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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就不应该生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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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澈到家都还在想江淮言为什么要向他表白 。
他拿出手机，向班主任发了一条消息——老师，我想和海逸换位子，我想座倒数第二排。
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窗台，将最后一丝暑气揉进高二（1）班的教室。凌言澈把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窗上，视线落在操场边缘那排褪色的看台，耳边是数学老师枯燥的函数讲解，像无数只飞虫在嗡嗡打转。
后桌突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笔掉在了地上。凌言澈没回头，他对周遭的动静向来迟钝，直到一缕带着薄荷味的气息漫过颈侧，手腕被轻轻碰了下。
“借块橡皮。”江淮言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刻意压抑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挑。
凌言澈皱眉，从笔袋里摸出橡皮往后递。指尖刚碰到对方温热的掌心，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江淮言的拇指在他腕骨处极其短暂地摩挲了一下，像羽毛扫过皮肤。
“谢了，小同桌。”江淮言松开手，指尖还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凌言澈猛地抽回手，耳根瞬间泛起热意。他知道江淮言是故意的——这个坐在他后桌的男生，总是用各种轻佻的小动作逗他，从上次把他的课本藏起来，到这次故意触碰他的手腕，乐此不疲。
“你烦不烦？”凌言澈的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愠怒。
江淮言没说话，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空气传到凌言澈耳朵里，像根细针戳着他的神经。他攥紧了手里的笔，指节泛白，直到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刚走出教室，后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凌言澈，”江淮言用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刚才那道题，你听懂了？”
凌言澈没理他，收拾着桌上的课本，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座位。可江淮言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往前凑了凑，温热的气息几乎贴在他的后颈：“听不懂也没关系，哥可以教你啊，不过得付点报酬。”
“付什么？”凌言澈忍无可忍地回头，撞进江淮言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双眼生得极好，睫毛又长又密，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比如……让我捏下脸？”江淮言说着，真的抬起了手，作势要往他脸上碰。
积压的烦躁瞬间爆发。凌言澈抓起桌上厚重的《数学5年高考3年模拟》，想也没想就朝江淮言脸上砸了过去。书本带着风声，“啪”地一声重重砸在江淮言的额角，书页散开，哗啦啦落了一地。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周围同学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江淮言捂了下额头，眉头蹙起，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凌言澈胸口剧烈起伏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江淮言额角迅速泛起的红印，心里掠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被冒犯后的恼怒。“江淮言，”他咬着牙，声音又冷又硬，“你他妈有病吧？”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江淮言放下手，语气沉了些，眼神里带着探究，“反应这么大？”
“谁要跟你开玩笑？”凌言澈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离我远点，不然下次就不是砸书这么简单了。”他说完，没再看江淮言的表情，抓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傍晚的风带着烧烤的烟火气，吹散了教室里的压抑。凌言澈没回家，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看见街角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烧烤摊，才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言澈？好巧啊！”宋妍希的声音从摊位角落传来。
凌言澈抬头，看见宋妍希正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几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和两杯冰可乐。那个女生他认识，是隔壁班的墨卿，和宋妍希是出了名的闺蜜。
“坐啊，愣着干嘛？”宋妍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刚烤好的鸡翅，还热乎着呢。”
凌言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下。他现在实在没力气独处，哪怕只是和不太熟的同学待在一起，也比一个人憋着好。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墨卿递过来一杯冰可乐，眼神带着关切，“被老师骂了？”
凌言澈摇摇头，拉开拉环，可乐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滑，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烦躁。他没打算说江淮言的事，那些别扭的情绪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更别说讲给别人听。
宋妍希却像是没察觉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跟墨卿抱怨起来：“说真的，我最近烦死了。你知道隔壁班那个张昊吗？天天给我送早餐，还写情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了，他还没完没了。”
墨卿嗤笑一声，咬了口烤玉米：“那你直接跟他说清楚啊，拖着干嘛？”
“我说了啊！”宋妍希皱着眉，一脸苦恼，“可他说他不放弃，还说会一直等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被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太有压力了。”
凌言澈握着可乐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江淮言刚才的眼神，想起那些刻意的触碰和轻佻的玩笑，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被人这样“惦记”，似乎确实是件让人烦躁又无措的事。
“直接拉黑，断了所有联系。”墨卿的声音很干脆，“对付这种听不懂话的，就得狠一点。”
宋妍希叹了口气：“我试试吧，希望他别再纠缠我了。”
凌言澈没再插话，安静地听着她们聊天，直到夜色渐深，才起身跟她们道别。回家的路上，晚风微凉，他却觉得心里堵得慌，宋妍希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第二天早上，凌言澈是被闹钟吵醒的。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坐起来，想起今天还要上学，心里就一阵抗拒。但他还是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洗漱完毕，背着书包出了门。
教室里，江淮言已经在了。他坐在座位上，正低头翻着书，额角的红印还没完全消退，隐约可见。凌言澈刚走进教室，江淮言就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凌言澈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走，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刚要坐下，江淮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凌言澈，昨天的事，对不起。”江淮言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了平时的轻佻，“我不该那样逗你，是我过分了。”
凌言澈愣住了。他没想到江淮言会主动道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江淮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其实昨天被砸书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错愕，随即就是莫名的兴奋——凌言澈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得像是在掩饰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太对劲，从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总是安安静静坐在前排的男生开始，他就忍不住想逗他，想看到他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
道歉是真的，但想让凌言澈答应自己表白的心思，也一点没少。江淮言手指敲击着桌面，脑子里飞速盘算着。硬来肯定不行，凌言澈的脾气看起来软，实则又倔又烈，昨天的书就是教训。那该用什么方法呢？温水煮青蛙？还是投其所好？他得好好想想。
凌言澈根本没注意到江淮言的心思。他坐立难安，总觉得后桌的目光像实质一样落在他背上，让他浑身不自在。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绘声绘色，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江淮言的道歉和昨天那些让他烦躁的小动作。
下课铃一响，凌言澈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就往教室外冲。他需要呼吸点新鲜空气，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他没去操场，也没去图书馆，而是绕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巷里。这里很少有人来，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杂物，墙角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凌言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发消息。他翻着通讯录，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夕阳西下，凌言澈才慢悠悠地往家走。他知道回家大概率又要面对柏玉的脸色，但他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打开家门，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柏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眼神浑浊地看着他。
“你还知道回来？”柏玉的声音沙哑，带着醉意。
凌言澈没说话，换了鞋就想往房间走。
“站住！”柏玉猛地拍了下茶几，酒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甩脸子了？”
凌言澈停下脚步，后背僵硬。他知道，柏玉又要开始了。
“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柏玉站起身，踉跄着走到他面前，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天天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就烦！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凌言澈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早就习惯了柏玉的辱骂，从他记事起，柏玉就很少对他有好脸色，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那些刻薄的话更是像刀子一样往他心上扎。
“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都是废物！”柏玉越骂越难听，“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改嫁了，用得着在这里受这份罪？你就是个累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凌言澈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柏玉狰狞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反驳，想嘶吼，想问问她为什么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能化作无声的哽咽。
“滚！”柏玉一把推开他，“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看见你我就恶心！”
凌言澈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再看柏玉，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凌言澈背靠着门板，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捂住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城市的灯火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言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涩涩的疼痛。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影子，心里一片荒芜。
也许，他真的像柏玉说的那样，是个累赘，是个错误吧。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