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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因为你不是被本能支配的野兽 ...

  •   夜色深沉,月本静家的客房(实则是月本静自己的房间)里一片静谧。窗外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将光影短暂地投在天花板上。
      月本静平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他听着身边犬饲猛逐渐变得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比自己略高的体温,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无意识地、轻轻地搭在他小腿上的重量。
      犬饲猛似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深眠。但他睡姿却出乎意料地…规矩。除了那条本能寻求接触的尾巴,他整个人几乎是僵直地躺在属于自己的那一侧床沿,极力避免侵占过多空间,甚至连翻身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或冒犯到身边的人。
      月本静在黑暗中无声地睁着眼睛,镜片早已摘下,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睛此刻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
      他想起了之前犬饲猛做的那些关于自己的、内容露骨的梦。当时他只是觉得有趣,是兽人本能和青春期冲动的直接体现。
      但后来他查过更多资料,也思考过。梦,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带有强烈情绪的梦,往往反映了做梦者内心深处最真实、或许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渴望与需求。
      犬饲猛的那些梦,与其说是单纯的生理冲动,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全身心的、炽热而直白的渴望的一种映射。那个单纯的大型犬,早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在梦境里诉说了他的全部心意。
      那么现在呢?
      如今,他们已经是得到彼此父母知晓和默许的正式恋人,同睡在一张床上,拥有最正当的亲密理由。按照犬饲猛那单纯直接、遵循本能的性格,以及他之前梦境所展现的“需求”…他本该更加…主动甚至急切才对。
      为什么反而变得如此拘谨?如此…克制?
      月本静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划过床单。
      是害怕吗?害怕会冒犯自己?害怕会破坏这份刚刚确立的关系?还是说…那只大型犬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梦境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勇气”?所谓的“武士后裔”,在真正面对亲密关系时,反而露出了笨拙和怯懦的一面?
      一个带着些许恶劣兴趣和探究欲的念头,悄无声息地在月本静心底升起。
      既然梦能反映深层需求…
      而此刻,需求的对象就在身边,毫无防备,甚至潜意识里也在渴望接触…
      那么…
      月本静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现在不正是“验证”和“满足”这份需求的最好时机么?
      顺便,也看看这只表面上拘谨得要命的大型犬,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他到底是真的不敢,还是只是在…等待许可?
      想到这里,月本静缓缓地、极其轻微地侧过身,面向了犬饲猛。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暗中,他只能看到犬饲猛模糊的轮廓,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兽人特有温暖气息的气流。
      月本静伸出手,并没有直接去触碰犬饲猛的身体,而是先轻轻落在了那条搭在自己小腿上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上。
      指尖陷入柔软厚实的皮毛,能清晰地感受到尾巴主人平稳的脉搏和温热的体温。那尾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晃动了一下,蹭了蹭他的手指,仿佛很享受这种触碰。
      月本静的眼神深了些许。他顺着尾巴柔软的毛发,指尖极其缓慢地、若即若离地向上游移,掠过睡衣的布料边缘,最终,轻轻贴在了犬饲猛的后腰上。
      那里是犬科兽人比较敏感的区域之一,分布着许多神经末梢。
      即使是在深沉的睡眠中,犬饲猛的身体似乎也接收到了这细微的刺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模糊的呜咽,像是梦呓,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醒来。反而像是寻求热源一般,下意识地朝着月本静的方向,往后微微靠拢了一点点的距离。
      月本静能感觉到手掌下,犬饲猛背部肌肉瞬间的绷紧,又缓缓放松。他的呼吸节奏似乎也乱了一拍。
      …果然,即使睡着了,身体也是诚实的。
      月本静眼底的兴味更浓了。他的手掌并没有离开,反而就那样稳稳地贴在犬饲猛的后腰上,带着温热的体温,存在感极强。
      他微微支起身,凑近犬饲猛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故意地、极其轻柔地拂过犬饲猛那敏感的耳廓和耳后的绒毛。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气息骚扰着。
      “嗯…”犬饲猛在睡梦中发出更加清晰的鼻音,耳朵敏感地抖动了几下,试图避开那恼人又舒适的气流,脑袋无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他的身体更加贴近了月本静,甚至一条胳膊也无意识地抬起来,似乎想要揽住什么。
      月本静看着他那副在睡梦中毫无防备、依循本能向自己靠近的模样,再对比他清醒时那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拘谨,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的指尖在犬饲猛的后腰上,极其轻微地划了个圈。
      这一次,犬饲猛的身体反应更大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差点从梦中惊醒,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困惑和舒服感的咕噜声。他的眼睛在眼皮下快速转动,似乎正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那条原本规矩放在身侧的手臂,终于遵循了本能,摸索着,搭在了月本静的腰上,并且无意识地收拢,将月本静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两人的身体几乎彻底贴在了一起,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月本静能听到犬饲猛的心跳声明显加快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而灼热,喷洒在他的颈间。
      犬饲猛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做一个无法理解的梦,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月本…君…”
      月本静知道,他快要醒了。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在从沉睡中浮起,但身体还被梦境和本能支配着。
      这正是最有趣的时候。
      月本静不再犹豫,他低下头,精准地找到了犬饲猛那微微张开的、在睡梦中显得毫无防备的嘴唇,轻轻地、试探性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学园祭天台那次由犬饲猛主导的、充满冲动和青涩的吻。它更轻柔,更缓慢,带着一种故意的挑逗和深入的试探。
      “呜——!”
      犬饲猛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充满了刚醒来的茫然和巨大的震惊!唇上柔软而真实的触感,腰间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还有近在咫尺的、月本静那双在黑暗中仿佛闪着微光的眼睛…一切都在冲击着他刚刚重启的大脑!
      月本静…在吻他?!在他睡着的时候?!
      他不是在做梦?!
      巨大的羞耻感和强烈的刺激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全身!他的耳朵“唰”地一下红得透彻,并且疯狂抖动起来,尾巴也瞬间炸毛,蓬松了一大圈!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道歉,却被月本静提前预判般地用手固定住了后腰,加深了这个吻,将他所有的惊呼和慌乱都堵了回去。
      这是一个漫长而深入的吻,直到犬饲猛因为缺氧而开始轻微挣扎,月本静才缓缓放开他。
      两人额头相抵,在极近的距离里喘息着,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犬饲猛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只能凭借着本能,哑着嗓子,发出破碎而羞窘的声音:“月、月本君…我…你…”
      月本静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但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得逞后的、低哑的愉悦和恶劣:
      “梦里的需求…不是挺大的吗?”
      “怎么醒了…反而这么不敢动了?”
      “嗯?我的…武士先生?”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犬饲猛某个羞耻的开关!月本君果然什么都知道!连他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都知道!
      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彻底看穿、反而破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被挑起的、压抑已久的渴望,终于冲垮了犬饲猛所有的理智和拘谨!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变得湿漉漉的,却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豁出去的、野兽般的的光芒。
      “谁…谁不敢了!”
      他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然后猛地一个翻身,凭借体型的优势,反客为主地将月本静笼在了身下!
      床铺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犬饲猛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银灰色的耳朵因为激动而紧紧贴着头发,尾巴却高高竖起,剧烈地摇晃着,充满了进攻性和占有欲。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凶狠的力道,再次吻上了月本静的唇,不再是之前的青涩试探,而是充满了兽人本能的、掠夺般的亲吻。
      月本静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闷哼了一声,但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极其明亮的、满意的光芒。他非但没有推开,反而伸出手,环住了犬饲猛的脖子,微微仰头,默许甚至鼓励着这份失控。
      夜色渐浓。
      房间内的温度却陡然升高。
      拘谨的武士终于撕下了克制的外衣,露出了被梦境诚实反映出的、最深层的需求和渴望。
      而点燃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满意地沉浸在这场由他亲手引导出的、失控的风暴里。
      看来,他的大型犬,并非不敢。
      只是需要一点…正确的“引导”和“鼓励”。
      而现在,正是收获“鼓励”成果的最佳时刻。
      犬饲的耳朵紧紧贴着头皮,尾巴却亢奋地高高竖起,剧烈摇晃,拍打着床沿,发出“砰砰”的声响。他的呼吸粗重灼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某一点,叫嚣着更进一步的占有和征服。
      月本静最初的惊讶过后,似乎并没有强烈的抗拒,甚至那声闷哼里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默许和引导?这模糊的信号在犬饲猛被本能主导的大脑里,被无限放大成了鼓励。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急切,甚至带上了一点笨拙的粗暴,牙齿不经意地擦过月本静的锁骨,留下一点细微的红痕。他的手向下探去,目标明确——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最后界限的前一刹那。
      就在他几乎要被那股汹涌的、黑暗的冲动完全吞噬的时候。
      他的目光,无意中对上了月本静的眼睛。
      月本静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任何回应式的动作。他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甚至没有明显的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微微仰着头,呼吸有些凌乱,眼镜早在之前的亲吻中不知被蹭到了何处。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平静无波甚至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中完全袒露出来,清晰地倒映出上方犬饲猛那充满了失控欲望和近乎狰狞的急切表情。
      那双眼睛里,没有期待,没有愉悦,没有挑衅。
      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审视。
      就像他最初在道场里,冷静地分析犬饲猛剑术漏洞时的眼神一样。
      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正在记录一个实验数据的失控。
      这冰冷的、平静的、审视的目光,像一桶掺杂着冰块的冷水,对着犬饲猛熊熊燃烧的□□和失控的理智,兜头浇下!
      “!!!”
      犬饲猛所有的动作瞬间僵死!
      沸腾的血液仿佛在血管里瞬间凝固,灼热的呼吸卡在喉咙口,发出一种近乎窒息的可怖抽气声。
      他看到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
      他正在对月本君…用几乎可以说是暴力强迫的方式…
      “强…”这个可怕的词语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欲望笼罩的大脑!
      他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到一样,触电般地弹开!巨大的力量让他直接向后踉跄着摔下了床,后背重重撞在衣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瞳孔因为惊骇而缩成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
      月本静缓缓地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拉好自己被扯得凌乱的睡衣领口,遮住了锁骨上那点细微的红痕。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然后,他摸索着找到掉落在床角的眼镜,重新戴上。
      镜片再次遮挡了他的眼神,但他的目光透过镜片,依旧平静地落在瘫坐在地、狼狈不堪、浑身发抖的犬饲猛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后怕。
      犬饲猛看着月本静那副整理衣衫、戴上眼镜的冷静模样,再回想自己刚才那副被兽性支配、几乎要施暴的可怕样子,巨大的羞耻、恐惧和自我厌恶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他差点就…!
      “月…月本君…”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混合着之前的汗水,狼狈地滑落,“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后怕让他全身都在发抖,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耳朵也完全耷拉下来,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他甚至不敢再看月本静的眼睛。
      月本静静静地看着他崩溃失措的样子,看了好几秒。房间里只剩下犬饲猛压抑不住的、哽咽的喘息声。
      然后,月本静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异常清晰:
      “看来,你的‘深层需求’里,攻击性和占有欲的成分,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一些。”
      他的语气,依旧像是在分析一个实验现象。
      犬饲猛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月本君…在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种话?
      “不过,”月本静顿了顿,目光扫过犬饲猛剧烈发抖的身体和痛哭流涕的脸,语气似乎放缓了一丝,“看来你的理智刹车系统,最后关头还是起作用了。”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瘫坐在地的犬饲猛面前,蹲了下来。
      犬饲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避,却被月本静伸手按住了肩膀。
      月本静的手指微凉,落在犬饲猛滚烫且因为后怕而不断颤抖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效果。
      “害怕了?”月本静问,声音很近。
      犬饲猛拼命点头,眼泪流得更凶,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月本静看着他这副可怜又狼狈的模样,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似乎终于卸下了一点那层冷静观察者的外壳,带上了一点真实的、复杂的情绪。
      “我也有点意外。”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鼓励’过头了。”
      他的指尖在犬饲猛发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稍微用力,将他拉向自己,让犬饲猛那毛茸茸的、布满泪水的脸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好了,没事了。”月本静的声音低沉地响在犬饲猛的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只是本能失控,没造成实际后果。不用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犬饲猛僵在月本静的怀抱里,感受着对方并不宽厚却异常沉稳的肩膀,听着那平静的话语,崩溃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伸出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回抱住月本静,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发出了压抑的、像受伤小兽般的哭声。
      月本静没有推开他,只是安静地让他抱着,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生疏地拍着他的后背。
      等到犬饲猛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时,月本静才再次开口:
      “记住这种感觉。”
      “记住失控的后果,记住害怕的感觉。”
      “然后,学会控制它。”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我不需要一只被本能完全支配的野兽。我需要的是犬饲猛,是那个能分清欲望和尊重、懂得克制的武士。”
      犬饲猛在月本静怀里用力地点头,声音沙哑:“我…我会的…我一定会学会控制的…对不起…月本君…”
      “嗯。”月本静应了一声,松开了他,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起来。去洗把脸。”
      犬饲猛看着月本静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借力站了起来,依旧不敢直视月本静的眼睛。
      月本静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伸手,揉了揉他哭得通红的耳朵尖。
      “下次,”月本静的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等到梦里,也不用等我‘鼓励’到差点失控。”
      犬饲猛的脸瞬间又红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羞愧和一丝微弱的、劫后余生的暖意。
      他好像,又给月本君添了巨大的麻烦。
      但月本君,又一次…包容了他。
      ***
      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冰凉暂时压下了脸上的燥热和眼眶的酸胀。犬饲猛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依旧泛红、带着惊魂未定和浓重羞愧的眼睛,还有那对无力耷拉着的耳朵,尾巴也恹恹地垂在身后。
      刚才那几乎失控的一幕,像一场恐怖的幻影,反复在他脑海里播放。月本君那双冰冷平静、带着审视的眼睛,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差点…差点就伤害了最重要的人。
      走出洗漱间,月本静已经重新整理好了床铺,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之前看的那本书,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紧绷感,和犬饲猛自己依旧狂跳的心脏,证明着一切并非虚幻。
      犬饲猛僵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不敢靠近那张床。
      月本静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睡了?”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反而让犬饲猛更加无地自容。
      “我…我打地铺…”犬饲猛的声音沙哑,低着头,不敢看月本静。
      “过来。”月本静的命令简洁明了,不容拒绝。
      犬饲猛挣扎了一下,还是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但只敢坐在床沿最边缘的地方,身体绷得笔直,尾巴紧张地卷着自己。
      月本静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他侧过身,看着犬饲猛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背影,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剖开了犬饲猛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核心问题:
      “犬饲猛。”
      “看着我。”
      犬饲猛身体一颤,极其艰难地、缓慢地转过身,对上了月本静的视线。那双眼睛在镜片后,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探究的锐利。
      “刚才,如果我沒有看你那一眼,”月本静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犬饲猛的心上,“或者,如果我看了,但你并没有停下来——”
      他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牢牢锁住犬饲猛闪烁不定的眼睛。
      “——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你是会像最后关头那样,强行停止?”
      “还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犬饲猛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会被你的本能彻底支配,继续下去?”
      “!!!”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太过赤裸,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清醒,瞬间将犬饲猛才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脆弱防线彻底击碎!
      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和自我怀疑而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刚冷却下来的身体再次开始剧烈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
      “我…我…”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在那一刻,他的理智完全蒸发,只剩下野兽般的冲动!如果不是月本君那双眼睛…
      月本静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灵魂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犬饲猛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巨大的痛苦和后怕席卷了他。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手指插入银灰色的发间,痛苦地低吼出声:“我不知道…月本君…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是个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兽…”
      他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害怕那个答案,害怕自己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黑暗面。
      看着犬饲猛彻底崩溃自我否定的模样,月本静眼底那冰冷的探究终于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叹息的情绪。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力掰开了犬饲猛抱着头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
      “听着。”月本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和自我贬低。”
      “我要的是你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你自己都害怕。”
      犬饲猛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嘴唇颤抖。
      月本静的目光锐利如刀:“现在,回答我。如果刚才我没有阻止你,或者阻止无效,你会怎么做?”
      犬饲猛死死咬着牙,全身都在抗拒这个问题,但在月本静那不容逃避的目光逼视下,他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哽咽着,极其艰难地、破碎地吐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恐惧:
      “…我…我可能…停不下来…”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瘫软下去,巨大的耻辱感和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吞噬。
      月本静听完,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松开了手。
      就在犬饲猛以为会迎来失望或者更冰冷的审视时,月本静却忽然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满意?
      “很好。”
      “呃?”犬饲猛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月本静,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反应。
      月本静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分析腔调:“承认自己可能失控,是学习控制的第一步。最危险的是那些坚信自己绝不会失控,或者为自己的失控找借口的人。”
      他看着犬饲猛茫然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你的本能很强,这是事实。否认它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承认它的力量,然后,用更强大的理智和意志去驾驭它。”
      “就像你练习剑道一样。最强的力量,需要最精准的控制。否则,就是暴力,而不是武道。”
      犬饲猛呆呆地看着月本静,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话。月本君…没有嫌弃他…反而…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地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月本静看着他:“学会识别失控的征兆。比如,体温升高到某个阈值,心跳过速,无法清晰思考的时候——那就是你需要主动喊停的时候。”
      “就像刚才,如果你能提前意识到自己快要失控,主动推开我,去冲个冷水澡,或者去做一百个素振,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月本静的语气非常认真,仿佛在教授一门重要的课程:“把‘停止’的权力和责任,握在你自己手里。而不是等着我来阻止你。明白吗?”
      犬饲猛用力地点头,像是接收到了最重要的指令,眼睛里的绝望和混乱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决心所取代。
      “我明白了!月本君!我会学的!我会记住那种感觉!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在失控之前就停下来!”他握紧了拳头,尾巴虽然还耷拉着,但眼神已经重新亮起了光芒。
      月本静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他重新拿起书,语气变得随意了些:“嗯。记住你说的话。”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
      “当然,如果是在双方都清醒且同意的情况下,探索一下所谓的‘本能’…”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调侃。
      “…我倒也不排斥。”
      犬饲猛的脸“轰”一下又红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严肃气氛瞬间被打破,耳朵尖抖动着,尾巴下意识地又想摇,但立刻被他死死按住。
      月本君…总是有办法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他心跳加速的话!
      但这一次,除了害羞,他心里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目标。
      他一定要学会控制!
      为了月本君,也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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