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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夕阳跟不要钱似的,泼得满走廊都是,金灿灿的,有点晃眼。

      祝衿安磨磨蹭蹭地跟在沈时序屁股后头,两人中间隔着一大步的距离,像隔了条楚河汉界。他盯着沈时序那个挺得笔直、一点褶皱都没有的后背校服,心里那点不安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算账。算个屁的账。照片不是没删吗?还想怎么算?难不成真要把他扒光了挂旗杆上?

      他越想越烦躁,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越走越慢。

      前面的沈时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也没回头,脚步却默契地放缓了点,始终保持着那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快到楼梯口,人流多了起来。放学的学生叽叽喳喳,打打闹闹,挤作一团。祝衿安下意识地想往边上缩,避开那些碰撞。

      就在他侧身躲开一个横冲直撞的篮球时,一只手忽然从前面伸过来,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刚才在死角里那种强硬的钳制,力道不大,甚至有点轻,带着温热的体温。

      祝衿安猛地一僵,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甩开。

      那只手却握得更紧了些,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他突起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动作很自然,自然得可怕。

      “看路。”沈时序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没什么情绪,头也没回,牵着他,像是牵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行李,继续往下走。

      祝衿安被他牵着,像个被线拽着的木偶,傻乎乎地跟着迈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皮肤相贴的那一小块地方。沈时序的掌心干燥温热,手指修长,松松地圈着他的手腕,存在感却强得离谱。

      周围嘈杂的人声好像瞬间被隔开了,模糊成一片背景噪音。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还有血液冲刷过耳膜的嗡嗡声。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和沈时序那双擦得干净的鞋跟,耳朵红得滴血。想挣脱,那点力气像是被那只手轻易地化解了,使不上劲。或者说……没那么想挣脱了。

      这认知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朝着校门口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快到校门那棵大梧桐树下时,沈时序终于松开了手。

      手腕上那圈温热的触感骤然消失,带起一点微凉的失落感。祝衿安几乎是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揣进裤兜里,手指蜷缩着,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沈时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祝衿安别开脸,看着旁边光秃秃的花坛,梗着脖子:“……算完了?”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嗯。”沈时序应了一声。

      祝衿安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忍不住扭回头瞪他:“这就完了?”耍他玩呢?

      沈时序看着他,夕阳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却莫名显得柔和了些。他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那个眼熟的保温盒,递过来。

      “拿着。”

      祝衿安看着那盒子,没接,眉头拧得死紧:“又干嘛?”

      “晚饭。”沈时序言简意赅,把盒子又往前递了递,几乎碰到他胸口,“医院伙食不好。”

      祝衿安盯着那盒子,像是要把它盯出个洞。胃里空得发慌,嘴里却泛着倔:“用不着。饿不死。”

      沈时序没收回手,也没说话,就那么举着,看着他。那双紫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更深了,平静,却带着一种该死的、不容拒绝的固执。

      两人在校门口僵持着,像两尊较劲的雕像。偶尔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过来,又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开。

      祝衿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那点别扭劲又上来了。他猛地伸手,不是接盒子,而是想把沈时序的手推开。

      手指刚碰到对方微凉的手背,沈时序却顺势手腕一翻,反客为主,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指尖,然后把保温盒塞进了他手里。

      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明天早上,”沈时序松开手,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他,“老地方。”

      祝衿安抱着那沉甸甸、还带着余温的盒子,像是抱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要跟你老地方!你……”

      话没说完,沈时序忽然上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

      祝衿安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地上。

      沈时序抬起手,不是碰他,而是伸向他卫衣的帽子。祝衿安早上从医院出来得急,帽子没整理好,有一半还窝在里面。

      沈时序的手指轻轻勾住那窝进去的布料,慢条斯理地把它拉出来,整理好,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有点笨拙,却做得极其认真。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祝衿安后颈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祝衿安全身僵住,一动不动,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时序近在咫尺的脸,和他垂眸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一样地撞,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整理好帽子,沈时序的手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势往下,极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像在拍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

      “走了。”他收回手,插回裤兜,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步子迈得稳,没再回头。

      祝衿安僵在原地,抱着那个保温盒,看着沈时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半天没动弹。

      后脑勺被拍过的地方,还有后颈被指尖擦过的地方,像是留下了看不见的印记,一阵阵发烫,顺着脊椎骨往下蔓延。

      脸上也烧得厉害。

      操。

      他猛地低下头,把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保温盒上,试图降温。

      这他妈……到底算哪门子算账?

      他站在那儿,吹了好一会儿傍晚的冷风,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退下去。怀里保温盒的温度却持续不断地透过来,熨帖着胸口。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朝着医院的方向磨蹭。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看了一眼。

      还是温热的南瓜小米粥,旁边小格子里放着清淡的炒青菜和几块炖得烂烂的、去了骨的鸡肉。

      都是他能吃、也不会反胃的东西。

      他盯着看了几秒,猛地合上盖子,手指收紧。

      ……看在这粥的份上。

      明天。

      就明天早上。

      最后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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