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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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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俞燃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
大屏幕上，他的游戏角色“影舞者”只剩最后一丝血皮，而对手的韩国冠军选手“GodEye”还有近半管血量。
“星火战队要完了！”解说员的声音几乎嘶哑，“1v1决胜局，俞燃的影舞者被逼到地图死角，GodEye的魔导师完全掌控了局面！”
观众席上，中国粉丝们屏住呼吸，不少女孩已经红了眼眶。
电子竞技世界杯决赛，中国队从未拿过这个项目的冠军，而今天，距离创造历史只有一步之遥。
或者说，距离失败也只有一步之遥。
游戏内，影舞者突然一个诡异的直角变向，躲过了魔导师的致命一击。
“这走位！”解说惊叫，“俞燃竟然预判了GodEye的技能释放！”
魔导师的大招“星辰坠落”全数落空，而影舞者已经借着这个空档贴近身来。
匕首寒光闪过，魔导师的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不可能！”韩国解说台传来惊呼，“GodEye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但这不是错误。
俞燃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三分钟前，他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走位习惯，让GodEye误判了他的操作模式。
而现在，收网的时刻到了。
“漂亮！影舞者连招！GodEye被控住了！”中国解说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血量逆转！30%！20%！10%！赢了！俞燃赢了！中国队赢了！”
整个体育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俞燃摘下耳机，被冲上来的队友们团团抱住。
大屏幕上，“CHINA NO.1”的字样闪耀夺目。
赛后采访环节，金发碧眼的女记者将话筒递到俞燃面前：“作为中国队的队长和MVP，此刻你最想说什么？”
一向冷静自持的俞燃此刻却眼眶微红，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头：“这个冠军，我想献给七年前离开赛场的'焰神'。是他教会我，在电竞这条路上，永远不要放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记者追问：“'焰神'？能跟我们说说他是谁吗？”
俞燃笑了笑，没有回答。
镜头切换，顺瞬间时光倒流回七年前。
榕城。
“俞燃！上课又偷玩手机？”
粉笔头精准地砸在黑框眼镜上，程焰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屏幕，却已经来不及了。
班主任李老师铁青着脸走过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神话竞技》职业联赛直播？”李老师冷笑一声，“俞燃，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你还有心思看游戏比赛？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俞燃低着头，耳根通红。
他的同桌程焰转头看他，眉头微蹙。
放学铃声响起，俞燃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学楼。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水泥地上。
“燃燃！”
熟悉的声音让俞燃抬起头。
校门口，程焰倚在自行车旁朝他挥手，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又被老李抓到了？”程焰递过来一盒还带着温度的饼干，“我妈刚烤的，你最爱吃的巧克力杏仁。”
俞燃接过饼干，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他低头咬了一口饼干，甜香在口腔中蔓延，却冲不散胸口的闷痛。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机被没收了，得让我妈去领。”
程焰敏锐地察觉到好友情绪不对，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别担心，我陪你回去跟阿姨解释。”
俞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用！我、我自己能解决。”
程焰还想说什么，俞燃已经快步走开了。
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程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推着自行车悄悄跟了上去。
俞燃站在家门前，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停顿了三秒才按下去。
门几乎立刻就开了，仿佛母亲一直就站在门后等着他。
“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了俞燃喉咙里那句“我回来了”的后半截。
她四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不肯弯曲的竹子。
俞燃低头换鞋，视线扫过鞋柜，没有父亲的拖鞋。
那个位置空了十年了。
“月考成绩出来了吧？”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来，伴随着高压锅放气的嘶嘶声，“我刚才遇到程焰妈妈了，她说程焰这次又是年级前二十。”
俞燃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收紧。
又是这样。
每次考试后，母亲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程焰的成绩，然后像把尺子一样量在他身上。
“我...我这次进步了。”俞燃从书包里抽出成绩单，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年级第78名，比上次提高了15名。”
母亲放下锅铲，拿起成绩单，眼睛快速扫过那些数字。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俞燃的心也跟着越沉越低。
“语文112，数学128，英语105……”母亲的手指在纸面上敲击，“物理化学都只有八十多分，这就是你说的进步？”
俞燃的喉咙发紧：“我们班主任说这次物理卷子特别难，全年级平均分才……”
“程焰物理考了多少？”程母打断他。
俞燃咬住下唇，他知道答案。
92分，全班第三。
“不知道。”他撒谎了。
母亲冷笑一声，把成绩单折好放进抽屉：“从今天开始，放学直接回家，不准再去打篮球。周末的校园开放日也别去了，在家复习。”
俞燃猛地抬头：“可是开放日有高校招生咨询！而且我们班……”
“而且什么？”俞母“啪”地关上抽屉，“而且俞燃要去，所以你也想去？俞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家境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你呢？你只有我！”
高压锅的嘶鸣突然变得刺耳。
俞燃盯着餐桌上的木纹，“我知道了。”他拎起书包走进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墙上光秃秃的，连张海报都没有。
俞燃把书包扔在床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上课时被没收的那部。
其实放学时李老师还给了他，条件是“下不为例。”
手机屏幕亮起，停留在《神话竞技》职业联赛的直播页面。
比赛已经结束了，中国战队0:3惨败。
俞燃点开比赛回放，调成静音，看着屏幕上那些华丽的技能特效发呆。
如果母亲知道他还在看游戏比赛，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
从小到大，母亲对他的一切娱乐活动都深恶痛绝。
游戏是“电子□□”，漫画是“精神鸦片”，就连打篮球也被认为是“浪费时间。”
只有学习才是正道。
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改变命运。
这是程母十年如一日灌输给他的信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程焰的名字跳了出来。
俞燃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才敢接听。
“燃燃！我妈做了红烧排骨和油焖笋，让我给你送一份过去。”程焰的声音充满活力，如他本人一样，像个太阳，“我五分钟后就到你家楼下！”
俞燃的心跳漏了一拍：“别！我妈今天心情不好，你来了她更……”
“那我从后门溜进去？老地方？”俞燃压低声音，带着恶作剧般的兴奋。
俞燃犹豫了一下。
程焰家和他家只隔了两栋楼，从俞燃卧室的窗户能看到程焰房间的阳台。
小时候，程焰经常通过这条“秘密通道”给俞燃送零食和漫画书。
“好吧。”俞燃最终答应了，“小心别被我妈看见。”
挂断电话，俞燃轻手轻脚地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
在一摞练习册下面，藏着一个黑色笔记本。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游戏攻略、英雄技能分析和比赛战术图解。
最后一页是他昨晚熬夜画的“影舞者”连招示意图，旁边标注着各种时间点和伤害计算。
这是他的秘密宝藏。
只有在翻看这个笔记本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母亲的期望、学校的压力，沉浸在一个自己能掌控的世界里。
阳台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俞燃赶紧合上笔记本塞回抽屉，拉开窗帘。
程焰的脸贴在玻璃上，鼻子都被压扁了，活像一只好奇的金毛犬。
俞燃忍不住笑了，打开窗户放他进来。
“给！趁热吃。”程焰递过来一个保温盒，然后毫不见外地往俞燃床上一坐。
俞燃接过保温盒，香气立刻钻入鼻腔。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程焰妈妈的红烧排骨是小区一绝，每次做都会给俞燃留一份。
“谢谢。”俞燃小声说，打开盒子小口吃起来。
程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俞燃忘记关严的抽屉上，黑色笔记本的一角露了出来。
俞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差点被饭粒呛到。
“那是？”
“我可以看看吗？”程焰已经走到书桌前，手指碰到了抽屉把手。
俞燃的筷子停在半空。
如果程焰看到那个笔记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或者更糟——直接告诉老师或他妈妈？
但程焰已经打开了抽屉，拿出了那本笔记本。
俞燃屏住呼吸，看着好友一页页翻看他的“秘密”。
“这是...《神话竞技》的英雄数据分析？”程焰的眼睛越睁越大，“燃燃，这些都是你写的？”
俞燃点点头，喉咙发紧。
“太厉害了！”程焰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这个连招图解比职业选手直播里讲的还详细！还有这个战术分析——天啊，你什么时候研究得这么深入？”
俞燃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没想到程焰会是这种反应。
“就...随便看看。”俞燃低头扒饭，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程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兴奋地翻着笔记本：“你知道吗，上周那个中韩对抗赛，如果中国队的打野看了你的分析，绝对不会在龙坑那里被埋伏！你的预判太准了！”
俞燃的心跳加速了。
程焰不仅没有嘲笑他，还真心实意地欣赏他的分析。
这种被理解的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我只是喜欢研究这些。”俞燃最终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程焰咧嘴一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U盘：“巧了，我这儿有过去三年所有职业联赛的比赛录像，还有几个战队的训练赛视频。要不要？”
俞燃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表哥在电竞媒体工作。”程焰得意地晃了晃U盘，“本来打算自己看的，但显然你比我更需要它。”
俞燃接过U盘，指尖微微发抖。
这里面是他梦寐以求的资料，是他在直播网站上翻来覆去看不够的珍贵资源。
“谢谢。”他说，这次声音大了些。
程焰拍拍他的肩膀：“客气什么。对了，校园开放日你准备参加哪个大学的宣讲会？我们一起去吧。”
俞燃的肩膀瞬间僵住了：“我不去了。我妈让我在家复习。”
“啊？”程焰皱起眉头，“可是这次清北复交的招生老师都会来，还有——”
“我真的去不了。”俞燃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生硬。
程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好吧。那我帮你把资料都拿回来。”
俞燃想说不用，但对方已经转移了话题，指着笔记本上的一页分析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个少年的影子在墙上靠得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