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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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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梦?不对,痛感还在呢,那这是什么?鬼?
牧淮愣神之际,白暮识已经到他跟前了,蹲下来帮忙扶着他,看见牧淮满身的伤,白暮识眼眶微微发红,咬牙问:“谁干的?我去扒了他的皮!”
伊西斯也过来,把外套脱了给他披上,每天斗嘴的两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可是比谁都靠谱,伊西斯的目光幽深,在他眼里能看到杀意。
他和白暮识跟着那些研究员到了大楼的入口,正愁怎么避开人脸识别进到里面的时候,楼顶上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然后里面的研究员就一窝蜂全跑出来了,一会儿的功夫人影都不见一个。
抬头就看到黑色的烟尘在往下坠,他们跑了很远才躲开那些毒烟,白暮识跟他说从上面看到了一个跳下去的人影,回忆里不会出现没用的线索,于是伊西斯就被他拽回了这边。
白暮识的铃铛在途中有了反应,两人当即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它的指引来到了这么一处荒郊野岭,没想到真的被他们给找着了,失去记忆变成锁的牧淮。
看着他们真实的样子,牧淮很轻地笑了,又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伊西斯把他放在白暮识那边,从兜里掏出上个回忆幻境里向薄荷清“要到”的绷带,本来是想着如果小暮识受伤就能派上用,谁知道最后竟然是用到了这里。
给牧淮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看到哪里有伤口就往哪里缠,最后给他裹成了个木乃伊。
白暮识有点想笑,但忍住了,只有胸口颤动了一下,但在他怀里躺着的牧淮可是感受地清清楚楚,于是一个眼神杀甩了过去。
牧淮:“有点良心好吗?我是为了你们才伤成这样的唉,要笑也找个我看不见听不着的地方吧”。
“不好意思,第一次见你变成木乃伊,再加个棺材就可以真人cos了,想到这个就没忍住”。
白暮识捂着嘴又笑了一声,这在牧淮眼里就是赤裸裸的不尊重。500年,他东躲西藏了500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什么他能笑地这么心安理得!
“给我把你的笑憋回去,别逼我揍你!伤没好懂不懂?”
“行行行,不笑了,”白暮识把手伸到他面前钩了钩,“东西,在你这儿吧”。
牧淮只是和他对了个眼神,两人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东西是什么,“我动不了,你在我后边的衣服里摸摸,我给缝衣服里了”。
没办法,他除了自己谁也不敢信,这玩意儿可是让白暮识回来的关键,马虎不了一点,又不能让博士拿到,牧淮只好想出了这个损招。
尚书文有严重的洁癖,牧淮只笃定他不会想要触碰这么脏的自己,他知道的是牧淮有白暮识的信息,却没料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在他身上,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白暮识还有一样能托付记忆的宝贝。
人前白暮识会戴在身上,不会响也不会打扰到他,大多数人就算看到了也只会把它当成一个装饰的东西。
白暮识扯开他略有些厚的衣服,果真在一个凸起但又不太明显的地方发现了它,一枚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金色铃铛,他刚才就是靠着这个找到牧淮的。
回忆中的东西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真的,但他们身处在这,假的也可以是真的。这个概念很抽象,但白暮识就是能感觉到,这两个铃铛的性质是一样的,必要时还能导航到另一颗。
伊西斯托着下巴,一言难尽地看着与他们相谈甚欢的牧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心大,“你就不怕站在这里的我们是假的吗?”
牧淮吃着白暮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苹果,一口一块,由白暮识亲自切开送到他嘴里,听到伊西斯的话,疑惑地歪头问道:“为什么要怀疑是你们?”
“你因为我们的出现很突兀,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这个时间线的我才出生了多久”,白暮识的手指在牧淮神经大条的脑袋上戳了戳,一脸戏谑道。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十分有十二分不信,并且拔腿就跑,”牧淮嘴里吃着东西,所以吐字有点不清,其实他那喉咙能发出声音就很难得了,伊西斯和白暮识能无障碍听清他在说什么,也多亏了几百年的了解和默契。
他侧头躲开头上的指尖,斜眸睨着他们,仿佛在说你开玩笑呢?“你们两个在一起什么做不到?我不会因为你们的一点破事就觉得惊讶,只有你俩能做的出来”。
“那我们还是荣幸能被你这样看?”,伊西斯起身,拿起金属刀架在肩上,背对着他们,神情冷淡,“把你弄成这样的是尚书文没差吧,他就在这附近”。
牧淮慵懒地晃晃没有什么力气的腿,感觉有点想睡觉:“对,估计在找我呢”。
“我去杀了他”,说着,伊西斯就要向别处去。
白暮识叫住了他,思索一会儿后把牧淮放在一块能靠的大石头上,站起身把牧淮手上的那颗铃铛给了他,“你带他去找个地方治伤,我去找尚书文,不能什么杀人的事都让你去做”。
冰冷并抱有阴沉的眼神很少能在白暮识脸上看见,伊西斯在原地怔了几秒,让开路方便他过去,不放心地说道:“有事就回来,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暮识边走边朝他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蹲在一旁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出声打扰到他们的菲维,看着这几位大佬,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安心,牧淮终于不是濒死了!开心的他捂着嘴笑开了花。
菲维以为自己的存在感很低,不会有人理他这一只小灵魂,实际上牧淮打量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菲维傻乐的时候也有一道视线包围着他,只是没被注意到而已。
牧淮的眼神波澜不惊,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灵魂单独出现,毕竟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就算有个真鬼蹲在这里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忽视,只是事后反应过来时会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还以为是自己濒死时的幻觉,这个小灵魂还能笑,唉……他最近也没用能力啊,怎么还能有鬼找上来?果然还是博士的酷刑在他的精神上留下了后遗症吗。
“别看了,虽然我没有记忆,但也不至于和你一样出现幻觉了”,伊西斯也才注意到这里还蹲着个半透明的灵魂,不过是觉得菲维对他们没有什么危害才放任不管的。
“那这东西就是真的了?”牧淮皱眉沉思,开口喊了他一声,“喂,小灵魂,你是从哪儿来的?”
菲维被吓得端坐起来,听清牧淮在说什么后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开心的心情一扫而空,他身体前倾趴了过去,虚扶在牧淮身上掉眼泪:“你怎么把我忘了……他们到底把你带到了什么地方!”
牧淮头有点疼,他第一次知道灵魂还是能哭的,求助的眼神望向伊西斯,可这人也是个没有法子的,对菲维的这个样子毫无办法。
让两个一点情商都没有的大男人去哄一个半大不大二十多岁的人,属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牧淮只能由着他哭,听着伊西斯对现在这个情况的描述,感觉只有白暮识回来了自己才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很累了,既然不会死,那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宽点心,在菲维哭声消失后,疲惫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侧着头睡过去了。
伊西斯小心地避开他伤地很严重的地方,将人放在背上,一步步朝有人的方向走去。
菲维很无阻力,他还住在牧淮的身体里,虽然那具身体是他的,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牧淮的样子,他不能离开牧淮太远,出来太久也不行。
于是变回了一小团灵魂飘进他的身体里,和两人一起走了。
……………………
白暮识两只手上都握着使用最顺手的枪,发射口在地上拖出一路的痕迹,一颠一颠,和他走路的步伐一致。
他的目光扫视在周围所有可以看见的地方,眼眸暗淡,像是在找猎物的猎人,每一步都让人心里升起一阵寒气。
阳光温柔的外皮脱落后,白暮识最阴暗的一面和夜色下的海面一样,波流涌动,船只行驶在上面,有种坠入虚无的感觉,能吞噬一切。
这种黑暗与平日的“黑暗房间”或“月色下的街道”完全不同,它是一种深邃到极点的绝望,未知的恐惧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光是看着就能将人拉下最幽深的地狱,尸骨无存,悄无声息。
白暮识把落败前的碎发向后撩开,接住掉落的长管枪,脚踩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里,没有扣上的外衣被风吹起,砸下的雨水被防水材料弹开,只在上面留下一道很小的不规则的深色。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脚步,夜风刮过,吹动蓝色海面,白暮识的瞳孔转动,一丝阴狠从他眼底闪过,像潭里的鲨鱼,游过时只有一团黑色的阴影,当猎物发现潜藏在身边的危险,并转身想要逃跑的时候,为时已晚,它的面前是一张足以将人一口吞下的獠牙大嘴。
白暮识的两支枪枪身相碰,激起的金属声音在雨的遮挡下变得空灵,能让身躲藏的猎物发现,又不至于将他吓跑。
前面的树下探出了半颗人型脑袋,他眼神刚望过去,手上的枪比大脑快一步,砰的一声划过空气,打在准心偏下的树干上,落叶飘下,大坨大坨地埋入泥土里,同时也让人更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打了对穿的圆孔。
透过冒火星的木头,能看到另一边的洞上沾了一片红血,和烟花盛放时的形状相同,却比那种美丽多了些残忍暴力。血自然是不属于无辜的树的,在这后面,一个人紧闭着眼,双腿在疼痛的作用下挣扎地扒拉着湿松的地面。
博士的掌心覆盖在心脏下面的一块皮肤上,指缝间溢出的血本来可以只是很小的一枚,但天上的雨为了衬托这凄凉的环境,如暴风一般砸下,与红色融合,变成了周身不断外溢的血水。
他咬住嘴唇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用力,流出的一道血正好弥补了房顶上单一的缺点。
其实仔细看后就能发现,博士的样子与受重伤的牧淮很像,只是多了点美感和轻度,这些在追求绝望的猎人眼里显然是不够多的。
白暮识的影子将他完全盖住,毫无情感的眼睛看要撕碎目光所及之处的目标,如果此时的博士能看到,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白暮识很陌生,那个想为爱人带去温暖的太阳不再释放他的光热,光合作用的植物没了阳光,便会很快死去。
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博士感觉呼吸不过来。
睁开眼就是做梦都想找到并杀干净的那个人。
他眼球目竖大地望着白暮识,明明身处危险中,却兴奋地扬起了嘴角,但仅有几秒,他又变回了那副阴冷的表情,里面似乎还带着点失望?
发声音被控制,博士艰难地从中获取空气,并挤出几个音:“你,不是,我要,找的,白……唔”。
见他还能说话,白暮识也是以牙还牙地收紧了手中的力度,看着额头充血的博士,白暮识只觉得痛快。刚才扶起牧淮的时候,发现他声音哑地不正常,就知道一定是博士做了什么,他只是报复回来而已。
但就算像现在这样把博士按在地上揍一顿,白暮识还是觉得不够多,伤得不够多重?血流得不够多?还是……他的视线向下移,落在博士的胸口上。
他记得牧淮的这个地方好像是有一条又长又粗的伤口来着。白暮识松开博士的喉咙,让他有点喘息的机会,手指隔着衬衫布料点在博士的肩膀处,“从这里……到这个地方,是吧,”指腹缓缓划过整个身体,一条直线通到另一个角的腹下,在那个位置戳了两下。
博士知道他说的是牧淮,虽然描述不明确,但他隐隐可以猜到,白暮识是在自己身上想象他在牧淮身体表面造成的伤。
一个来找施暴者麻烦,不立刻对他下手反而慢条斯理地在猎物身上比划,猎人想做什么可想而知。博士回想起牧淮血淋淋的丑陋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他想象不出那些伤呈现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这对一辈子追求优雅的他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比死了还难受,看着白暮识无光的眼神和一脸淡漠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快就要落实了。
那可不行……先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让他想想,什么话题是白暮识是感兴趣的呢?比如他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消除的疑惑。
“您……不是我要找的这个时间线的白暮识,对吗?”
白暮识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那种要杀人的眼神,手掌撑在博士睁眼的位置,惜字如金地吐出了几个字:“是又怎样”。
说着,他又追加了一句话:“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知道了也没用”。
博士凭借着他聪明的大脑在心里迅速分析出了这个白暮识的处境,想用这些再挣扎挣扎。
“我想你现在应该处于一个回忆的空间里,需要完成一些任务才能得到某种想要的东西并出去,我说的有错吗?”
白暮识意外地挑了挑眉,博士能混成这样少不了他那颗大脑的帮助,能借着这么一点信息推测出准确度如此之高的真相,不愧于“博士”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