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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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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又或许是工作已经把我逼疯了，总之，我一定哪里不太对头。
就在刚才，我还如往常一般独自喝着闷酒。酒吧里很嘈杂，年轻的男男女女欢笑着、打闹着，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习惯在压力大时来这家店点一杯酒，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坐着，一直喝到凌晨，再用我仅剩的一点儿意识回到出租屋。
然而今天不同，我坐在那个我常坐的位置，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望向角落里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男人，一位身着西装，看样子刚从什么正式场合回来，手托着下巴，正在与同伴愉快地交谈，面上带着优雅从容的笑；另一位身形高些，穿着简单的休闲服，较为沉默，表情也更少。
他们两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那里没什么光，这一块的灯刚坏，一般少有人坐；而这黑暗似乎也成为了他们的保护色，才让他们能够坐在这里畅所欲言。至于我为什么这样说，大概是因为……这两人的样貌实在优秀。
但凡他们坐在稍亮点的地方，无论如何，总会有几个人上去搭讪，从而打破这两人聊天的氛围。而我会注意到他们，也是因缘巧合；不少人带着猎艳的目的来这种地方，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我，我只是一个烦透了生活来这消愁的可怜虫罢了。因此，我不曾对那些光芒较盛处投以注视，反而是一直留意着阴暗处。
——可怜虫就不能猎艳了吗？
我那被酒精烧晕的大脑猛地蹦出这个念头，没来由地，我感到一阵酥麻的兴奋，肾上腺素正疯狂地刺激着我。这很合理，两位优秀的异性就坐在那里，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不对，应该说，只有我，只有我注意到他们。换句话说，这难道不就是命运吗？
一时上头的情绪压过理智，于是我在还未冷静时，便捏着酒杯朝着那个角落走去了。
“两位，”我确认露出了我最甜美的笑容，脸上还带着一点儿羞涩，“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天哪，这是何等愚蠢！我的理智在尖叫，然而此时我已经不管不顾了。
两人的交谈被打断，姿态优雅的那位愣了一下，似乎也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坐在这种地方了，居然也能被人注意到。
我的目光在二人中逡巡，他的同伴沉默地盯着桌子，对我的到来没有太大反应。
男人没愣多久，马上给了我一个略带歉意的的微笑，“抱歉，我们明天正好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
这就是拒绝的信号了。虽然我已大致预判到了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失落。什么命运？分明只是酒精上头的臆想而已，最终还不是要被悻悻然地打回现实。
我瞬间为我的大胆搭讪感到无地自容，道歉的话正要说出口，那男人的话头却突然转了个弯。
“不过，我们正在讨论的一件事，倒是正缺一位新的听众。”
这位礼貌的男性站起身，我意识到他长得实在是有点高——却没有任何压迫感，或许是他得体的态度冲淡了这些。
他为我拉开了一把椅子，解释道：“我这位朋友是个小说家，没什么名气，正在为新的稿子发愁。我们刚才也正讨论着小说的内容，但我想，仅凭我一个人的意见作修改，终究是太浅薄了；他要尝试的题材比较特殊，或许陌生读者的看法才是我们所需要的。你愿意坐下来听听，为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吗？你可以再点一杯酒，我买单。”
我眨眨眼，我可从不读小说啊！但犹豫一瞬，我还是坐下了。原因无他，这可是一位大帅哥的邀请。既然我已经迈出了最大的一步，再往前走几步又有何不可呢？况且，我对他口中的“小说”也有些好奇。
于是我畅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不会再点单了，今晚已经醉得够厉害的了……你看，毕竟我现在坐在了这里。”
男人似乎被逗笑了，手作拳头状，在唇前抵了一下。他的气质太独特，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
“我这位朋友不太擅长与陌生人交谈。”他也坐下，偏头注视着我，“就由我来讲述故事的内容吧，如果有哪里有偏差，他再作补充。如何？”
最后那个问句是冲着他朋友问的。
对方点点头，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也观察着两人的反应，看样子，与这位优雅知性的男士相比，他的同伴更像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也不知道这样的两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酒吧的复古暖调增添了神秘的氛围，驻唱歌手的歌声悠扬，恍惚间，我以为我正身处某个梦境之中。毕竟在我二十几年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在酒吧搭讪别人，然后被拉着听故事……一般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种内容吧。
“这位小姐，回神了。”男人带笑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促狭地看着我，“怎么故事还没听，就先醉了？”
我羞赧地回避他的视线。
也许我那点心思还未完全散去，甚至在对方提出邀请之后，我脑中还在不切实际地幻想些什么。然而在听对方讲的故事时，我的那点心绪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男人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缓缓开口：“我要讲的，是一个关于‘演员’的故事。”
“宋至岐，这是主角的名字。他是个大学生，做着一家咖啡店的兼职。”
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狂风呼啸，拍打在咖啡店的玻璃上。
今天老板没空，其他人也早早下班，店铺里只剩宋至岐在收拾着桌面。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走了，没走的也站在店外，忧愁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雨。
正收拾着，耳边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犯下多次罪行……6名死者……最新一起发生在……”
他朝声源处看了一眼，与角落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年轻男人，桌子上摆着电脑，电脑中正放着媒体的采访视频。这样带着电脑来咖啡店的人有很多，但很少有人来这看新闻，还是外放。宋至岐又多看了几眼，对方回以他微笑。
明明放着视频却不看，反而看着宋至岐；见宋至岐注意到他，甚至还能对着人笑。
怪人，这是宋至岐对男人最初的印象。
不过宋至岐的生活里从不缺怪人，这件事很快就被他忘在了脑后，对他来说，生活才是最大的敌人。
自打那次之后，那男人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店里。有时是带着别人，宋至岐猜想那大概是他生意上的客户；不过更多时候对方还是一个人坐着，静静敲打着键盘。
宋至岐与家里关系差，平时生活费少得可怜，只能靠打工勉强补贴吃穿。他见男人见得多了，便开始观察对方：对方每次的穿着都很熨帖，发型一丝不苟，偶尔戴个眼镜，手上还有块表。宋至岐不懂表，认不出那是什么牌子的，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大概很有钱。
但那都与他无关。他忽略了男人时不时朝他投来的视线，宋至岐无所谓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一个穷大学生，没什么好图谋的。
他念的学校离家近，一到周末他就会回家。实际上，那大概并不能称为“家”——它只是一间仓库，位于某个楼梯口的隐蔽处，常年散发着潮湿与腐烂的气味。宋至岐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而他其他的家人住在离这儿很远的房子里。
附近的居民大多也是行动不便的老年人，有个阿婆住在楼梯口之上的房间里，经常在附近溜达，见了他便喊：“——啊呀，至岐！”
宋至岐是个性格冷的，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每每遇上这种情况，他就只好点头，甚至无法扯出一个正常的笑。也正因此，他在这儿的人缘算不上好。
要说住在这里有多差，对宋至岐来说倒也算不上；他已习惯了这里的腐臭味，偶尔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也和这片地方交融在一起了。
宋至岐简单地冲了个澡，围了一条浴巾便走到客厅。这里贴了许多电影海报，是的，宋至岐虽然过得不算太好，但他有着一个狂热的爱好——他是个电影迷。
除却吃穿用度，他对所有的事物能省再省，剩下所有的钱都投在了这项爱好上。
他家里堆了许多dvd，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柜子里，还上了锁。这些光盘大多是二手的，常常出现问题，偶尔会卡顿、花屏，有时卡得久了，宋至岐也跟没事人似的坐在电视前，活像那画面依然在动一般。
总之，宋至岐是个疯狂的电影迷。他沉迷于演员们高超的演技之中，看到兴头时，甚至会自己在家里演上一段，只不过这纯粹是自娱自乐。
在外，他全然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只有回到家见到他那群“宝贝”，才会展露出由衷的笑容。
这隐秘的爱好无人知晓，一是宋至岐本就没有朋友，存在感极低；二是他不屑于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喜好，颇有些瞧不起他人的意味。
*
故事讲到这，那位小说家不满地敲了敲桌子。他的朋友停了一瞬，笑着说：“——噢，抱歉，有点偏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