少在别人面前炫耀姜升然对他自己的独特之处。
事情发作在初三刚开学的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学校为应对中考体育而设置的体育训练课，前十五分钟通常是体育训练，后半小时自由活动，赵一凛一般就是和球友打球。
那天悉如平常，打完球姜升然刚准备跑过来送水，他肚子不舒服先跟姜升然打了个招呼，就往厕所跑。
姜升然知道赵一凛所在的教室和座位，就提前帮他收拾好书包，去厕所门口等他。
等着等着，厕所外面就吵吵闹闹的，赵一凛赶紧冲出来一看，三个男生围着姜升然，看样子要对他拳打脚踢。
他还听到一句：“能不能也做我的女朋友啊？”
赵一凛没多看，去杂物间寻了只拖把，再转过身去时，两人已经把姜升然摁住了。他往带头的人肩部一甩，然后朝其余两人示威。
“赵哥？”
他用拖把指着几人，质问道：“你们干吗呢？”
“我们就是想看看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赶紧滚，明天不想被喊家长就赶紧滚。”
他把拖把扔回杂物间，捡起两人的书包，抚起蜷缩在墙角的姜升然。
“没事吧？”
姜升然被扶起来，抱住赵一凛，委屈地说：“有事。”
赵一凛明显感觉心跳动得快了，对方的胸贴在他身上，头发婆娑着他的脸，两手环着他的腰，他提着两个书包，有些不知所措。
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拿出空闲的手轻抚姜升然的背，对他说：“我在这呢。”
两人一起乘公交回家，今天赵一凛说要留宿，姜升然没有拒绝。两人从三岁开始基本上就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十二岁进入青春期就没那么亲密，不再搂着抱着，去年开始，两人甚至都很少睡同一张床了。
“干嘛？”他平躺在床上，突然被姜升然搂住。
“我害怕。”
他知道，姜升然被今天的事吓到了，他原以为他的球友们只是闹着玩，没想到今天都动起手来了。
他侧过身抱住姜升然，指尖顺着发丝轻轻地抚摸他的头，“没事，我护着你。”
“谁要你护？”
赵一凛记得他俩上一次这么抱着睡似乎是五年级还是六年级的时候，那年的寒假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睡过了，再次睡到一张床上的时候，就不再相拥而眠了。
想着想着，旁边的人似乎睡着了。他就盯着看，姜升然长得颙昂，如圭如璋，英眉疏淡，长睫流云，闭目如冷松抱岸，垂唇似桃棠相迎。他视线集中在姜升然嘴上，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欲望迫使他缓缓逼近，他闭上眼，只渴求表面上的吻。
在唇先接触之前，两人的鼻尖先碰面了。赵一凛吓得赶紧撇开头，怕姜升然醒了。
隔了一会儿，赵一凛再去看，似乎没醒，但是他也没有那个胆了。
他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重点放在那一句“能不能也做我的女朋友啊”上。
赵一凛明白，姜升然被霸凌，他逃不脱干系。刚进学校，赵一凛摸不清自己对姜升然的感情，在学校里到处说“姜升然是他女朋友”这种事情，再加上姜升然本来就比班上的男生文静，长得又帅又白净，遭人嫉妒。
赵一凛被愧疚包围，睡得不沉。他只记得他翻了个身，姜升然就从他身边溜走了，他翻来覆去地寻，终于才死死抱住姜升然。
从那一晚之后，赵一凛也不主动说要留宿了，他对姜升然肢体接触的渴求强到可怕，一旦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中考前几天，赵一凛母亲被调到市医院，家里要他考试好好发挥，争取考到市区去。
也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姜升然突然跑到赵一凛家里。一开始，他满脸期待，以为姜升然是来表白的，姜升然一开口就问他：
“你觉得我们会吵架吗？”
他一脸茫然，笑容转瞬即逝，跟他讲：“好像我们没有吵过架一样。”
“不是斗嘴，是吵到绝交、分开，永远都不见面的那种大吵架。”对方还比了一个大大的手势，“我好难想象。”
他赶紧把他乱飞的手给钳住，“不会有那一天的。”
姜升然低眸，“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明白。”赵一凛不明白，但为了安慰姜升然，他选择撒谎。
“你脑子一根筋，根本不明白。”
“我超懂你的，好吗？”这一点，他很自信极，十五六年的朋友，还能不懂？
“你不懂。”
“我跟你保证，如果我们俩分开，百分之百是因为你。”
姜升然挣脱赵一凛的两只手，“少说屁话，你能不能保证，一辈子待在彼此身边？”
他保证，一辈子待在姜升然身边。
等姜升然走了，他才反应过来。
吵架？绝交？
难不成，姜升然知道他是造成姜升然被霸凌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对姜升然有情，但是这份感情似乎影响了对方的生活，甚至造成了困扰。对方知道这份困扰因他而生，但是为了维护友情，对方选择了容忍。
赵一凛爱他，更恨自己。
一时冲动，刚才的承诺为时过早。
中考之后，赵一凛家里人给他选择权，他怀着内疚逃到了市区上学。他选择了逃避，他不想再次伤害姜升然，也想把这一段异样的感情忘却，之后他俩还能做好朋友。
真的能忘却吗？
离了他，满脑子都是他，上课走神心思就往他身上里跑。国庆回家，中秋回家，周假吵着嚷着也要回家。线上聊不停，线下还总想揩人家油。
高一那年春节，也是一年岁暮天寒。冬夜的风恰似往年，假期却比往常年份更加长些非同寻常。
赵一凛一从市里回到家，随便打发几口晚饭就往姜升然家里跑，姜升然已经吃完了晚饭，但还是陪着他出去搓了一顿。
回到姜升然家，两小孩立马抢过电视的掌控权，躺在沙发上拿电视节目当背景音先是打游戏后面开始闲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不知是凌晨几时，两人才被叫醒回卧室床上重睡。
赵一凛睡得很浅，很久没有一起睡过了，他下意识地抱住旁边的姜升然。室内空调温度不低，两人肌肤相贴，稍微发热冒汗，姜升然迷迷糊糊之间想要用手推开，“唔……热。”
姜升然轻推了两下没推开，赵一凛抱得不紧，但是靠得很近，他能感觉到姜升然在缓缓挣脱开来，越是挣扎他搂得越深。
直到姜升然放弃挣扎，赵一凛才睡得安分。他半个晚上做了两个梦，全是姜升然，他浑身发烫，年轻气盛，不知道是梦的素材断了，还是被热醒，他一睁开眼，天还没亮，姜升然的气息全喷在他锁骨上了。
他指尖轻轻滑过眼前人的上唇，浅尝辄止。起身把空调调低，搂着姜升然继续睡，他知道，姜升然打心底里还是对他有怨的，还是抗拒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