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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黄发男人的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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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的滨海市，暮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天光，沿海公路旁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橘色与蓝色的光带缠绕着柏油路，将海面映得像撒了一把碎钻。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却没半点闲情，文件纸张的翻动声、键盘的敲击声混在一起，连空调出风口的冷风都带着紧绷的气息。
“林队！有突破！”小陈几乎是踩着椅子扶手冲进来的，怀里的监控截图在跑动中簌簌作响，他顾不上擦额角的汗，把一叠打印纸重重拍在林砚面前的办公桌上，“学校门口的监控找到了！那个黄头发男人的身份也查清了！”
林砚正对着江知艺的通话记录皱眉——这个十五岁女孩的通话列表干净得过分，除了父母和几个备注为“同学”的号码，连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都少得可怜，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听到小陈的声音，他立刻抬起头，指尖还夹着那支快燃尽的烟，烟灰簌簌落在通话记录的纸页上：“别急，慢慢说。人是谁？在哪能找到？”
小陈咽了口唾沫，指着最上面一张截图：“他叫张强，外号‘强哥’，二十五岁，无业。我们查了档案，他三年前因为贩卖管制精神药品被判了一年半，半年前刚刑满释放。你看这张截图，上周三下午五点，市三中门口的便利店监控，这个黄头发、穿黑色夹克的就是他，脖子右侧还有个狼头纹身，跟王校长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砚凑近屏幕，指尖点在截图里张强的身上。男人正靠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手里夹着烟，对面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虽然侧脸模糊，但那身市三中的蓝白校服，还有扎着高马尾的发型，跟张雅琪的照片高度重合。两人似乎在交接什么，张强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透明塑料袋，女孩则塞给他一叠现金，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动作快得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还有其他监控吗？”林砚追问。
“有！”小陈又翻出两张截图，“我们调了上个月所有学校门口及周边的监控，发现他们一共见了三次面，每次都是周三下午五点左右，地点要么在便利店门口，要么在巷子里，每次都只聊十分钟就走。技术科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在固定时间交易，而且张强每次递给张雅琪的东西，包装都差不多，看起来像是药片。”
林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江知艺体内的□□是管制药品，一个初中生根本没渠道获取，张雅琪频繁跟有贩毒前科的张强见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张雅琪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张强这种“道上”的人？又怎么敢直接买管制药品？
“查到张强的落脚点了吗？”林砚起身抓过椅背上的警服外套。
“查到了！”小陈立刻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地图，“他住在城郊的红光小区，就是那个快拆迁的老小区。我们已经派了两个同事过去蹲点，刚才同事发消息说，张强下午四点多出去买了酒，现在还没回去，估计快回来了。”
林砚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十五分：“走，去红光小区。跟蹲点的同事说，别打草惊蛇，等我们到了再动手。”
警车驶出市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城郊的路灯大多坏了，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路边的杂草长得比膝盖还高，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红光小区更是破败，几栋六层小楼墙皮斑驳，楼道里的声控灯十有八九是坏的，黑黢黢的楼道口像张着嘴的怪兽。
“林队，蹲点的同事在那边。”小陈指着3号楼对面的一棵老槐树，树影里隐约能看到两个穿便衣的警员。
林砚点点头，让司机把车停在小区外的隐蔽处，几人轻手轻脚地摸到老槐树下。“情况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
“刚进去一个小时，没出来。”蹲点的警员指了指3号楼二楼的一个窗户，“那就是张强的住处，灯亮着，能听到里面有电视声。”
几人刚商量好抓捕方案，就听到小区门口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林砚立刻示意所有人隐蔽，自己则贴着墙根往外看——只见张强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个空啤酒瓶，走路东倒西歪，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就是现在。”林砚打了个手势，几名警员立刻从树后冲了出去。张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胳膊，啤酒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玻璃溅了一地。
“谁他妈敢动我？！”张强挣扎着想要回头，声音里满是酒劲上来的蛮横，可当他看到林砚手里亮出来的警官证时，浑身的力气瞬间就泄了，原本涨红的脸也变得惨白，“警……警察同志，我没犯事啊，就是喝了点酒……”
“犯没犯事，跟我们回局里再说。”林砚示意警员把张强的手铐戴上，“带走。”
警车一路鸣笛驶回刑侦支队，张强坐在后座上，酒劲醒了大半，双手被手铐铐在扶手上，眼神里满是慌乱，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前排的林砚，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审讯室的灯光亮得刺眼，张强坐在椅子上，头垂得快贴到胸口。林砚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张强，说说吧，你跟张雅琪是什么关系？你卖给她的□□，是从哪来的？”
张强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抬起头时，眼神里满是侥幸：“警察同志，您说啥呢？我不认识什么张雅琪啊，□□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
“没听过？”林砚把监控截图放在他面前，指尖重重敲了敲画面里的交易场景，“上周三下午五点，市三中门口的便利店，你跟张雅琪交易的是什么？你三年前因为贩卖管制药品被判刑，现在还敢重操旧业，是不是觉得我们查不出来？”
截图里的画面清晰得能看到张强手里的塑料袋，还有张雅琪递钱的动作。张强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我认识张雅琪。是她找的我，说要‘能让人睡踏实’的药，我就……我就把□□卖给她了。”
“她要药干什么？”林砚往前倾了倾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张强的眼睛。
“我不知道！”张强立刻摆着手，语气急切，“她没说，就说自己失眠，要效果好的。我当时还跟她说，这药不能多吃，一次一片就够，吃多了会出事。我真不知道她是要给别人吃，更不知道会死人啊！”
林砚盯着他看了几秒，没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他继续追问：“你一共卖给她多少？每次卖多少？多少钱一片？”
“一共三次。”张强的声音低了下去，“第一次是上个月十号，卖了五片，一片五十块；十五号又卖了五片；二十号是最后一次，也是五片。我总共就卖了十五片，收了七百五十块。我真的就这么多了，这药是我之前没卖完的，不是特意进的货……”
十五片□□。林砚心里算了算，成人致死剂量大概是三到五片，江知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体内的药物浓度远超致死量，说明张雅琪至少给她喂了五片以上。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下手竟然这么狠，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你跟张雅琪是怎么认识的？她怎么知道你有这种药？”林砚继续深挖线索。
张强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绞在一起：“是……是虎子介绍的。虎子是我狱友，出来后偶尔联系。上个月初，虎子跟我说，有个‘小姑娘’要找‘好药’，让我帮忙拿点，还说给的价钱高。我一开始不想干，可虎子说就这一次，我……我就答应了。后来见面才知道是张雅琪，她还说要是我敢报警，就找她‘亲戚’收拾我。”
“虎子是谁？全名叫什么？住在哪？”
“我不知道他全名，就叫他虎子。”张强摇着头，“他跟我一样，住城郊，具体在哪我不清楚，平时都是他联系我，我没他住址。”
林砚皱了皱眉，看来还得查这个“虎子”，说不定能挖出更多线索。但眼下，先把张雅琪的案子敲定更重要。他示意旁边的警员记录，继续问：“你卖给张雅琪的□□，来源是什么？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你买过这种药？”
“来源……来源是我之前的‘上家’，但他去年就被抓了，我手里的是最后一点存货。”张强的声音越来越小，“除了张雅琪，没别人了，我出来后就想安分点，要不是虎子催着，我也不会卖……”
林砚看他说得恳切，不像是在撒谎，便示意警员把他带下去关押。走出审讯室时，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小陈正站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笔录。
“林队，张强都招了，跟我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小陈递过笔录，“现在证据链基本齐了，张雅琪的供词、监控截图、药物来源，还有江知艺的尸检报告，都能对上。要不要再提审一次张雅琪，确认一下细节？”
林砚接过笔录翻了几页，手指在“十五片□□”那行字上停了停。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张雅琪一个初中生，就算再嚣张，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下药杀人，而且还能精准找到贩毒渠道。但眼下证据确实足够，先把案子移交检察院再说。
“不用提审了。”林砚合上笔录，“让技术科把所有证据整理好，明天早上移交检察院。另外，安排人查那个‘虎子’，不管他跟案子有没有直接关系，这种介绍贩卖管制药品的，必须抓起来。”
“好的林队。”小陈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那江知艺的父母那边……要不要告诉他们进展？”
林砚想起白天见到江知艺父母的样子，江母攥着女儿照片的手一直在抖，江父沉默着掉眼泪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说吧。”他叹了口气，“找个委婉点的方式，别太刺激他们。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小陈答应着走了，林砚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夜色里的滨海市依旧繁华，可江知艺再也看不到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在操场上奔跑，却因为同学的嫉妒和残忍，永远停在了这个夏天。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市教育局的电话，语气严肃：“王局长，我是林砚。市三中的校园欺凌案，你们得重视起来。明天开始，在全市所有中小学开展专项排查，特别是隐蔽的欺凌行为，还有学生的心理健康，必须落实到位。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挂了电话，林砚捏了捏眉心。案子虽然快破了，但他心里的石头却没落地。张雅琪背后的“亲戚”、神秘的“虎子”，还有江知艺生前那些没说出口的恐惧，似乎都藏着更深的秘密。他隐隐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还没结束。
